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魔药可以让灵魂变得异常活跃，就像给未着的木柴加热、燃烧的火焰助风一样，人类，我是说任何种族，火种过度活跃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残渣』
索伦写道：『你告诉我他服用了魔药，还活到了现在？』
尤利尔刚想说什么，但乔伊将戒指一扭，打断了他们。
ldquo火种活跃是有可能活下来的。rdquo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ldquo神秘不能完全按规律推测，秩序与混乱彼此交融。没有什么事物是绝对的。rdquo
ldquo甚至会有人天生就是异常。他们不点燃火种时与正常人没有区别，但只要步入神秘，他们就会显露出有别于同类的非凡。rdquo
尤利尔听得出神，他却不再多说了。
ldquo所以那些东西有很大的可能是灵魂。rdquo学徒只得自己接下去，ldquo它们不停地燃烧，也许没法点燃成神秘者的火种，但依旧可以沟通魔力。而这些魔力以一种未知的方法被死灵法师利用，这就是他魔力异变的真面目。rdquo
『那些灵魂helliphellip』总算又可以说话的指环也闭上了嘴。
ldquo都是四叶城的平民。rdquo
尤利尔吐出这句话时，只觉得心头郁结，苦痛难当。ldquo人们的灵魂在魔药的作用下燃烧，有些快，有些慢，但他们终究会被死灵法师lsquo吃掉rsquo，成为他自己的灵魂的养分。rdquo
ldquo他怎么能这么做？rdquo
学徒想起火光中的酒吧、坍塌的教堂、满目疮痍的钟塔，以及栽满了紫薇与灌木的空荡荡的街道；那些走街串巷的商贩、寻欢作乐的富翁、努力微笑的卖花女和忙忙碌碌的劳工。熟悉与不熟悉的景色重合叠加，像一根尖刺扎入他的心脏。
ldquo我祈求盖亚，可有人说祂已经死了。rdquo尤利尔低声说，ldquo我情愿平凡，却有人夺走我的未来。rdquo
学徒问道：ldquo力量是原罪吗？rdquo
ldquo这因人而异。rdquo
但这话可不像安慰。
ldquo塞西莉亚说过。rdquo尤利尔望着乔伊，年轻人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哀恸，不由偏过头去。ldquo神秘会带来灾难，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伤害他人。rdquo
ldquo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让人对神秘小心提防，而是劝告神秘者不要为所欲为。rdquo
使者怔了怔，回头与他对视。
ldquo四叶城与你一个旅者何干？rdquo年轻人说道，ldquo你真正在意的人只有塞西莉亚，其他人的死亡给你的悲伤太过了。而同情带来的忧郁只会让你送命。rdquo
ldquo但我不想因为点燃火种而变成另一个人。rdquo学徒认真的回答，乔伊的态度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ldquo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宽容，我想这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对吗？如果你只想要一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随从，那恕我不能从命。rdquo
尤利尔斩钉截铁地说道：ldquo这不是过度的悲伤，而是应有的对无辜受害者的感同身受mdashmdash因为我正是其中的一员。rdquo
ldquo而且。rdquo他的情绪在高涨后，又低落下来，他只能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ldquo我除了悲伤无能为力。rdquo
ldquo神秘不会扭曲你的人格，我也不需要侍从。rdquo乔伊并不恼怒，ldquo你需要摆脱的不是人性，而是对自我的认知。rdquo
尤利尔一时茫然无措，他到底有什么不自知的地方？
ldquo你也拥有力量，你是神秘者；可你又把自己当成受害人，装作软弱而暗自垂怜。我说过力量的原罪因人而异，像你这种人不会得罪，因为你根本没有不被欺辱的勇气。野狗也能咬死胆怯的老虎，因为后者把自己当成兔子。rdquo
年轻人的指责毫不留情，将他之前拼上性命所做的一切否定得干干净净。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恶毒的讥讽了。
