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车站本是视野里唯一人类痕迹,但此刻,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平行轨迹,是车轮留下的。
什么时候有车来过?
可自己一直就在这儿啊。难道车来的时候没发现?
不可能呀,就算刚才神游天外,那么庞大明显又性命攸关的移动物体也不可能被忽略。
再细看,轮印往两边都延伸出视野尽头,而自己之前就是沿着左侧走来,一路上那么长时间根本没看到这痕迹,更没看到有车驶过。
这下完全排除了先前疏忽的可能。
沿着轮印再往右看去,直到远方地平线尽头也不见有任何移动物体,显然一段时间里没有车从这儿驶离。
那这印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可就在这紧要当口,缜密思索的同时,思维之上的心神却又发生了游离,在那儿,阿杰居然觉得这是件挺诡趣的事,没怎么在意这会不会是错失了仅有的、甚至生死攸关的逃生机会...
忽然,一个全无来由却异常真实的意念闪现脑海:这轮迹可以带他找到那位老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想到这儿,阿杰不假思索便沿着它往下走去,之前的所有分析瞬间被抛诸脑后,和这道奇异直觉相比,它们的原形只是盲目下的摸索…
走着走着,阿杰渐渐感觉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如果肉体的重量全部消失了,剩下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亡”?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倒也不错…
可“死到临头”不该是件最让人恐惧的事吗?
阿杰自己也觉得应该这样,但就是怎么也害怕不起来,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好像有点…
怎么又扯到正不正常的问题了?
看来这的确是过去生活中一大主轴,且还那么深入心髓。
但为了“正常”就要让自己不是也得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不太荒谬、太变态了吗?
阿杰发现过去那个人在江湖的自己恰恰一直都是如此,并且早已习以为常而无知无觉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其它“正常人”同类的认可与接纳,进而从他们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也只有如此才能用“他们”的认同来建立和维系他所希望、或至少是可以接受的某种关于自己的定位和想象。
这“正常”世界对生活于其中的每一个心灵有什么真正意义吗?
呃,错了错了,“正常人”是永远不可能问这种问题的,也不会去考虑所谓“真实”或“真正意义”的。
他们所有的“真实”和“意义”本来就是、也只可能是那“正常”给出的。
那么在这种“正常”之外是怎样的世界?
这或许是最让那些“正常人”感到害怕,更是这些被阉割干净除了欲望和恐惧以外的一切、再把自己迫不及待切削成“正常人”的悲惨生物无法想象的吧。
但在真实世界里,“正常”以外的东西真的可以完全屏蔽掉吗?
比如死亡、无常以及在“正常”生活下那些“正常人”心底无解的困顿和烦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真能从这种实则无解的悲惨境地中走出吗?
阿杰一时分不清心中此刻阵阵荡漾的感觉究竟是悲是喜…
与现实若即若离间阿杰转而觉得那样描述自己芸芸无数的同类——“正常人”——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忍受无常世界强加在他们头上的一切,当压力不太大时,他们可以勉力接受,并在现实逼仄的狭缝里经营维持自己不自觉中搭造的种种幻象和妄想——当然,所有这些都被他们理所当然、不假思索地视为真实的现实,而且谁不是这样呢?
可一旦他们无法左右更无法抗拒的外力或无常显露出哪怕多一点点力量,他苦心营造的一切瞬间就会动摇乃至分崩离析。
没关系,还有谎言——这是在无常面前他们唯一还拥有主动权的力量,他们可以用它来让自己相信些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幻象并不真的存在,他们依然可以靠谎言自欺以欺人;欺人以自欺。
他们所能辨认的只有那套只能用来构筑幻象的语言。
虽然用这套语言所维系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破漏,虽然他们对那套东西有时也不真的全然相信,有时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除了它,他们还有别的选项吗?
在“必须‘是’些什么;必须‘相信’些什么”的法则驱使下,他们不得不为这幻象奔忙、殉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荒诞吗?
是的,人是无效的。
无常沉默的时候你大可自说自话经营自己的幻象和谎言,可只要无常不经意间发出点声音,那么…
痛苦吗?
人都会习惯的,所以麻木是人间最常见的表情——尤其是经历过漫长世事的成年人。
可谁又能责怪这些在自编的幻像和无常现实的落差间早已被榨干却无处可逃仍被不停碾压的人。
一个日复一日不断经受各种破灭的人,如果不死,那么除了麻木,他还能有别的方式来面对这处境吗?
不是有人说“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它吧。”
如果真能“享受”那也罢了,可谁能在这无法反抗、无处不在的逼迫下心无怨恨还乐在其中?
“怎么说”是完全取决于人的,只是当处在生命边缘时阿杰才发现,人承受的真正苦痛他们其实是说不出来的——且不论语言在这些“正常人”手里只可能用来制造幻象而无法抵达真相——那苦痛从来都是它本身,“说”对它是无效的,外在说辞可以描摹它,但无法在真正意义上触及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更多情况下人们运用说辞都是为了伪装它、粉饰它、掩盖它——它可以被假作、扭曲成任何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它的其他形式。
它永远都在——乃至所有对它的伪装和掩饰都只会制造出更多它的同类——仅此一点便让一切表达成为虚设。
但人永远可以说下去,因为人有一张嘴——脸上那张、更是心里那张。
而驱使着人不得不一直说下去的正是这永远都在的幻妄和苦痛,人只是在它们驱使下说着想让自己相信的话,比如,“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这时,一个词在脑海浮现:怨恨——被qj者内心无形无状、无处不在、更无从解脱的“怨恨”,阿杰第一次看见自己心底也深藏着这样一片剧毒死海。
就在发现这死海的同时,阿杰有点理解了过去身边那些看似“正常”的人们在他们性格中不易为外人看到的角落里那种种貌似不可理喻的乖谬、偏执、歇斯底里背后深深隐藏的悲惨。
即便再完美的掩饰和伪装也总有盖不住的马脚。
被q暴者在那无形怨毒的裹挟下已完全看不见也顾不上这疯狂与怨恨,而只能受其驱使。
从这无间q暴中生出的这种无色无形的剧毒让被q暴者在自己被逼迫的同时又会不自觉间去逼迫别人。
这种逼迫无限交叠、累加、膨胀、相互激发,不可能减弱更不可能休止,被qj者同时也是qj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一种恐怖而又荒谬绝伦的公平出现了——所有人互相q暴,永不止息,无处可逃,并最终汇集成这个人间世界…
这不就是一座根本无法挣脱的囚笼吗?
人的一切思虑和作为最终都只会成为打造这座囚笼的铁条和钢钉。
阿杰一时有点被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吓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曾一直那样生活,甚至此时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一切真的存在。
来到此地时对这无人旷野的恐惧,此时无法遏制地转变成对过去那个充满“正常人”的世界的恐惧。
那个此刻看来分明是由绵延无尽的谎言捏造、制作出的荒诞世界,却只因“正常人”们对其不由分辨、更不容置疑的盲信而变得理所当然、天衣无缝。
可是,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分辨?
他们生来就被完全淹没在那个世界里,而那个世界中又有着作为人的本质的欲望所需要、渴求的一切。
于是不由分辨、不容置疑的谎言就成了人们从内到外的一切。
这下还让他们怎么可能去分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这本自无中生有的谎言洪流便不容丝毫质疑、逃避、辨析地把所有人卷了进去…
“熄灭”
不知何时,就在看着整个谎言世界的视野之上生起了这样一个词,接着便挥之不去。
随之而生的是一股亲切、和祥、宁静的温润感,让人觉得似乎找到了某种可以归宿的方向。
没有了痴心和迷狂,不再有敌意、刻意以及随之而来的紧张,沿着脚下这两道平行辙迹走下去,是不是在某个不期而遇的瞬间那归宿便会出现?
把他轻轻揽入怀中,不再受疯狂与逼迫的煎熬,褪去他所有坚硬和伪装,融化所有不安、疑惑与痴狂,为他的双瞳拂去厚厚蒙尘,让它们重现天真灵光…
过去的自己从来都只是个工具,连他自己对这工具都从来没有丝毫怜悯。
这是他用来寻求种种快感、实现种种欲望、达成自我证明的工具,一旦不能达到目的,那么责难、催逼、刻薄…各种无形的情绪毒剂都会用来对它施加折磨,毫不怜惜。
对作为工具的“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
此刻,阿杰对自己以及所有人作为工具的宿命中那绝对的、而又被绝对禁声的苦楚感同身受,如果不能从这种命运中解脱,人永远只能是殉葬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的一切看起来本该都是为了人而存在,可到头来却全都成了以人为生殉的祭坛:人无从选择降生——即便他的父母往往也无从选择,因为情欲;因为为人父母的渴望;因为周围那些本自身不由己的人们在人云亦云间共同加诸到他身上的愿望;因为所谓的社会常理;因为不知道如果没有孩子往后几十年生活该如何过下去…抑或只是一次意外的本能冲动…他们就这样生儿育女了。
作为工具的宿命在此刻就已像诅咒一样烙在了每个新生儿身上。
降生之后,孩子面对的真是长辈们的疼爱吗?
