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康术德却摆摆手,不让他插口,又继续说了下去,“其次呢,你江家姑姑这次回来,京城已经大变样了,虽说故土难离,在我们这样的老人心里,京城永远都是最好的地方。但过去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熟悉的东西,如今一件件的都没了,找不到了,也难免让人伤心,感到凄凉。我还有个大酒缸,还能跟那些同龄老人聊聊天,你江家姑姑能有什么?马家花园再好,每天只困在这个小院里,她人也会腻烦的,弄不好就憋出病来。何况她又是个好热闹的人,打小就耐不住寂寞。当年北平沦陷时期,她还胆大包天,时不时偷跑出去看电影,看戏去呢。所以啊,她既然愿意牵头为你的事儿张罗,想要热闹热闹,看看过去熟悉的情景,我也不好让她失望。总得尽力让她如愿才是。”
理解,当然能理解。
还有谁能比重生的宁卫民更理解这种情感呢?
别看他是打未来跑到前面来的,可刚到八十年代时,明明知道自己得了最大的便宜,哪怕自己没有亲人,也没老婆孩子,可也时时想念自己活过的那个年代。
并不完全是因为未来的生活更方便,只是单纯思念那个让他熟悉的年代,他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衣食起居的方式,熟悉的歌曲和影视作品。
而一过1986年,他就莫名感到自己活得更真实了。
因为终于迎来了他上辈子开始人生的年月,从此之后的时间,对他是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的。
所以他很清楚地把握到了老爷子的潜台词,这个婚礼即是为了他办的,同时也是为了江念芸。
“是,师父,您说的在理。而且江家姑姑对我也是真好,亲姑姑也不过如此了。我很感激。我一会儿就带庆子去当面向她致谢。”宁卫民真挚诚恳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