ldquo你说什么？！rdquo学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一股怒火直窜出来。尤利尔终于知道为什么索伦的话总是那么不让人愉快了，因为它的主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绝对会使人难受百倍。
ldquo我真厌烦和人讲大道理。rdquo
既然他这么问了，那乔伊一点没客气：ldquo可对某些蠢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的家伙，我不得不说：一面当自己是受害者，对着死人痛哭流涕、只知道抱怨苦难；一面认为自己拯救世界的英雄，觉得历尽辛苦就合该获得荣耀夸赞，出现过失倒不会矫饰遮掩mdashmdash因为他当时就灰心丧气、失去前进的动力了，还谈什么以后？rdquo
ldquo我没有当自己是英雄，也没有抱怨，更没有灰心丧气！rdquo尤利尔意识到这是比被人呼来喝去、指指点点还要过分的羞辱，学徒几乎喘不上气，要是手里握着剑他八成会一剑砍过去。ldquo你这是诬蔑！rdquo
然而使者冷笑起来：ldquo一个卑微的、弱小胆怯的劳工，误入新世界的倒霉鬼，觉得自己被生活抛弃的可怜虫helliphellip他还在乎别人的诬蔑？我以为他会当做听不见的。rdquo
ldquo我听见了。rdquo学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ldquo你有何指教？rdquo
ldquo很好。rdquo乔伊回答。
ldquo无能为力是一方面，可认为自己无能为力是另一码事。rdquo这时他语气已经平缓下来了。ldquo我们没时间了。rdquo
ldquo就这？rdquo尤利尔胸口的郁气不吐不快，ldquo时间多得很，而你正打算把它在我身上尽情浪费。rdquo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反响绝伦。
乔伊猛然抬手，冷气如炮弹一般将石柱打断，过道覆满厚霜，欲坠的横梁直接被冻在裂缝上。
学徒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只感到冷风掠过，紧接着浑身麻木。
可也仅此而已，乔伊没有打算伤害他。这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尤利尔对这个唯一相信浮云列车存在的人有着没有理由的信任，哪怕他知道这份信任不过是单方面的。
ldquo很好。rdquo年轻人重复一遍，ldquo就是这样。看来你还不是无药可救。除了必要的悲痛，你还得学会愤怒。rdquo
ldquo愤怒？rdquo
ldquo有时候它比哀悼更有用处，你自己想想吧。rdquo
尤利尔想说什么，但喉咙一时哽住了。沉默是遮蔽太阳的云彩，当阳光黯淡消失时人们才惊觉它的存在。
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片刻后，使者就打破了沉默：ldquo你的魔力恢复多少了？rdquo
ldquohelliphellip只有一点。rdquo学徒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于是强打起精神，答道：ldquo但使用魔法应该可以。或许会有时间和清晰度的区别，预言魔法的效果应该就差在这儿了。rdquo
这很大一部分是他的推测，几分钟前尤利尔没准不会说出来，但现在学徒决定一试。
ldquo不用看到很多，一点儿线索就可以。rdquo乔伊教他怎么控制自己的魔法。ldquo别胡思乱想，魔法的知识就在你的脑子里，使用它并不难；你用自己的灵魂之焰沟通了魔力，它们必然如臂指使。rdquo
学徒试着从脑海中翻出对应的神秘知识，他竭尽全力按照那些东西调动魔力，可这要比驱使它们附着武器要难得多。
如果一定要做个比方，那就好像往剑刃上涂抹油脂，和用这些没有形质的玩意儿穿针引线编织围巾一样的区别。后者若是真的放到现实中，怕是没人做得出来。
ldquo我做不到。rdquo他依然忍不住对自己万分失望。
ldquo灵魂是火种的薪柴，意识是灵魂的本质。rdquo使者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ldquo别妄图直接控制魔力，你能控制的只有你自己。rdquo
丝丝缕缕的魔力自空中被火种牵引而来，它们经过肉体的洗涤，在物质与意识交汇的世界里缓缓流动着。尤利尔闭上眼睛，用意念想要把它们排列整齐，但只推出一个粗糙的轮廓。
他满头大汗：ldquo不行，距离魔法还差得远。rdquo
ldquo换个方法。rdquo乔伊说道，ldquo你用过它，回忆那时候的感觉。rdquo
ldquo只有在结束时我才能感应到魔力减少。rdquo
ldquo那就想象它没结束的时候。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