是的。
在记忆中分明可以感受到那种温暖,这疼爱是打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过去从没在意的,然而讽刺就在于当阿杰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它的时候,也同时悲从中来,因为那诅咒的力量无处不在,甚至连人世间这点稀有的暖意也不放过。
如果是一个不健全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如果是一个无法给父母挣来面子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如果是一个无法实现父母期望而输在所谓“起跑线”上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那么那些看着健康可爱又能为父母挣足面子又能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爱”吗?
还是因为作为一个可以满足他人希望的合格工具而得到的一种报偿,而这报偿获取公式背后的潜台词里所隐藏的恐吓又足以轻而易举把那些正享受着报偿的孩子绑架到扼杀灵魂的流水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长大”会给这荒诞而窒息的悲剧带来改变吗?
好像只会更加窒息、更加无解、更加荒诞。
人,为了得到他想要的、或者只是不得不要的报偿而根本不敢、甚至从未想过从这流水线上下来,而且除了自己,还要不断把身边人乃至自己的后代全都拉上去,绑紧,还惟恐绑得不够结实、不够牢靠。
这些离快乐越来越远的人便也越来越依赖快感为生,就像瘾君子为了得到毒品而毫无顾忌出卖自己与他人的一切,却还名之为“为了生存”、“人在江湖”。
于是人们共同制造出一个表面光鲜亮丽、提供各色刺激与快感、充满喧嚣、诱惑、沉迷、沦陷的繁华世界。
这里有欲望、有谎言、有疯狂、有执拗、有形形色色的“瘾”、有无穷无尽的痴心妄想。
只是没有“人”。
只有用这样的花花世界他们才能逃避自己早已空虚、枯萎、荒芜的灵魂,他们的生命早已失去所有自然天成的光泽,却还要用谎言给它涂上看似鲜艳多彩的油光来自欺,那油光必须厚重,因为即使百般加厚仍常常掩盖不住其下朽烂的底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处在永恒谎言诅咒下的人们丝毫看不到、也不愿看到他们其实注定无处可逃,还偏要死命扭过头去投入自己制造的荒诞幻象中。
那恶疾越是深入骨髓,他们便越是要编织更大的幻象来欺骗、麻痹自己,以为不顾一切投入那虚妄中就能忘记自己和现实的真相。
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除了让自己的病愈加恶化、无解,把痛苦变得更畸形、深彻、隐蔽、无法自拔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他们病了,但这奇妙的绝症却可以让人完全看不见这病本身,而只看到它要让人自以为看到的东西——就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已完全看不到自己的痛苦正是源自毒瘾,却在毒瘾驱使下只想着吸到毒品才能快活——于是人们在它驱使下全都进入了一种无法自抑的痴狂状态,乃至即便不处于这种状态也必须让自己看上去是这种状态,然后在这种状态下一起向着那绝症所构陷的深渊奔去——而它的魔力可以让那深渊在病人们眼中显得那么五光十色、充满使人沉迷的诱惑,乃至坚固成一种如万有引力般使人绝对无法出离的法则…
阿杰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意识是游离的,却从未如此清醒地看到以往生活的本质。
作为一个游戏策划,他曾经很得意自己能精准操纵玩家的种种心瘾,让他们对自己设计的游戏欲罢不能,即便节衣缩食也要把钱投进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无底洞。
但此刻,阿杰发现自己不过是只捕蝉的小小螳螂,这个利用人性根本之瘾构筑起的世界其实早已将他捕获,玩弄于股掌之中...
浮想联翩的同时,无需意识参与,这具肉身仍在继续前行。
生死未知的边缘看着过往生活的荒凉本质,渐渐从中依稀浮现出把自己和那个世界铆接在一起的一张张面容,他们无关生活的本质,现实世界成了背景…
“老妈...老爸...”
死亡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了吧,此刻,漂浮在脑海里的只剩下对寥寥几人渐渐幻化的印象,茫茫人海,其实只有这几人才是把他与这世界锚定的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阿杰觉得心底里某种与生俱来的抓附力似乎快要松开了,过去相信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亦真亦幻,曾经真真切切、无可置疑的一切,此时望去,仿佛并没有绝对的凭据。
只是过去由于这此前从未被察觉的抓附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证据,而成就了他所相信的一切。
这种抓附力好像只有在此时这般行将解离时才会出现某种使其变得可被发觉的微小可能...
阿杰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人出生时都攥着拳头。
而在察觉到那抓附力之后,所有“相信”的发生都显得有些突兀,甚至莫名起来...
但它们就这样发生了,并且一直以来就这样发生着。
忽而想起那位老人说的:“‘在’又在哪儿呢?”
刹那间若有所悟,洞然心开之下不由莞尔…
把人束缚在大地上的引力似乎也快要消失了,飘飘然间隐约感到有种奇异的惬意一丝一丝从心底源源升起…
只是在这或许快要死去的时候,阿杰觉得以后不能陪在老妈老爸身旁伴着他们老去实在有点遗憾。
虽然老妈的唠叨、老爸偶尔的粗暴是他从小避之不及的,可此刻他发现,那只是因为他们爱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那么渺小,终日在幻影中徒劳,可以相信明天,却无法左右明天是否真的会来到...
怎么看怎么有点可悲,但所有这些都掩盖不了那点此时多少显得有些傻气的爱意,让人难以割舍。看着这丝缕爱意,所有人在阿杰眼里渐渐全都变得柔和起来——即便那些曾经冒犯他、令他不爽的人——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相信着些什么,却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意识去拿手机,想再听听老妈老爸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早已身无寸缕,还哪儿来的手机。
不禁好笑,没来由越想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越来越厉害,很快连腰都直不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天地间就只剩下大笑声,真是从没那么透爽过,就算和曼曼嘿咻的时候也没那么舒服,笑得连魂儿都开了花。
脚下一软,阿杰干脆坐倒在地。
喘息起伏,扯得肝都有点疼。
慢慢地,笑意渐消,方才一路走来出神不知多久的阿杰这才打量起此刻来到的地方。
小站早已没了踪影,连沿循走来的车迹也不见了,视野里又只剩下旷野,没有了最后一丝人间的证明。
下礼拜本来要给曼曼过生日的,对一个轻度直男而言那件礼物可是费了老大心思才选好的。
其实很想看曼曼收到这份礼物时的表情,说不定会欢喜雀跃扑到自己怀里,然后轻轻在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仅仅想象一下都不由心神荡漾…
虽然生活中很多非常现实的东西会让情侣间那些本该甜蜜的事情在实际中渐渐走味,但只要还剩下一点那种味道,甚至哪怕只一缕气息,对阿杰来说也已足够。
可现在看来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己突然失踪,大概会让曼曼急得发疯吧。
想到这儿,不由生出的得意之下还真有些不忍,只是再往后想想,日子该怎么过终究还会怎么过下去,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依靠和寄托,尤其女生,即便失去了他,也总会有别人来填补曼曼心里这个位置。
那人会是什么样呢?
神思散漫间就好像和曼曼真已成为过去式,不再与己相关,阿杰忍不住想象曼曼下一任男友的模样,也许会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吧...这应该不算臭美,毕竟曼曼那么爱自己,就是找下一任,想必也跳不脱自己的影子…
曼曼老说自己懒,没有上进心,可她以后真会找个事业男?
想想那副上满发条,干劲十足的腔调就和曼曼不般配,她那么精灵才不会做这傻事哪。
平时那只是找借口数落他,真要弄个事业男整天忙这忙那没时间陪她,曼曼早把他踹西伯利亚了,而且自己也知道,曼曼的数落从不是当真的,就是为了闹腾点动静好得到他的珍惜,同时为自己太易沉陷的爱找点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要是以后听不到曼曼在耳边叽叽喳喳,倒真是蛮冷清的…
还有,她睡觉的样子也没看够,不,不是没看够,是看不够,那嘴角,那微微翕动的睫毛和流露微微幽香的呼吸…
回想起来都叫人心疼。
只是此刻,那一切都变得恍如幻梦...
等等,怎么此时想来好像那一切真的是...梦…或者说…所谓“现实”,并没那么现实。
只因那时一切还在不断编织、延续而让人浑然不觉其中梦的属性。
在可以继续造梦的时候,梦中人又怎会知道那是梦?
至此阿杰一下体会到以前在媒体上看见、书中读到的那些当时对他而言只作为“知识”或“新闻事件”而存在的战争、大灾难等等都是真实的。
过去它们最多只是作为一种“知道”而真实,但那终归只是旁观者的“知道”而已,就算当时被视频里地震、海啸等诸如此类的惨景深深震撼,其实也只是梦中人在看似关切地旁观一件他潜意识里默认为与己隔离的别处事而已。
旁观者们很快会一如往常被各自身处的现实中种种他们想要相信或不得不相信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完全捕获回去,让自己原有的梦继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战胜灾难,什么爱的力量,那都没错,但都只是还可以继续做梦的人说给其他同样还可以继续做梦的人听的——他们都是身处无事处境下还可以继续表现或表演痛痒的旁观者。
而对那些再也听不到这些话的人,这有什么意义?
对那些被抛出造梦轨道——如果这场梦真的可以被打断或没有更大的梦——的人,这有什么意义?
