贺瑶没作声,看着屋外几个玩闹的孩子。
是不是真的福星对他们而言其实不是重点,而是阿语出现在他们最为绝望的时候,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这些人背井离乡,已经很艰苦了,心怀了信仰或许能让他们好受些,她又何必去拆穿。
“阿语。”贺瑶再度收回视线,“秦家那边的书信可送过去了?”
“贺姐姐放心,楚大哥早就送过去了。”年锦语又给她拿来了一个烤薯,呼呼的在手中吹着,掰开来凑到她嘴边,“刚好的,快尝尝。”
贺瑶望着她,春日宴的时候才见过面,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到大恐怕都没有自己绞过布巾,这会儿竟能直接席地而坐,双手弄的脏兮兮的都不介意。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何时何地,不论发生什么,都清澈如一。
贺瑶抬起手,年锦语以为她要来拿烤薯,刚想开口,就遭到了贺瑶轻轻的一记敲脑袋。
“你怎么会来丹州的?”
年锦语揉了揉头,“皇陵祭祀那日,宫中出事,城中许多女眷被请入宫,祖母担心皇上会用我来要挟相公,便想将我送出城……中途官兵来查,我上了别人的运货马车,就到了落乡,遇到了张娘子他们……我见一直有人想抓我,就想着来丹州找贺姐姐你。”
贺瑶听着她说的轻描淡写,却能想到其中的几番凶险,独自上运货马车,万一中途被人拐了呢?在落乡,以她的身份,定是引起过别人觊觎的。来丹州路上,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任谁看了不想着拐了卖个好价钱?
她竟然还能安然到这儿,让那个什么楚阔帮她办事,还收获了这么一大批“信众”。
贺瑶看了她许久,“你还真是,有福运。”
年锦语笑了,“祖母一直都说阿语是有福气的人。”
贺瑶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失笑了下,牵扯到了胸腔,又一阵疼。她抬手掐了下她的脸颊,“笨蛋,那也是你先帮助了别人。”否则落乡那边又怎么会有人帮她。
年锦语朝她挨近,靠在了她身侧,抱住了她的胳膊,低声喃喃,“贺姐姐,找到你真好,我进城时得知你们败了,就好担心,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她在贺瑶跟前就是小小只的,此时软乎乎的挨着,像极了有所归属一般,贺瑶的心里顿时发酸。
是了,她都险些忘了阿语是个多胆小的人,又怕黑,这一路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小的时候一只虫子都能吓到她,但她就是那样的性子,站在那儿也不跑,眼泪汪汪的揪着衣裳。
等找到他们后才会扑倒怀里呜呜的哭。
转念一想,她又气的很,“我就知道顾明渊护不住你!”
年锦语蓦地起身,“贺姐姐,相公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当然知道他会来找你,可现在,你一个人在这儿就是不争的事实,他身边事端多,娶了你就应该好好护着你。”贺瑶话一多,这就又不舒服了。
年锦语哄她,“贺姐姐你少说几句。”
这时豆儿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个碗,里面放着的是薯块煮水,如此环境下哪里有甜汤喝,不过是张娘子她们这些妇人用来哄孩子的。
“漂亮姨,这给你喝。”豆儿把碗递给年锦语后,就蹲坐在了她们身旁,他盯了贺瑶一会儿,“疼么?”
“不疼。”
“骗人。”
“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
豆儿拍了拍胸脯,“我是大丈夫,你不是,你可以喊疼的。”
贺瑶哭笑不得,“那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是大丈夫。”
“我以后会是的。”豆儿说着望向年锦语,“我以后要找姨姨这样好看的媳妇。”
“嗬。”贺瑶被他们这么一说,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开始为年锦语打算起来,“如今天热,这么多人住在这里不妥,过几日我为你们再安排到别处去。”
“是太热了,一直不下雨。”豆儿人小鬼大的点点头。
贺瑶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丹州的天就是这样,入了夏少雨,今年尤其厉害。”加上如今起了战事,兵荒马乱的,这天应景似的,也跟着连日的大太阳。
“过几天就会下雨的。”年锦语望着屋外的星空夜色,忽然道。
豆儿点点头,“姨姨说会下雨就会下雨。”
贺瑶自然没把年锦语的话当一回事,丹州的天她太了解了,三伏天莫说是下雨了,阴天都不会有几日,通常都是连日的酷暑后,三伏天过去天气转凉些,才会润泽下大地。
不想第二天下午,前一秒还艳阳高照的天,下一刻就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灰蒙蒙的天色下,贺瑶看着屋外的倾盆大雨,感受着飘进来的小雨丝拂面,有些失神。
真下雨了啊?
走廊里满是孩子们的欢呼声,这里本就环境不好,热的难受,这一场雨简直下到了人心坎里。
豆儿童言童语,将年锦语昨夜说的话告诉了大人,年锦语“福星”的形象更高大了。
这下次连贺瑶都有些不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