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见到了杜伊琳。高塔的女信使趴在一张桌子上，仿佛在休息。伯纳尔德middot斯特林大人回头瞧了他一眼mdashmdash或者说，瞧了瞧他手上的俘虏mdashmdash点点头。ldquo比之前的好多了。rdquo
ldquo他们不是袭击者。rdquo乔伊说，ldquo是黄昏之幕的成员。rdquo
ldquo这帮人将手伸进了奥雷尼亚？rdquo
ldquo杰恩middot赫瑟雇佣了他们。另一伙人才是敌人，他们的目标是银歌骑士。rdquo
ldquo照实说，这和你无关。rdquo
乔伊阴沉地看着他，随后转向雷戈。ldquo这是解药。rdquo队长指了指一只架在火上的烧杯，里面的液体不住翻滚，气泡升上水面，无声地破裂。ldquo把她关起来看好。rdquo又一只水妖精躺在地板上，雷戈发现她和先前的那个很不一样。莫尔图斯有这么多的水妖精？
ldquo我还真以为有妖精汤喝。rdquo苍之圣女遗憾地说。
ldquo让你失望了。rdquo不知怎的，乔伊的话听上去好像在说ldquo我很高兴rdquo。
巫师将烧杯拿下来，分装其中碧蓝的液体。ldquo地板上的是新生儿。水妖精的母体都在这里，她萃取后的效果更好。你可以走了，骑士。噢，圣女大人，麻烦你留下。我刚巧有事情需要你的建议。rdquo
ldquo我可不了解什么萃取。rdquo
ldquo不，是更专业的东西。你上次提到森林女神留下的石碑，刻着的诗歌暂且不论helliphellip它本身有何作用？rdquo
ldquo我的先祖曾在石碑下度过四个风暴之夜。rdquo苍之圣女说，ldquo毫无疑问，它能阻挡寒冷的夜风。不过现在我们改用藤蔓和洞穴了。另外，一群猴子总来剥上面的盐粒吃。你想听这个？rdquo
ldquo我倒想听听。rdquo乔伊说。
ldquo你有其他事。rdquo
队长没再开口。他转过身，示意雷戈拿走那瓶东西。雷戈对他们的谈话也再没有兴趣了。这不是他们首次展开讨论，期间的枯燥远非站岗可比。虽然他一直因工作与身份不相称而不满，但这不能怪乔伊。照实说，波加特和奥库斯的任务也没好到哪儿去。谁能想到，某天我竟会因逃避职务而心怀感激呢？
但他还记得另一件事：ldquo波加特没回来？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helliphellip另有安排。水妖精通过连通的水井下毒，我沿附近的一口井一路游回来，他和那传教士留在那里搜索漏网之鱼。等等。我们把奥库斯带上去。rdquo
雷戈看见同伴的尸体就在杜伊琳不远处。他冰冷干瘪，犹如一截冬日折落的枯枝。一股凉意爬上脊背。银歌骑士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像这样helliphellip雷戈想起巫师提到军团长的密探，心脏跳得飞快。ldquo是，长官。rdquo
他们开始搬动尸体。乔伊抓住奥库斯的脚，雷戈撑起他的头，慢慢经过实验台和木架。奥库斯轻得像羽毛，重量几乎完全来自盔甲。那些虫子把肌肉和骨头里的水分都吸走了，他不安地想。过程中，杜伊琳完全没醒，桌子旁的苍之圣女朝角落挪动，让出道路。伯纳尔德middot斯特林面向他们手中死去的骑士低头致意，却没靠近。正常人都不会接近尸体，他的举动无可厚非。乔伊跨过门外的血渍，拿脚后跟带上门。
上楼梯时，装满蓝色液体的玻璃瓶在他腰间不断发出响动。这里面也是尸体，水妖精的尸体。尽管奥库斯的遗体就在身边，雷戈依然吞下了魔药。味道没有想象中恶心，似乎只是水而已。他们将解药带给佐曼和还活着的佣人，死去的人收拢到后院。要埋的尸体太多，等到最后安置奥库斯时，雷戈不得不将他放在水井边。
乔伊熟练地脱下他的头盔。
ldquo别在那儿看着。rdquo队长在泥坑中吩咐，ldquo快下来搭把手。rdquo
ldquo也许他会希望留着它。rdquo
ldquo然后等贼来偷？不。你的主人不会乐意见到某个窃贼穿着银歌骑士的盔甲招摇过市。这玩意在他心中和酒窖地位等同。rdquo
雷戈吓得面无人色。ldquo我的主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派你来刺探斯特林。你是维隆卡的侍从，还给海伦公主当过护卫，所以我才让你看管那森林婊子。rdquo