而那些生者的梦依然一刻也不停歇地延续着,继续说着他们想要相信或不得不信的话,做着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去的孩子没有了,制造新的;过去的亲人没有了,结合新的;过去的朋友没有了,结识新的…
一切很快恢复“正常”,于是就会被这些可以继续做梦的人冠以人性与爱的胜利,作为人们战胜灾难、治愈创伤的伟大象征。
这永远是一幕用脚投票的游戏,世间人来人往,永远有人在场,一起造梦,彼此捧场,而每个人也终会在梦照不到的地方以与梦无关的方式离场。
能够永恒的只有这场造梦游戏。
梦中,人们自己在做,自己在说,好让自己相信梦中的一切。
“梦”是一切,人只是道具,是泡沫,是用来编织、维持这个梦的——无论自己还是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造梦游戏真是繁华似锦,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这场造梦游戏也实在有点悲凉、凄惨、荒无人迹…或者...
这一切仅仅只是...无谓...
此刻,阿杰真正体会到了某种从未察觉也不愿去察觉的真实性——这场无所谓梦的梦,随时可能会被打断。
其实自己一直都处于这种境地中,其实每个人都处于这种境地中。
只是平时,即便其他人或事在机缘下会有意无意打扰这如常造梦的幻觉,但没关系,只要还活着而且没什么太大变故就可以一直不断把幻觉编织下去。
在与随时间滚滚而来的无数事件、机缘的碰撞中,即便幻觉在一些碰撞中破漏了、破灭了,但人可以通过自己制造的种种解读来把这破漏和破灭装扮成可以接受的模样,或干脆屏蔽它——如果这掩盖真能完全做到的话;而在另一些机缘中,人们又会一起营造看似更真实、更坚不可摧、更客观的集体幻觉,而所有这些幻觉对做梦者的吸引力是无法抗拒的,甚至彻底到让人根本不会去对它作任何辨析而只有终日为经营它而奔忙操劳,身不由己,无休无止。
虽然这幻觉随时会遭受各种意外的干扰、破坏,但挡不住人们以无尽痴执不停修补、营造。
虽然绝大多数人可能意识不到这痴执的徒劳——或者说他们内心某种更基底的力量不允许他们意识到,但他们全都别无选择的身处这生来如此而又无可抗拒的境遇中——自己孜孜营造的一切随时都在破漏、随时都可能破灭。
所以意识之下的情绪世界,他们往往陷于无解的焦灼、烦躁、疲惫、怨恨…
但这些往往又更刺激他们愈加疯狂和痴迷——既然已经付出那么大代价,就更必须得到那些看着就在眼前晃悠仿佛触手可及的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暂时还无法得偿所愿,但时间里永远看似有无限可能,总有地方可以让人寄托他自编的希望,而破灭的希望还能重新捏造,或直接用新的取代。
梦中人眼中只有梦,却视而不见——也必须视而不见——他们所捏造的一切随时都在破漏,乃至都无需破漏,只是由于那幻象一旦实现便同时由于这实现而令幻象本身失去了意义。
唯一剩下的依然还是那被人们视而不见却又是他们无可出离的根本处境...
灾难、战争、死亡其实从来都是真实的,它们只是升级版的意外,或者更准确地说——无常,但却是编梦的蜘蛛们最怕的,这会打破他们唯一、必须、赖以为生、籍以为心的根本工作。
虽然他们早已习惯忍受自己辛苦编织出的网被各种不期而至的不如意弄出点小损小破——而且某种意义上,也正是拜这些不如意所赐,让他们总有事可忙,好终日蝇营狗苟修补、编织自己的网——但无论如何得把网给他留着呀,万万不能一下把网全部扯去啊。
编织。
对这些蜘蛛而言这是比本能更本能的基质。
天哪,成全一个人的幻觉和让它破灭究竟哪个更残酷?
谁能保证明天这种编造不会因为某件意想不到的事而被打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许地震前一刻那些人还在想着晚饭吃什么;刚才收人家的钱是不是假币;男友的电话怎么还没来;肚子里的孩子动来动去是不是想爸爸了;还有几分钟考试就要结束,这道数学题该用哪个公式;这月奖金怎么比上月少了三百…
然后突然间便全都成了废墟下的过去...
即便能绝对保证这场编织不会被任何意外打破,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明天是不是还想要今天向往的那种未来,而现实中人与人之间又往往相互寄托着别人的未来,那么这种改变…
阿杰觉得自己被这个死结困住了,虽然一直身处其中,但之前却从没细想过此事。
如果一直都看不到这死结该多好,可一旦看到了,便再也无法视而不见,而所见的...
好像人活着唯一可做的只有“作”,徒然亦是必然的“作”,乃至互相纠结,死不放手…
作孽呀…
想到自己应该很快就可以脱离这死结,阿杰几乎对死亡都有点期待、甚至迫不及待了。
可另一方面,阿杰又对此刻的想法和状态感到一丝害怕,它太陌生又太离奇,让自己居然不可救药对死亡产生了好感,但“结网”和“死亡”究竟哪边才是真正的深渊?
脑袋几乎要被这些从根本上相互矛盾的想法撕裂了。
在这无人荒野上,一个看似什么都不会发生、永恒寂静的世界里,他真的会就这样被自己的念头逼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呀,“念头”,在这空寂无声之境,“念头”一下凸显出来,并被无限放大。
天哪,好像它才是一直以来唯一真正存在却也一直全然隐身的东西——平时它几乎不会被当作“存在”,可实际上…甚至“存在”本身就是它的产物,甚至…就是它本身。
阿杰突然发现与其说他面对的唯有这片旷野,不如说他面对的唯有这无时无刻不在的“念头”...
也正是“念头”让这旷野成为他“意义”的现实中真正的“旷野”…
这“旷野”,以及世间一切,似乎都只可能在“念头”中才具有对自己而言真实的意义…
自己根本出不去、也不可能出得去,那玩意儿附着在从精神到肉体的任何运动乃至任何可能的运动上,纤毫之间、呼吸之间全都是它,细究之下竟全然杳无涯际…
乃至此时此刻、每时每刻所思所想所感所知的一切...
这比呼吸更须臾不离的“念头”本该是他最熟悉的事物了吧,可此刻在阿杰眼里却显得如此陌生,犹如今生初见。
因为在这新发现降临的那一刻,阿杰同时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真正辨认它,就像海中一滴海水突然拥有了灵魂,于是试图把自己与其他海水分离开来以便分辨自己和对方,却完全不可能做到一样——没有哪儿不是海水,即便是用来辨认它的东西也依然是它…
所有思维全部在这一点上停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连“我”也只是“这儿”发生的某种“念头”?
阿杰一时对自己精神和身体上的任何运动都生出一种莫名恐惧,因为它们全都会触发那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或者说它们本就全都是那幽灵的产物…
阿杰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一个法力无边的魔法师用一种绝对隐形的提线完全操控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自卑骄傲、吃饭睡觉…一切的一切。
那就像一个黑洞,又是空无中唯一的存在,于是人唯有浑然其中,不能自已,全然不觉地受着那唯一主宰的支配,痴迷癫狂,妄动不息…
这就像在一个完全没有摩擦、完全光滑、完全没有任何预设的世界里,可追随的唯有“念头”,然而一旦开始追随便欲罢不能,为痴迷所俘虏,再不能休止,而“念头”也成了一切事物、乃至整个世界的预设…
阿杰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过去相信的那看起来天经地义的一切瞬间成了无比荒诞而又全无来由的异物。
及至以前对那一切的“相信”其实也并非“相信”,那都只是从来如此的全自动条件反射,由此,那看似天经地义的“相信”才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不假思索,即便无奈、即便怨恨、即便不满、即便明知不经,也丝毫不能停止。
可此刻才发现那本不是绝对的、必然的,可那时却绝对、必然得如此不容置疑。
难怪有时人看上去会如此扭曲,自己不也是嘛…
随着思绪渐行渐远,阿杰忽而听到耳际传来一个好听的旋律,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哼起了曲子。
既然想什么好像都是痴人说梦,那大概只剩音乐还能聊以自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是啥歌呢?
听了半天,怎么自己哼着一个从没听过的调调?
管他哪,听着舒服不就成了,没听过又怎样,说不定自己是个未被发掘的音乐天才,这当口还能即兴发挥,出口成曲。
想到这儿阿杰一边哼一边乐,他对自己体内居然能自行流淌出这样的曲调感到很满意,那旋律听起来很舒服,越听越舒服,仿佛早春三月让万物滋生的暖阳...
就唱着它去见上帝吧,上帝呀,您在哪儿?
