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灰色塔尖分隔头顶的红日。
越接近建筑，耳边的钟声越清晰。梦中的长鸣跨越时空，降临在每一块坑洼褪色的石砖上。回声轻轻荡平阴影里的尘埃，寂静里有风的叹息、树叶的窸窣、木桶的吱呀和修女遥远的笑语。他的灵魂如落叶般震颤摇曳，几乎听到玻璃在寒风中簌簌作响。诺克斯与高塔成了夜晚的幻想，尤利尔以为清醒即将来临。令他诧异的是，他没感到庆幸。
大理石雕塑倾倒着瓶中的泉水，女神的裙摆浸湿在浅潭。纽厄尔在四叶城屠杀时，尤利尔曾见过一座坍塌的喷泉和混杂血迹的池水，还亲手让一位神父的灵魂得以安息。他不觉放慢了脚步，转过拱穹的撑柱，果然看到教堂内部的神圣石刻：
『我们不能毁谤高尚者的过失』
他只看到这一句。
ldquo你在干嘛？rdquo学徒耳边的钟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冈瑟的疑问。他退回阴影里，好像之前奇怪的举动不是自己做出来的。ldquo我想来教堂很久了。rdquo尤利尔告诉纽扣。
声音沉默片刻，变幻了方位，在他身后响起：ldquo我也一样。rdquo字句中的虔诚似乎发自内心。
尤利尔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意一定十分明显。
ldquo别忘了，冈瑟先生，我的职业源于盖亚。没人能在我面前撒谎。rdquo
ldquo你不是占星师么？rdquo
ldquo我的导师是白之使。rdquo
冈瑟又安静下来，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ldquo戳穿谎言往往得不到真话。rdquo最后他评论，ldquo请记住，年轻的兄弟，恶魔之间没有信任可言。谎言是我们的保护，不能轻易放弃。rdquo
ldquo我明白。rdquo尤利尔说，ldquo就像你自称气元素师。rdquo
空气扭曲了一下，未对他的调侃作出表示。几分钟前，冈瑟的伪装实在把尤利尔吓了一跳mdashmdash
ldquo我能躲开卫兵。rdquo在阿加莎表示质疑之前，冈瑟解释道。ldquo我的职业是lsquo气元素师rsquo，最近才转职成功。rdquo
尤利尔没听说过这个神秘职业，他祈祷阿加莎也没听说过。这不是值得关注的事，没人知晓所有的神秘职业helliphellip但如果侦探小姐真的了解这个不知是否存在的职业，那谎言将会赤身裸体，再无意义。
女神保佑，阿加莎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ldquo我是个lsquo园丁rsquo，行动的实时通讯我来负责。rdquo侦探小姐说。她的神秘职业倾向于通讯，这个职业源自于魔法植物三色堇的能力，就算在四叶领都很常见。
然后计划照常执行。他们迅速划分成三组：威特克把守神术基盘，阿加莎把控战场情况，尤利尔与冈瑟则寻找真相。侦探要求他们尽可能找到线索，说这话时，她的灰眼珠里闪动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锐光。
ldquo还是要小心点。rdquo威特克不安地嘱咐。扣子工人虽然对女巡警不抱什么信任，但他确实想了解宴会刺杀背后的秘密。当然，尤利尔对这种含糊的说辞半信半疑，可他也不好当着阿加莎的面问出口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也许我并不想知道。恐慌和质疑将他拖入泥沼，因此反常地比冈瑟还要沉默。侦探小姐不停强调他们的目的，恐怕正是看出了学徒的魂不守舍。不过真相？或许它存在罢。现在尤利尔站在教堂前，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正逐渐变得平静。
空气振动着说话：ldquo教堂有很多秘密。我们要找哪一个？rdquo
ldquo菲尔丁神父参与的那个。rdquo尤利尔目标明确，ldquo盖亚教会的神职人员各司其职，主教以地域为传信之地，神父则主管教堂。他们之间几乎不会产生联系。rdquo如果里表世界的教会不变的话。ΗtτΡδ://m.ＢǐqugēＱ.net
ldquo所以我们才来教堂。rdquo冈瑟觉得自己明白了。