他一开始就知道，雷戈不安地想。时刻看守森林圣女意味着他将没机会独自探索。就连斯特林不时邀请圣女讨论苍之森的风俗故事，乔伊也每次都和他替班。是谁泄露了秘密？但他必须先过眼前这关。雷戈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乔伊背对着他，还在给死人的坑里，想解决问题似乎不难。
但即便优势很大，他也觉得后果不妙。三名骑士团的同伴，奥库斯和波加特剑术远不及他，不过前者的长枪使得好，后者是经验丰富的老斥候，至于队长乔伊，雷戈还是在圣堂初次碰见他，唯一体会到的就是对方的卓越的魔法造诣。现在他们离水井这么近helliphellipldquo我受军团长指挥，长官，他也是你的首领。rdquo
ldquo伯纳尔德middot斯特林才是。rdquo
ldquo他是个圣堂巫师。银歌骑士的忠诚属于皇帝。rdquo
ldquo皇帝死了。rdquo
ldquo所以你更不必听斯特林的指挥，是这样吗？rdquo他大胆地说，心跳猛然加速。
ldquo你是瞎了还是聋了？rdquo乔伊反问。他已除下奥库斯的胸甲和护臂，几乎没有伤到死者的肢体。雷戈怀疑自己一旦回答失误，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拔掉盔甲扔进墓地的尸体，而到时候乔伊可不会在乎他是否缺胳膊少腿。ldquo如果都是，那就继续保持。rdquoΗtτΡδ://m.ＢǐqugēＱ.net
他在警告我，雷戈明白，知道太多没好处。但他也意识到乔伊似乎不打算处理自己。我们毕竟同为银歌骑士，与亲王殿下相比，圣堂巫师不过是暂时应付的上司。如今奥库斯意外死亡，或许军团长会以此为借口将我们调回帝都helliphellip起码我这么希望。雷戈早就受够高塔信使和乖戾的人质了，女人就该温柔体贴，在床榻上展露热情才对，结果他在使节队里遇到的都是些例外。
ldquo我不负责侦查，眼睛和耳朵不必太敏锐。rdquo雷戈妥协了，ldquo可是我怎么回应军团长大人？rdquo
ldquo首先，你不能说死的是你。rdquo最后一件护胫被他扯下来。ldquo还需要其他说辞么？rdquo
ldquo不用了。rdquo维隆卡不是斯特林，他不会为此惩罚雷戈。奥库斯的死讯会让他警觉，而这就足够了。ldquo十分抱歉，长官，我没能帮上忙。rdquo雷戈把乔伊拉上来，他的小腿上全是土。我们没找到铁锹，而接下来还有十几具尸体需要埋葬。ldquo我会通知他们的家人来认领，长官。至于神父，尤利尔可以胜任。rdquo
ldquo没人会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奴隶。你要找他们之前的主子吗？rdquo
雷戈差点回头去看尸体。ldquo奴隶？可他们身上没有标记。rdquo
ldquo石英城的合法奴隶才有标记。很多人本来是平民，因战争变成难民和乞丐，最后为一碗粥成为奴隶。但贩卖六岁以下的幼儿不合法，领主不会把印章交给这类奴隶主。rdquo
ldquo有人想买孩子？rdquo
ldquo在自由人的集市，健康的幼儿是硬通货。冬青协议前，他们需要跟异族打交道。rdquo他的嘴唇扭曲了一下。ldquo帝国律法可管不到自由人头上。这些没标记的奴隶会长大，最后可能又被低价贱卖回去。rdquo
ldquo不过是群土匪。rdquo雷戈恼火地皱起眉头，ldquo这帮野蛮人！应该将他们扫荡干净才对。rdquo换我就会这么做。ldquo莫尔图斯的领主无力统辖他的人民么？rdquo
ldquo莫尔图斯现在没领主。rdquo
ldquo也许，长官，也许我们应该适当干涉当地的秩序helliphelliprdquo
ldquo杜伊琳会喜欢你的建议。rdquo但乔伊不为所动，ldquo我没空关心，你的主人也一样。银歌骑士只需服从。如果你不想穿这身白甲，就脱了它换绸缎。很多人想这么干还没门路呢。rdquo寒风刮过参差的枝桠，一道细长的灰色影子在他手中显现，几秒后就崩溃了。但乔伊反复尝试，最终握住一把由寒冰打造的铲子，其内里充满杂质。ldquo抱怨可埋不了这些死人，你是把解药送给波加特，还是选择徒手挖坑？rdquo他指指井口。
雷戈自然选择前者。ldquo那圣女大人怎么办？rdquo他还记得自己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