这曲调要是没让您听到那真是太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仰面躺下,把身体摊成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哼唱。
很快,世间只剩下那旋律,于是它变得越来越纯粹,听得阿杰忘乎所以,该做什么,该去哪儿,生或死,都无所谓。
一切,仿佛都在这旋律飘逝的地方消融了…
歌,听不见了…
结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好像没有,阿杰觉得自己方才哼出的曲子就像释放出一个精灵,一旦进入这世界就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很快脱离缰绳,欢欣雀跃、四处飞行,把魔力散布得无处不在…
眨眨眼,觉得眼前一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微微雾色渐消,其上星空愈发剔透,不经意间唤起某道早已沉睡不知多久的记忆,上一次像这样凝神屏息深视天空还是不更事的孩提时代,从那以后虽然一直生活在天空下,却再也没有真正看过它,纯净如幻的群星重新映照进心里唤起久违的悠然酣醉,刹那间仿佛童年的自己正对望此刻的自己,时空交错,恍如隔世。
自己这个提线木偶不知不觉间被驱使得太深、太久,除了在那强迫力驱使下不得不看见的东西,其余一切都被无视了,就算天空这般寂美无方的景致天天出现在眼前也全然视而不见。
听说蚂蚁是没有视力的,其实人也差不多吧,他们的眼睛只是用来追逐欲望的触须,除此以外这双眼睛里就没有别的了。
如果神从天上俯瞰这些生活在无垠苍穹之下、辽阔大地之上却一个个都把自己锁闭在用痴执铸就的狭小囚笼中的人蚁,该是种多么荒诞而又悲惨的生物…
看着看着,阿杰感觉天空深处好像真有一双眼睛,幽邃澄澈,深不见底,就这么笑眯眯和他对视着,仿佛可以洞悉他内心,乃至人世间的一切。
它从来都在,只是被痴心蒙蔽的人从来都看不见...
世界在那双眼睛里再没有秘密、阴影、扭曲...
一切释然绽放,如无风秋日里的花…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远处传来些微声响,声源好像还在慢慢移动。
好奇心下意识把听觉以外的感官也引向那个地方。
就见沿着一条直线,浅草纷纷倒伏。
是风?
可哪有只刮一条线的风?
阿杰鼓起所剩不多的力气爬将过去,只见那些草像被什么重物碾过不断贴伏到地上,一旁还有一条同样的轨迹正与之一齐平行向前延伸。
这不就是之前看到的车迹吗?
这景象着实有些诡异,可在此时的阿杰眼里却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若按一般逻辑该会想车在哪儿吧?可条件反射的必然之链在这荒野上已然没有多少效力。
轨迹往前延伸的速度并不快,这让已没多少力气的阿杰也能不太费劲就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浅草纷纷没来由地折伏下去,阿杰心头生起一种奇异共鸣,却并不清楚这情景触动了哪根心弦,只是觉得这景象如此神秘,仿佛引向某种更深的本源…
这是幽灵作祟还是自己的幻觉?
又或者...难道是来接自己的灵车?
灵车?
好像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可车身在哪儿?
还是说,这就是辆没有肉体的车?
那它就只能装载灵魂咯?
那可真是灵车了…
灵魂真的存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这车不是存在吗?
这车真的有吗?
它开往灵魂世界?
没有肉体拖累的世界?
那不是很美?
跟着车迹不知爬了多久,本已气力无多的阿杰愈加疲惫,意识一阵阵模糊起来,他挣扎不动,也不想再挣扎,但又不愿离开这车迹。
好吧,人终究是要听天由命的,就像他无法决定来到这世界,若真到了离开时,也就随他去吧…
阿杰翻转身躯在两道轨迹间躺下,让自己即便看不见印迹前行也可以听到它远去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很快,这声音在不断重复下有了某种微妙变化——仿佛只要它们闯进空气中便不再是草丛制造出的附属品,而成了先前那音乐精灵的同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们源源而出,不时撞击到某根似已从身体中探出、开始与周围空气相连接的神经,并引领着那些神经末梢飞快而悄无声息地震荡、扩散进整个世界...
然后又悄然吹拂开一层从不为人所知的面纱。
面纱下是什么?
某种隐秘的入口?
那声音如咒语般开启着什么,也让阿杰昏昏然渐渐沉入其中。
只是在意识行将熄灭的同时,阿杰却感觉眼前的一切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如果眼睛也有分辨率的话,那么它现在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原本的三十万像素提升到一百万,三百万,一千万,八千万...
还在不断提升,超越了数字可计算的范围,仍不断无可阻挡地上升着,蓦然间...那好像都不是视觉了吧?
可它依然以视觉的方式发生着。
星空仿佛变得触手可及…不,好像自己已身处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勉强扭过头去,试图确定些什么。
嗯,背后的大地依然如故。
慢着,这不也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行星吗?
大地不也同样是星空中的一颗星球、一粒微尘吗?
那,自己呢?
不,不仅是自己,阿杰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一切看似仍保持原貌,可在分辨率正无限提升的视觉里却似乎全都开始分崩离析,如被水流冲洗去的淤泥,如此淋漓,阿杰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等等…那好像不是崩溃解体,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天哪,这看见的都是什么?
阿杰觉得身体正在化为某种非物质的东西,所有感官都在被不断析出,其中视觉…
不,是对面那个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看见了,阿杰忽然发现过去自己根本从未看见过这个世界,只是不自觉地被卷入其中。
但此刻,当视觉不再是视觉,一种无比真切的“看见”豁然显现,它从来就在这里,只是从未被察觉。
不…真的是你吗?
如此难以置信,又如此不证自明。
正在土崩瓦解的是一座无形囚笼,构成它的材料本是为了连接灵魂与世界而存在,可人的某种微秘而又难以察觉的用心却用这种材料建造了两者间坚不可摧、密不透风的绝对隔离墙,它不仅隔绝了对面那个世界,更囚禁了这灵魂本身。而意识几乎不可能发现这异变,因为它本身似乎就是这隔离墙的产物。
此刻,隔离墙崩塌的景象令阿杰神魂激荡,那简直完全不可能的一切却如此不可思议地降临在面前,随即,身体在仅剩的知觉里仿佛在融化,化作某种更真实、更绝对、更自在的存在物,并弥漫开来…
“无论对面出现什么,面对它的不都只是你一个人吗?”
老者就这么说的吧。
某几个字的对错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阿杰终于切身体察到老人指给他看的究竟是什么,而一旦进入这体悟,阿杰立时感到其中似乎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个中究竟一下还难以完全辨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那好像不是“辨认”所能抵达,“辨认”只会让它面目全非,就像那堵墙会最终隔绝整个世界一样。
它…
不…
好像没有什么不是它…
如果面对这一切的只是唯一,那这唯一又是…
怎么回事?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说它是“东西”又不大确切,因为在可见世界里并没少掉任何实体,只是…
那种从来都在的无形“坚固”似乎消失了?
而且正因为此刻的消失才让人得以察觉它之前的存在,而过去当它一直都在时,这种无形“坚固”根本就是无从察觉的...
而这种不可察觉又使它不知何时、不知何故就会全无痕迹地再次出现,阿杰依稀记得它不久前似乎已经有过类似消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此刻,仿佛这世界里不再有固体,也没有液体,甚至连气体也不复存在了,所有一切都化为同一质地的…
那是什么?
感官对那质地的追索却把心神带进一个从未到过的境地…
怎么当自己的体力、意识乃至愿望全都褪去时,一种恍若自在的力量变得无处不在…
还有自由?
某种不可思议的自由…
阿杰心里隐约感觉到这不可名状的自由与那万有同一的质地是一体的,或者说…是某种更根本存在的两面…但他现在已顾不上思索、辨认,这颗心灵正无法自抑地不顾一切投入那本真的自由…
那根本是种无法被定义的自由,似乎就是无限本身,只是当它被逆转、被反射、被催眠为不自由时那种禁锢也同样无限且坚不可摧到没有尽头。
此时,那堵隔离墙似乎已消解净尽。
宛然现前的...
这真是一切的本来面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怎么可能?
它一直都如此赤裸裸、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人面前,却也正因此一直完美隐去了所有可能的形迹。
人可以莫名看见无数他自以为看见的意义,却全然看不见这完全坦露的秘密…
世间怎会有如此神秘?
世间怎会有如此奇迹?
如此切近,又如此遥不可及。
亦真,亦幻,非真,非幻…
草丛沙沙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像某种呼吸,再细听,里面好像还带着浅笑声,时断时续。
循着呼吸声望去…
那里怎么是个孩子?
初生的婴儿,满身羊水还未干透,红扑扑的脸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闪耀着盈盈纯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孩子生下来不是该哭的吗?
他怎么笑的那么甜?
而且,看上去…这孩子似曾相识…
这时,那孩子也看到了阿杰,乐呵呵向他伸出小手。
这样的小天使没人会拒绝,阿杰抬起那早已感觉不到重量的手臂轻轻伸向孩子的小手,小心翼翼,生怕会惊破这美得如梦一般的精灵…
触及的瞬间,阿杰心头一阵奇异波动,宛如一颗水晶投入镜面般透明平静的水面。
那震颤从心底泛起,如此清冽,仿佛显现眼前。
随着波纹荡漾开去,只见那空明水面漫无涯际…
那是股柔柔的温暖,在皮肤感受到的瞬间便沁彻心脾,触感中没有实体,只有那温暖,可阿杰并不觉意外,对小天使来说这样的存在方式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
这不,那孩子捏着阿杰一根手指呵呵乐了起来,笑容如此天真烂漫,阿杰看着心里酥暖暖直发颤…
“你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阿杰说话,孩子点了点小脑袋,仿佛听懂了。
“你是谁?”
小天使微微一笑,好像又听懂了,却仍不说话。
“你是天上来的吗?”
孩子天真透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调皮。
不知怎的,看着那双晶莹眼眸,阿杰油然产生一种感觉,“你认识我?”
听到这儿,婴儿的目光渐渐凝视阿杰的眼睛,眼神里既像怜爱又像逗趣。
他难道真的认识自己?