ldquo鲍曼死在这儿。rdquo尤利尔说，ldquo霍布森虽然没有承认他杀人的细节，但我们可以推测当时的情况。rdquo
ldquo他只说要让鲍曼去见女神。rdquo冈瑟说起谋杀夜的情况倒还可信。ldquo但我真没想到他会把helliphellip尸体，把尸体挂在教堂里。黑帮死上一两个打手不算什么，可他不应该招惹教会。我警告过他。rdquo
ldquo是啊。rdquo在这个神秘与魔法的世界，盖亚的教所已经变得陌生起来。人们对神的敬畏或许也产生了变化。ldquo恶魔该离教会越远越好。rdquo他忍不住想起乔伊肩铠上的血色七芒星。
他烦恼的一直是外交部与天文室的选择，结果威特克middot夏佐让这点犹豫变得不值一提。尤利尔知道克洛伊对自己而言已经不是神秘的圣地mdashmdash这也是刚得知这个事实时，他没法给治安官好脸色的原因。然而刨除感性，威特克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helliphellip火种试炼年年举行，他却不能年年请假。若要一劳永逸，我就必须离开这里。
昨天夜里乔伊还试图提高我的实战水平，尤利尔心想，但在火种试炼以后，他想要带给我的就会是死亡。
ldquo你在想恶魔的事？rdquo风带给他一句话。
ldquo在你踏入教堂时。rdquo尤利尔说，ldquo有关生死的思考就不会停止。rdquo
ldquo我也同样。rdquo
ldquo冈瑟先生，教堂一行对你来说并不是必要的。rdquo尤利尔已经把水池抛在身后，他行走时无声无息，神术的光芒在脚下闪耀。ldquo据说在威尼华兹大屠杀以前，盖亚教会的十字骑士军曾是猎杀恶魔的主力。rdquo
ldquo有些事情对我而言非常必要。即便在你们看来，它们根本无需关心。rdquo
ldquo你怀疑霍布森没有杀鲍曼？rdquo
沉默在他附近徘徊片刻。ldquo是的，孩子。rdquo冈瑟的声音游荡到前方。ldquo那个杀手对我们的行迹了如指掌，霍布森甚至害怕得躲进治安局。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敌人。rdquo
事实上，他看得出阿加莎也对霍布森杀死鲍曼的说法产生了动摇。无论如何，一旦赌徒的罪证确凿，他不可能完好地离开治安局。在这样混乱而紧张的关头，尤利尔想象不出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ldquo某种意义上，那名未知杀手的威胁超过了恶魔猎手helliphellip不过原因并非仅是如此。有人拜托我，避开那个侦探的眼睛给你捎口信。rdquo
ldquo威特克先生？rdquo
ldquo没有其他人了。rdquo冈瑟回答，ldquo我已经加入了他的结社。rdquo
ldquo这肯定不是件容易决定的事。rdquo
ldquo但也没你想得那么困难。他刚一提出，我就答应了。rdquo空气振动着，ldquo我得到了一个更换身份的机会，而且很快就能兑现。rdquo
完全是那光头佬的作风，他为什么就不能不这么冒失？ldquo就品行而言，他还真称得上是合格的治安官。rdquo学徒挖苦道。ldquo那么我们正直天真的治安官先生又想嘱咐我什么呢？rdquo
ldquo夏佐现在是我的同伴，比霍布森更可靠。rdquo冈瑟提醒他。ldquo你的形容并不恰当。他或许不是很敏锐，行为也有时不太正常helliphellip但作为间谍，威特克警官足够谨慎。rdquo
尤利尔一本正经地点头，而后表示不信。ldquo他说什么了？rdquo
ldquo关于结社。rdquo这回声音又从后面传来，ldquo你知道多少？rdquo
ldquo无名者们的秘密组织。他们隐匿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伺机引起可怕的动乱。rdquo他停顿几秒，ldquo说老实话，我不觉得这种评价是客观的。rdquo
ldquo真高兴你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问题。rdquo冈瑟咕哝。ldquo结社有很多，其中有名气的只是少数。你听说过lsquo无星之夜rsquo么？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