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外,李卯经过层层护卫仆役把守,点头示意过后,终是看见乌江与王鸿之一同快步匆匆拐入一三两卫兵把守的圆拱门处。
李卯打量那严防死守的圆拱门,微微转了转眸,折身去了一趟偏僻些的茅房,翻出内里的黑色夜行衣后,便寻了个没人的位子跃上屋檐,悄然消失在房檐漆黑之中。
与此同时,正厅内吟诗作对正如火如荼,酒兴上来,哥几个老一辈子都是文人出身,自然把酒问青天,爽朗对酒。
只不过在评究竟哪一首是今天词首之时,却是犯了难。
温若华瞧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顿感无聊,托着圆脸打瞌睡。
楚王妃南宫素笙则是时不时回望身后空着的位子,细眉微蹙间暗暗寻思。
“难不成闹肚子了?可别是迷了路。”楚王妃微微摇头,转目看向铺就流穗金缎的长桌,但心思却是一直不曾搁下。
酒桌之上,几个耄耋苍苍,本地有名的诗人墨客正起身互相点评对方诗词。
中间威名最盛者有三人。
一个比一个年纪大,一个比一个名头响。
一个是当地田园诗人,久隐于野,在金陵一带颇有盛名,有一香草居士之称。
至于为什么不叫艾草或是多草居士便不得而知了。
所作是一首金玉湾赠乌巡抚,不可谓不技惊四座。
剩余两人分别是一婉约词大家,六十来岁的老奶奶,号称丹阳居士,赠一首菩萨蛮。
另一位是个年轻些,约莫中年但才气不减的老书生,名为杜全,屡次落榜,仕途坎坷,但就这一身诗气喜人的紧,受邀前来,理应赠诗一首。
香草居士捋着美髯,颇自傲道:
“敢问在座诸位,我的这首金玉湾赠乌巡抚,他们哪个能比?”
“老夫虽然隐世不出,但是至少笔力是在场之人所不及的。”
酒桌上其余人虽然觉得三者诗词多不相上下,但是碍于今日大喜,香草居士年纪又最大,因此都是笑呵呵没有反驳。
花红看见这老头得意忘形的嘴脸,微微撇嘴。
什么叫一瓶水不响,半瓶子晃荡。
她听过更好的词,难免觉得眼前这算不上特好,也算不上庸俗的诗词不应当这般自傲,夜郎自大。
当时那位思悬公子说出来那般好的词后,可是淡淡如常,半点没有傲气,就算被王妃夸也不卑不亢的。
“一般般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人声寂寥下,花红冷不防小声嘀咕一句。
不过将说出口,便见楚王妃皱眉扭头看来,同样离得近的几个贵客同样皱眉转眸看来。
花红见着场面忙捂住嘴,情知自己下意识说了不该说的话
虽然花红声响不大,但这正厅本就狭长,此话一出,长桌前段立时一安静。
但碍于楚王妃当前,还是暗道一声没大没小,便闷头作罢。
结果香草居士经人传达后胡子一直,立时不乐意了:“小友,你说老夫的诗词一般般,是如何个一般法?”
步鸿捋着白胡子威严皱眉,心道一声要坏,怪脾气老头这时候出岔子。
这香草居士顾名思义,要当就是当那不畏权贵的高洁隐士,听见这种评价根本不会看眼前人是不是什么王妃皇族中人。
这万一要是上了脸,拂了楚王妃面子
花红本来被楚王妃一瞥心里还有些惶惶,但是看见这老头如此颐指气使,一副天下诗词我为魁首的老不羞模样,立时也来了三分火气。
“王妃。”花红朝楚王妃抿唇示意,眼闪“欲扬眉吐气”之倔强。
楚王妃两相对视下,读出来其眼中意味,愕然下默然片刻,微乎其微点点头,最后阖目靠坐藤椅,闭目养神。
“我说一般般自然是听过更好的,而且也没坏规矩,作词者就是此次前来赴宴祝寿之人所作。”
“哦?老夫洗耳恭听!”香草居士一摆手不耐烦十足,但还是一砸拐杖不再多言。
被这种小辈拂了面子,换谁谁心里不窝火。
但也就是知道眼前人是楚王妃的文伴,肚子里可能有些墨水,他才强忍着没发作。
“这首词按词牌名是青玉案,而所作之人乃是随同我们一起来的思悬公子。”
众贵宾来客眼睛一亮,好奇道:“思悬公子?是苏州城里的那个思悬公子?”
“我晓得他,一首‘一剪梅’传遍江南,那白衣公子果真是他。”
“听这般说,他又有了佳作?”
……
乌府后院之中,李卯于一处房檐之上瞧着乌江连同王鸿之入了一典雅庞大双檐勾角红墙房。
房外一连五个仆役在门前看守。
李卯蒙面施展梯云纵,悄无声息穿梭至那最为宽大的房檐之上,落在房后花园后,身子贴近墙壁推开一丝窗板朝里探头看去。
踏踏——
两道脚步声将清晰响起,李卯便瞬间缩回头,紧贴墙壁蹲在窗下,屏气凝神。
踏踏——
脚步越来越近。
吱呀——
嘭——
窗板倏然关上。
“你这般急急忙忙是出了什么事?”
“乌大人...”一人叹了口气,交谈声小了下去。
李卯眸光微动,而后以指将窗纸戳了个洞眼,声音才大起来。
装潢奢华房屋内,乌巡抚正坐太师椅,王鸿之一边唯唯诺诺,脸色难看点头哈腰:“我儿子...出事了。”
“你儿子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乌江仅是稍一抬眸乜了眼,便不甚在意去取桌上的杯盏。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他在来给您祝寿的路上,被天火教那帮畜生给劫走了,如今仍然下落不明。”
“还有这事?”乌江虽然嘴上关切,但仍是未见有几分上心。
这王鸿之对他都不大重要,何况一个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