想要认清孩子的念头正在成形,却被另一个更强烈的感触覆盖下去,阿杰此时完全被那双晶莹明澈的眼睛吸引住了,世间怎会有这样一尘不染的眼眸,看着这双瞳子,就像有一道清泉流进自己身体,把整个肉身用一种灵魂的方式洗净,直至变得透明…
在这双眼睛里,世间一切仿佛都纯净得不着纤尘,变得如无云冬夜里的星光般剔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里面还有阿杰的倒影——脸色略显苍白,肉体在灰白天光下像一片孤零零的落叶,在卸去了所有伪装和矫饰之后,那分明是颗疲惫而迷失的灵魂,只有在融入那道目光中时才能得到一点点慰藉…
望着孩子无邪的微笑,阿杰不由也被感染,仿佛滑落进一个浮动着柔柔芬芳的梦里,恬美、安宁,丝丝惬意间便会不自禁舒展开笑靥…
嘴角轻扬起的瞬间,阿杰发现自己映照在孩子眼中的笑容和孩子的笑意起了某种奇妙共鸣,化去了两者间最后一丝界限,一阵清风拂过,先前对婴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归宿…
“小杰?”…
听到这呼唤,婴儿眨巴着眼睛咯咯笑出声来,可那音波也倏然震散了婴儿的影像,如水中月被一颗石子激起的水波拂去。
只有指尖还留着一丝那孩子手上的余温…
阿杰痴痴望着孩子消失的地方——缀满星光的深空。
恍惚间一股神迹般的寂静灌满了整个世界——那婴儿刚刚离去后留下的这个世界。
连唯一剩下不远处草丛发出的细微声响也好似在凸显那寂静之神妙…
此刻,一切的发生全都如水镜中的倒影,显露无遗,不再有丝毫波纹扰动,不再是不由分说将人卷入其中、使人再无法片刻停息的漩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全都在“对面”显影出来的同时,“这里”也好似失去了最后一点赖以维系的寄托,开始悄然解离…
于是…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更像是…
消失了…
所有强迫不可抗的必然性全都于刹那间冰消雪融,一切,仿佛全都凝缩到了一个不可能、又无所不能的奇点…
隐而未发…
于是,不论面前的天空还是背后的大地乃至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它们原有的、貌似与生俱来的定义…
于是,所有的地方——无论那是什么地方——都不再有必然的根基,变得——似乎本来就是——与太空无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可能在一切方向豁然洞开,却没有丝毫噪音、纠结、混乱——过去,它们曾是感官中的全部,也就是全部的“真实”。
然而这全部的“真实”此刻却好像完全不存在了,甚至从来不曾存在——或者它们本就无所谓存在或不存在…
很快,“真实”退散净尽,一切回到了它们的本来面目——如果有的话——那是比一切真实更本原的存在,那里已没有被描述的可能,万有在那里还原为本自纯粹的…寂静。
那寂静如此完美、如此灵妙,根本超越了所有可能性,它本该是绝不可能存在的,却又仿佛从来都在…
所有感官在它面前都变成了荒唐的累赘,原先使感官赖以维系的与现象世界的铰接、紧攫再也找不到任何维持其成立的真实依据,甚至一直以来那所谓“真实”也不过是这荒诞铰接结出的同样荒诞的果实...
慢着,那“真实”似乎从来都无所谓“真实”,但过去之所以能真实得如此坚固,只因那铰接在这全无界限的世界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真正的支点,于是由铰接引发的妄动也没有了限度,如同失足而致的踉跄——只是这踉跄发生在没有支点的虚空里,因而也不会有终点,于是便再也收不住脚步;而且无论它如何执着、疯狂,在这全无界限亦无支点的世界里都可以实现,由此,那“真实”可以变得无限坚硬、无限沉重乃至坚固到碾碎一颗灵魂比碾碎一颗露珠更容易…
只是此刻,在那寂静照临之地,所有原先那种所谓“真实”都开始消弭,在这奇迹般的消弭中曾经“真实”的一切,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失去了所有坚硬和重量…
就在这世界所有可能的维度都在那寂静中渐渐熄灭而化作无可度量的微妙时,一个仅存的萌动在这梦一般的虚空中映染出某种难以名状的幻影,影影绰绰,摇曳浮动,以某种不可能的方式敷设在了两个同样不可能的对象——对面那个世界和此在这个自己——之间...
于是,某种可能出现了,那里随即在不觉间成了“寂静”被摄入心识、继而被感知为“寂静”的入口。
而一旦有了这入口,成为“寂静”的寂静便不再是真正的寂静,并且这入口的出现也为所有本无所谓可能的幽魂打开了大门…
胸口一股暖意把时间重新点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感官随时间重现而被激活的刹那,从无名萌动中生出的一个无形固念便又自行作为“阿杰”知觉到了那热量,而这热量也以不证自明的方式把“阿杰”重新钉回到了那个先验存在之中,于是“自我”重新成为一切得以成立的起点,他所感知到的重又替代了原本在寂静中消融的万物,成为他所在的世界对他而言所可能是的一切。
而那寂静,如同它本不可能的出现,刹那间灭失无影,无法作为对象的它甚至连一点记忆都难以留下…
只把阿杰留在这仿佛刚刚离开过,却又找不到丝毫离场证据的世界里,冥冥幽思、怅然若失…
不经意间视线从天空降落。
咦?地面怎么在缓缓移动?
是风吹草低造成的错觉?
再细看,却见身体和草地间竟没有直接接触。
阿杰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竟腾空漂浮着,离地不过半截手臂的高度,就在那两道轮迹之间缓缓往前飘行。
见此情形,阿杰下意识翻动了一下身体,竟不受重力影响立时翻了过来,感觉就和身处太空的宇航员一样。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对此并不惊奇。
“哎,你这是在飞,还不够神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这样提醒,心里依然波澜不惊。
既然对所谓现实世界没来由的“真实感”可以消解,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真实”了吧,现实世界本来不就如此吗?
与此同时,阿杰觉察到先前因疲惫饥饿而脱力的身体此时好像恢复了些体力,隐约有股能量正随胸口那道暖意向四肢百骸浸润。
怎么回事?
体内这种变化让阿杰觉得奇异而有趣。
在这里,世界早已脱离原有轨道,而此时,阿杰感觉内心某种在过去那个喧嚣世界里被禁锢太久而陷入濒死休眠的力量也在这段离奇遭遇中复活了。
阿杰不知道这力量是什么,只知道它是属灵的,让这具肉体,乃至一切受造物,回归它们真正的本原。
也正是它,抚平了肉体的饥饿与疲惫。
在它润物无声的洗礼下,连心眼上的翳膜也稍稍减轻了些许,捎带连眼前和体内的一切——无论那是什么——都重又变得鲜活起来。
这鲜活如此不同以往,因为从中感知到的不是任何对象,而是一切本身...
阿杰不记得世界和身体上一次以这种面目出现在感觉里是什么时候,不过那已不重要,亲历着这新生般的奇特滋味足以让人忘乎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太空漫步般的飘浮让阿杰觉得自己像一艘来自天外的UFO。
转过身面向下面的草地,俯视无数小草从眼前经过,如一望无际的森林。
也许外星人来到鸿蒙未开的地球时见到的就是类似景象吧。
密集草丛下是否生活着什么微小生命正仰望头顶飞过的这庞然大物?
它们,不,也许是他们,可能是未来的某个文明物种?
还没来得及沿着这条道继续遐想,阿杰忽觉自己蛮搞笑的,这应该是某种中毒表现吧,怎么动不动就搞宏大叙事,如果真有那些被他视作未来文明嫩芽的小生命,这又和现在的他们有多少切身关系?
他们不还得为食物到处奔忙,为获得交配权费尽计量,却不知何时会被一阵大风刮到天晓得什么地方;不知何时会从天而降踩下一只大脚就要了他们多少条小命;不知别的所谓智慧生物会在他们身上标上什么理论进而以此摆布他们的命运,或者只是同类之间相互标记上什么看法以致彼此的命运愈发纠结不清;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让他们此前的所有经营化为泡影…
连自身下一刻的际遇都无从知晓,更遑论后代乃至种群的未来...
不由地,阿杰对这些连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的小生命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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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曾出现无数形形色色的恐惧——失去爱情、丢掉饭碗、被人否定、被人当傻子看待、缺钱…
都是如此难以忍受、不敢想象、竭尽一切可能也要避免落入的境地,而即便如此还是时不时陷入其中;即便能幸免,可看看为此付出的代价,很多只有自己清楚,而绝不能亦无法向外人道。
不,连这都不尽然,此时看着自己那颗被对岸现实世界扭曲得面目全非的灵魂,阿杰知道有些更深层的代价其实连自己也无法察觉。
但当这泡影真的破灭时,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激起。
以前自己一直弄不懂,视频里实录的那些被突然夺去生命的人为什么往往看上去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在旁人眼里如此可怕的事,当事人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可现在,那是可以想象的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受”是不可能被他人替代的,每个人各自承受的“感受”也都是如此吧,人们看似生活在一起,可其实…
就像一根根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他们却可以相互影响,这种“影响”细究起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因为人们相互之间其实完全没有真正触及的可能,因而这“影响”倒更像是…
一根琴弦振荡出的音波在其他弦上引发的共鸣。
只是每根弦的个性、思想、处境不同,引发的共鸣也不会相同;而且这种相互间的共鸣传播开去,落入无数根琴弦并存的世界里产生连绵振波,彼此激荡相应,宛然没有了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这种“共鸣”却终究不可能相互替代每根琴弦各自的“感受”,一个感受者以及他的感受只可能作为想象出现在另一个感受者的感受中,而那已然是另一个感受者身上的另一种感受…
那么…
这已经不是孤独了…
想到这儿,阿杰心头不由微微颤动,紧接着这颤动瞬时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传播开去,甚至超出意识能辨识的范围,使心里某个庞大得多的结构都发生了动摇。
就像无意中从一座看似硕大无朋、坚固无比的大楼基座里轻轻抽出一颗小石子,却不想整个大楼的根基就此开始被彻底动摇…
这变得摇摇欲坠的庞大建筑是什么?
阿杰一时看不清全貌,只是意识里那些原本看似确凿无疑的所谓现实和历史,在见到那颗小石子后,全都成了某种似是而非的隔岸观火…
而观者自身所身处的火团又由谁来观看?
但一个感受者除了这种方式,还有其他方式了解另一个感受者吗?
如果所有人相互间都是不可能交错的平行线,那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又究竟是什么?
旁观者又怎么可能确知一个死者的感受是不是真的终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连身边那些生者的感受都是无法真正触及的,更何况死者…
可这些生者又是怎么活的呢?
“活给别人看;看别人怎么活”,如果这真是生者们判断自己所谓“价值”的唯一方式,那着实令人无话可说。
这比较本就是不可能的,可人们如果一定要比较,那在这件本就没有可能、从而也没有任何限定的事情中便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比较的了。
只是比较者要自己承受这“比较”带给他的一切——嫉妒、怨恨、恐惧、痴狂、身不由己、痴人般的自得与幻灭…
这原来以为是所谓“现实”加诸于人的一切,现在看来全然是一场自说自话、自作自受的痴人梦呓。
只是痴人们被那看似是外在现实,实则是他自己投射出的心影折磨得如痴如狂、辗转煎熬、永无宁日…
不过就算看到了这些,对此时的阿杰来说也不怎么重要了,思绪像他的肉体一般也正处于太空漫步状态,不再被原有种种外力紧束。
只是,在接连失去一个个最基本的参照系之后,它也同样有些孤寂,任思之所至,不知所在何处…
“所在何处?”
那位老人也提到过这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隐约感到了老人话语中不可思议的言外之意…
要确定自己“所在何处”...似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慢着…阿杰有点被这样的想法吓着了。
但还是不由想去找那位老人,把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的一些问题问清楚。
可又有一丝预感,也许老人给他的回答会让他更找不着北。
但那又怎样,如果自己真是一个被无法自拔的梦完全操控连苦都说不出的木偶,那再挨几下闷棍又何妨?
说不定哪一棍子下来就可以打破那个梦…
于是阿杰试图脱离悬浮状态以便自己步行。
可挣动了几下,虽然身体姿势可任意改变,却依然无法踏足地面。
零重力下根本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借其发力脱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身不由己的感觉开始像噩梦了,明明知道身在其中,却没法逃离。
这一下引燃了往常达不到目的时的急切情绪,阿杰拼力挣扎起来,却仍不起任何作用。
若放在以前,这找不到出口的急躁肯定会引爆内心更大的破坏欲。就像一颗炸弹若在密闭环境里爆炸杀伤力会更惊人,但此时此地这外层空间般完全开放的环境里,任何程度的爆炸都没有了意义。
于是那股急躁在心底只是如燃烧的导火索“哧”了一声,便再没动静,没有更多情绪被它引爆,而只把那恶梦般的无效性凸显得愈发清晰。
忽然,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刚才的挣扎让阿杰洞然看到一个他从来身在其中却从未察觉的根本处境——自己从来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想任何要想的、说任何想说的...
只是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想什么,他其实哪儿也去不了,他只能在“这儿”承受他所想、所说、所做给自己内心造成的一切感应…
乍看之下,这处境比无底深渊更可怕。
如果这真是现实的本质,那必然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人所有挣扎终归徒劳,可如果一定要挣扎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力量阻止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杰第一次清楚看到自己过去经受的种种煎熬无不是那妄动引发的难耐导致无法自已的挣扎,而这终究徒劳的挣扎引发更大的无名之苦又导致更执拗酷烈的挣扎,以此不断循环,自动叠加,无限放大,身不由己,无止无休。
而且,没有任何真正的方式可表达其中况味。
你要不断向别人证明你的所谓“价值”,你要不断让自己相信一些你不得不相信的东西,当然也必须为你不得不相信的东西提供所谓“证明”。
所有语言、表达方式和信息通道都被诸如此类“证明性”的东西占据着,以便用任何可能的方式挣扎,却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表达——遑论慰藉——这“非证明性”的挣扎本身。
最悲惨的还不是这悲惨本身,而是所有悲惨亦尽皆无用。
亦正因无用,这悲惨可以被放大到无岸无涯。
这TM太残酷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实在也…太TM绝妙了…
阿杰试图探究发动这一切的根源,却很快发现思绪还没走出几步就又完全没了方向。
那是个谜一样的妖精,你不找时它无处不在,可一旦要找,它瞬间便遁形得无影无踪。
但有一点可以看到,如果那个根源依然在运作,那么无论表面上踩下刹车还是油门,其实都没有根本差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知道,只有在这空无一人之境,当一切外部杂音都还原为此心自生的分别,自己才有可能去追索那个能带他去往存在之本质的妖精,但很可惜,心有余力不足,这么快就把它跟丢了。
唉...
一念入于这旷野,荡然返照出忘失方向的思绪,只留下此心重归寂寥…
身体渐渐松弛,好像再没什么理由要把刚才那差点让心神痉挛的念头紧紧抓住不放了。
于是,在这已完全开放的时间和空间里,心,像一滴投入大海的颜料,很快溶解、消散——如果“消散”真的可能的话。
剩下的,又只有茫茫静默…或者…
时间本身…
于是,让一切呈现于此的背景渐渐恢复纯净,就在阿杰以为这纯净会不断澄清时却隐约看到自己心底似有一个个…
不,是无数微小却未成形的幽灵蠢蠢欲动,都企图抓住些什么从而成为实体…
实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样的实体?
它们想要抓住的又是什么?
它们似乎只求“抓住”而不论抓住的是什么,就像某种最原始的生命体,只有“抓住”这唯一本能,这本能与生俱来,也是它们唯一的宿命。
在这种本能下,它们之中任何一个个体的得逞都会刺激所有同类那同样的疯狂渴求;而一旦抓取不到东西,它们便会发出足以将人逼疯的嘶叫——“百无聊赖”、“空虚难耐”,逼使着它们的仆人不得不去找可供抓取的对象…
细察之下,这两种情况又是没有差别的,只不过后者抓取到了被它们认为是“没有”的东西,而引发的依然是对“抓住”的渴望。
于是时间中再无半点空隙…
只是这会儿不知为何,这原本从来都遍及一切、无可置疑、片刻不息的本能显得有些无力…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阿杰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满心透逸着缕缕如仙乐般美妙的宁静。
在这近乎奇异的状态中,经历的每一刻时光仿佛都带上了丝丝甜味,也让某种一直以来的对立显现出来。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立”的直观表现就是心绪的底色。那种由抓取本能引发的无意识、无从消解的情绪——对已获得的种种因仍不能满足那些幽灵的胃口而产生的不满;对想要得到的种种因不能得到而产生的难耐与怨恨;对近在眼前,看似触手可及,却又若即若离的种种诱惑产生的痴迷向往以及由此而来对错失的恐惧…——凡此种种,构成了以往生活中最基本的情绪底色。
只在眼下这略微脱离的状态才第一次有可能看到它的面目。
过去,它作为精神的根本底色,是一种不可能被观察到的对象——那时它根本不可能成为“对象”,即便睡梦中它也不会暂歇。
这底色除了让人生活在莫名紧张和被驱使状态下似乎别无他用,可它又是人别无选择的唯一…
直到现在,当有另一种底色隐约浮现,它才第一次能被看到。
随即,莫名紧张和被驱使状态似乎也不治而愈,于是,不再执拗的心神向一切心念打开…
哎?
上学时候不是学过“反作用力”嘛?
现在这种状态下做“反作用力”试验再合适不过了。
阿杰忽然起了玩兴,是否被困于无重力状态似乎已经没啥大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体伸直,保持不动,再慢慢深吸口气,然后猛呼出去...
嗯,反作用力在这儿好歹还有点效果:脑袋向后飘移,带动身体微微转动。
看来这地方也不算太奇怪,至少牛顿定律还算数。
又如法试了几次,那点微小推力让身体在空中慢慢转起了圈。
接着阿杰又换了招儿,扬起脖子,直接向上吹气,试图让身体向一个方向移动。
吹了几下,果然有点用,就是还不过瘾,要不再找个更带劲的玩法?
有了,阿杰收缩腹肌,看看肚里有没有多余气体,可废气虽没找到,却发现自己真的已经一点饥饿感都没有了,而精神却比先前恢复了不少。
都不知多久水米未进还能这样,是不是自己快成仙了?
还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切,想这些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仙亦何欢死亦何惧,还是继续太空漫步吧,那些富翁起码要付几千万美金团费才能换来短短十几分钟失重状态,自己这不是捡来的嘛。
心里偷乐不觉腹中似有气生。
还有这么顺意的事儿,可别辜负了,阿杰小心翼翼摆好姿势…
发射!
可动静很小,毕竟燃料不足,不过还是慢悠悠往高空飘去。
哎?为何不试试用这办法着陆?
无关希望,justdoit。
调整姿势,瞄准方向,用嘴不断向上吹气。
与此同时,望着漫天繁星,真要远离它们,心下竟有些不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星光里这旷原上唯一有气息的生灵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渐渐地,他改变了运动轨迹。
但阿杰自己还没确认这一点,就见他屏住气,仔细观察周遭参照物…
管用了,能感觉到身体正以极小速度向下飘去。
原本不在意的希望随之增长,他加速向上吹气。
一边飘行,一边不时回头查看离地距离。
可就在大地近到触手可及时,一股无形斥力轻轻托起身体,他又慢慢往上飞去。
开什么玩笑?
又试了几次,最接近时伸手可触及草叶尖,却就是再无法下去分毫。
对这结果,阿杰既失望,又有一丝庆幸。
奇怪,为什么会庆幸?
难道是因为大地和其上的世界通往逢场作戏的舞台、欲望的盛宴、吞噬灵魂的深渊;而星空深处则通往永恒寂静与万物本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就此终止了着陆尝试,任由身体又一点点向天空飘浮。
不需要像以往那样借助外物才能取乐,这失重下的自由本身就是无比妙趣。
阿杰已有点摸到失重状态下控制身体飘行的门道,他慢慢调整身姿,加重了吹气力度,向着星宇一点点加速。
没一会儿,加速的想法也释然散去,干嘛搞那么累,这点速度足矣,飘哪儿是哪儿吧,就像一条…不系之舟…
“不系之舟”,这意象仿佛有魔力,其余乱想顿时平息。
轻轻吐出方才吸足的最后一口空气,任自己缓缓向上飘移。
很快,心海里最后一点波纹也烟消云散,只剩映照在浩渺天幕下的孑然肉体载着一点灵光,如一叶孤舟,悠悠飘向星海…
群星之下,那点漂浮的灵光似乎再也拿捏不住任何成形的意象,就连心与身之间那看似先天的链接也在渐渐消解…
心海深处,某种从来都被缭乱念想掩盖、像是某种未知记忆投下的暗影般的细微摄动开始浮现,并对身体产生似有若无的牵引。
在所有外力全都消失的状态下,肉体却循着某种比空气更稀薄的幽灵般印记,慢慢诱导着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从原先刻意放松时的平摊变成了S型蜷曲,双手交叉,缩回到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教室后门开着,这让正在桌面下偷偷翻书的阿杰更加提心吊胆,除了要提防教室里巡视的监考老师,还得留神外面走廊里出现意外情况。
天已经挺热了,可阿杰浑然不觉,手心出的汗还是冷的…
这是记忆吗?
影像、情绪、感受…全都那么真切。
可怎么细看又有些陌生?
它来自现实还是梦境?
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难道连自己记得什么也不完全知道?
但事实又分明如此。
这翩然而至的记忆此时显得如此清晰,阿杰就像又回到了高考前的紧张气氛…
对了,那是梦里出现的情景…
不对,不是一个梦,是一连串梦,很长一段岁月里它们断断续续出现,而且下一个片段间隔不确定的时日再次出现在梦里时都还与上一个片段完全相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更多记忆浮现,说那些是梦似已不太合适,因为那更像是另一场生活,只是自己清醒时它被完全遗忘了…
哎?
在那场生活里,自己有时候是会飞的。
这不,放学了,窗外的水杉蘸满夕阳余晖变得如油画一般。
攀上窗台轻轻一跃便飞了起来,只是摇摇晃晃不大自如,就这样晃悠悠飞到操场上空,还不时玩个小俯冲。
心吊着,可那感觉着实爽不可言,畅快得让人发抖,连寒毛都不由倒竖起来,即便现在只是回想,心还不禁发颤…
正游荡在现实与梦的记忆间,忽然,一直以来让阿杰以为自己身处现实世界的那种无隙包围着他的“现实感”毫无征兆地解离开来——如同它降临时一样无迹可寻…
“现实”与“现实感”这原本融为一体、完全不可分的两者,此刻却显得如此泾渭分明。
脱离了“现实感”,所谓“现实”立时还原为一种无关现实与否的影像——只是...
影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梦”与“现实”这一直以来绝对不相交的两条轨道,在视野尽处似已交汇在了一起…
从那交点再看将回来,却见“梦”与“现实”这两条原本毫不相干的轨道之下,还有另一条从未被发现的轨道,而前面两者其实全都铺设在这条轨道之上,若一定要给这条轨道加个名字,那似乎就是“现实感”,或者…简化为两个字,“以为”。
有了“以为”,“现实”被当作“现实”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作为现实的现实;有了“以为”,“梦”被当作“梦”也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作为梦的梦。
只是在梦里,这“以为”依然还在,那里的“现实”也同样被当作那时的“现实”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梦里的现实...
可是此刻,当这一缕漂浮于太虚中的孤魂再也找不到平日里能让“以为”随处可以到手的一切习以为常的证据时——甚至当时那些所谓“证据”此时看来也并不能算作真正的证据,只是有了“以为”,那些无所谓证据与否的一切才成为了“证据”,而“以为”也正因有了这些其实是它按图索骥自找来却被它以为是客观证据的印证而日益坚固,由此逐渐沉积而成的“必然”最终使人完全成为它脚下身不由己的奴仆…——那“以为”只作为它本身,如此突兀而乖谬地凸显出来…
真有什么东西可以为它作证,使它得到根本的确证吗?...
但一切又似乎全都是在这条轨道上铺就的——也只可能在这条轨道上铺就。
当它现形时,其他看似纷繁的一切霎时都回到了这个从来都隐形无迹的原点,它才是唯一的轨道,除它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于是,出现何种影像已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只要有“以为”发生的地方,任何影像都可以成为“现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杰一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虽然一直以来一切都是在这条轨道上成立、运作…
勉强深究之下愈加看到这“以为”如此不可思议,甚至像是根本不可能的,却就这样成就了一切…
如凭空捏造一般,却又如此确凿无比…
也许正因为凭空,所以“这里”唯一的显像才具有了这等绝对的、不容辨识的真实性…
“真实”?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真实的了,于是也没有什么可以不真实...
当“真实”没有了所谓,渐渐地,思绪变得越来越光滑、越来越难以拿捏,纷然显形,源源不绝,如同穿身而过的水流,自己身在其中,又好像不在,阿杰只能感觉着这瀑流倏乎而至、飘乎而去,径自杳然出神…
不觉间一道奇异感觉照入心神,是恍惚?是睡意?还是梦?
游戏玩累了,正躺在沙发上瞌睡,半梦半醒间就听门外响起了钥匙声。
这会儿窗外天光明亮,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难道老妈今天提前回来了?
可中午打完PS3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要是让老妈看见自己高考之前还偷着玩游戏,那绝对会招来一顿风暴之锤。
心里很是紧张,想起身把罪证全都收拾掉,可仍处在半昏睡状态下的大脑无论怎么发号施令也没法把肢体调动一丝一毫,危急关头面对这等同瘫痪的状态却只有干着急,nnd这还是不是自己的身体!
又一阵裹着雾色的睡意袭来,开门声过后本该降临的风暴并没有发生,虽然还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虚惊一场,但模糊了目标的慌张已不知不觉渐渐转弱,只留那仍有些抽紧的心绪在昏沉沉的梦境里继续漂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阵模糊的乳白色光亮…
有些东西清晰了起来…
先是一阵音乐,起初如巧克力般柔滑甜美,让人不由沉醉入那浓情蜜意的旋律里。
可随着分贝越来越响,美感逐渐消退,很快变得有些吵闹,再加上周围的嘈杂声,阿杰辨别出这应该是在一个婚礼上。
这下心里某种条件反射油然而起,把刚才空中飞翔留在胸口的最后一点舒畅也抹去了,整个人自动进入匹配这类场合的状态。
这种场合下又得装模作样演戏了,还不得不看别人表演。
阿杰心底其实从来就对这档子事不感冒,可人情往来又没法拒绝,毕竟不想被别人视作不合群的人,或更有甚者当怪物看待。
其实不少人都有差不多的感觉吧,可既然如此为何还一定都要假模假样凑到一起,身不由己一同演这场戏,这又是骗谁呢?
这不是很荒诞吗?
如果这年头还有真正的爱情,那这种公开的、集体的、必须的硬性表演应该算得上是对它的侮辱了吧。
不过还好,“爱情”这玩意儿差不多早就绝迹了,这真是“爱情”的莫大幸运。
可是人还在。
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结婚活剧,从最初不明就里欢喜歆慕,渐渐发现所谓婚姻,内里的现实算计和种种形势所致的“必须”往往远多于感情——如果在那些东西的包围下还有真正所谓“感情”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至少大多数这样的结合,男女双方都有种不需言说也不能言说的默契,毕竟大家都活在这种现实里。只要大致符合那套公认的标准——钱、房子、工作、家庭背景之类——又相互多少还处得惯,那就在一起吧。
只有这样与满足条件的人选结合才有入门资格可以演那出几乎每个“正常人”都必须演、都想演得比别人出彩的戏,那出戏的名字就叫“我是幸福的”,它是每个“正常人”在成人年龄段必须上演的戏码。
即使稍微厚道或透彻点的人也必须这么演,只不过戏名可微调成“我不是不幸的”或者“我是正常的”。
于是男女双方都成了对方这出戏码里必须的道具,他们相互间的重要性无论表面上披着如何美好恩爱的外衣,其实都只建立在那个最根本的现实基点之上。
相互间一方不但要为另一方的“幸福”表演不断提供各种素材,好让这出戏“渐入佳境”——如果一时没法提供社会大流所要求的那么多“幸福素材”,那最起码也要让这出戏可以唱得下去——还要对对方的“爱”做出各种符合公认样式的回应,以便能让这戏看起来更像真的。
也只有如此这般达成大流认证标准所设定的“幸福”图景他们才可能营造某种想象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幸福”,或者只是给自己找到一个看似充分的理由向他人和自己证明“我不是被幸福甩下的人”。
男女两位主角间所谓的“感情”往往只是基于对这共同目标的相互成全。
可他们中如果有谁让这部名为“我是幸福的”戏演不下去,那差不多就该被踢开了。
当然表面上的“道德”一般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也好让事情看起来都是对方的错,对早已演技纯熟又身不由己的成年人来说这并不会给他们的实际操作增加多少难度。
这tm着实有点恶心,也tm确实有点可悲…
于是,当这些被大流彻底格式化的人们只要还有一丁点可能来维持这出必须演下去的戏剧时,都会不约而同表演出那同样被大流格式化出的种种“幸福”图景,于是“幸福的家庭都是同样的”;而当这出戏由于种种或自作或不可抗原因演不下去时——或只是本被他们费尽心机、竭尽所能一直掩盖的现实中种种令“幸福”图景不攻自破的真相再也无法被掩盖——现实生活即呈现为“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唉,这就是生活吧,台面上谁不在装呢?
还有什么好不舒服?有什么好奇怪?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可如果说“生活就像一场强奸”,但到了后来这些被强奸者怎么就互相攀比起谁才是更“合格”、更“称职”、更“优秀”的被强奸者了呢?
F**K…
看着眼前这形式花哨、内核千篇一律的婚礼场景,想到这场景背后同样千篇一律的种种,阿杰胸口不觉堵得慌,甚至有点作呕。
还好,这时黑暗中打出两道刺眼的光束交汇到了宴会厅大门上,接着,大门徐徐打开,一对光彩奕奕的新人出现在聚光灯下,脸上当然堆着这种场合所需要的甜蜜笑容,款款走入宴会厅。
这不是大雄和糖糖吗?
毕业几年后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这对大学里就勾搭到一块儿的男女按说也算修成正果。
如果放几年前,自己也许会由衷为他俩高兴。
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后…唉,不提也罢。
但一会儿按照这类场合的规定流程恭喜他们还是免不了的,闹出点节目也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借着明亮起来的大厅灯光,阿杰这才看清同桌的全都是大学同学。
看着一张张曾经还残存些许纯真的脸庞此刻在灯光背面的模样,阿杰在与他们雷同的婚礼表情下心底一阵枯寒。
这甚至已经不是强奸了,因为那至少还有个施暴者在狰狞。
可是这,比尸肉更冰冷无生的东西就这么扔在人面前,还是你没有选择必须接在手里并必须做出有滋有味模样生咽下去的现实…
人怎么能受得了?
...
咦?
自己这是怎么了?
哪儿来那么多感想?
像个幼稚园刚出炉的新人。
自己不是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有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只要能维持这场戏不被戳破,没有什么是这些“人”不能忍受的。
哎?
前两天媒体上不是报道北方某地一个男人杀了妻儿老小自灭满门吗?
阿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那个人了,大概是什么事让这出他必须演下去的戏维持不下去了吧。
如果是因为对唱这出戏感到太苦、太难、太绝望而这么做,那就太菜了。
若没有自宫一刀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并继续装横摆谱充愣、作有为青年状,把流出的血浆说成草莓酱的本事那就别来这世上混了。
在座哪一个没有这把本事?
哪一个不是装腔作势的行家里手?
哪一个不能在自己心底龟忍这种QJ而表面还作滋润状?不少人还能多开发出一套“有识之士状”的表情包以充形色。
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这是不是也在强奸那个可恨又可怜的男子?
阿杰心里略有不忍,可转念一想,这世上人们活着除了互相强奸好像也没多少别的事做了。
也罢,不管怎么说还是别拿那家伙说事儿了。
正好,婚礼的下一个固定环节开始了,舞台上新郎新娘在司仪那煽情到让人反胃的套路说辞下开始相互交换钻戒。
阿杰忽然觉得能把这种生活过得哪怕只是表面上有声有色的也都是绝世高人。
而这世上几乎都是这样的高人。
再看看身边这些同学,还有那些不认识的宾客,更觉得的确如此。
呵呵…看到这儿阿杰不由好笑。
在此时的阿杰眼中,周围这些人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细看之下他们从某个层面开始就越来越相似、越来越相似...
看着这些路越走越窄,最终都汇集到同一条道上的人们相互间聊着他们仅剩的那几套永恒话题——票子、房子、马子、车子、孩子…
被强奸者们彼此间正强奸得不亦乐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劈腿了?看不出他也擅长这一手,动作还那么利落,到底是做过我偶像的人。”阿杰随口回应一个同学提起的娱乐圈八卦。
咦?自己脱口而出的怎么也是这一套?而且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就好像这张嘴根本不是自己的…
不,不仅仅是嘴里说的语言,而是意识所及所有地方发生的语言,乃至语言开始的地方。
阿杰惊慌地发现语言以及它所能构造的一切似乎都被某种无形力量彻底剥夺了灵魂而只剩躯壳,它再也不可能表达任何真实的、人的、本心的东西,而只能在同一种模式下唱同一套设定好的调调…
场子里热闹依旧,可阿杰只觉一股无法名状的荒凉…
自己是不是太残酷了?
干嘛要把画皮撕破?
既然里面除了具腐烂枯萎的死尸再没有别的,那给他涂上妆不是还好一点吗?
只是,在撕破画皮之后,这妆再怎么也补不回去了…
“砰”一声响,把阿杰的注意力又拉回婚礼。
就见两位新人正大手握小手一起托着香槟往酒杯金字塔上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位司仪也仍在一旁尽职分泌着煽情话语,对他那职业性膈应已经有点抵抗力的阿杰只从话里注意到不断被机械重复的两个字——“幸福”。
这两字与眼前这一幕忽然产生了某种类似化合作用的奇特反应,让两位新人在他眼里霎时像被剥去了所有伪装,剩下的只有两只被置于聚光灯下的无毛小白鼠,刺眼的光线使他们粉红表皮下血管的跳动都分外清晰,两只小白鼠一丝也不敢违抗地做着他们必须做的一切,照在他们身上的强光仿佛带有某种无形而又威力无边的魔法,让在它笼罩下的人无从抗拒,只有完全屈服于它全无形迹的强力之下,按它的指令作“幸福”状…
不断被强调的“幸福”是在欲盖弥彰吗?
这从未有过的想法让阿杰心头一阵刺痛,因为“幸福”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多赚钱、泡美女、开好车、住豪宅…
为了这些必须的、最终审判似的“幸福”,他不惜对自己做任何扭曲——更何况别人——只要能得到“幸福”。
然后把为此做的所有孽全都推给一句“人在江湖”或“为了生存”,而自己大可两手一摊作无辜状乃至迫不得已的受害者状。
在这世界上如果得不到这些“幸福”,所谓“人”是没有价值的,是垃圾,是Loser。
只有这些“幸福”才能证明一个人的价值乃至意义。
于是人们别无选择全都被驱使着挤上这条唯一的道路——不对,好像也没有谁真的在驱使他们——你争我抢,争先恐后,你死我活、不顾一切,为了得到那“幸福”无论怎样逼迫自己与他人乃至相互践踏、欺哄、舔饲、坑害…都无所谓。
奔逐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眼里除了那“幸福”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如果有,也只可能是获取“幸福”所必需的工具——这工具当然也包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占有那“幸福”的任何一丝怀疑、迟疑都会被视为绝对的愚蠢和虚伪。
只有不顾一切扑上去抢食才是唯一该做的,用来评判的标准只有一条——谁抢得更狠、更多…
阿杰忽然觉得这“幸福”怎么把人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疯狗。
“幸福”本来不该是带给人快乐的吗?
怎么却成了把人逼为奴隶甚至狗的铁鞭?
“幸福”在这里简直就像瘾君子眼中的毒品,是唯一的、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得尝的渴求。
这究竟是“幸福”还是疯狂?抑或绝症?
人们拼命追逐“幸福”到底是因为它能带给人真正的快乐,还是只因为如瘾君子般陷于绝症的人们别无选择的痴狂…
人之所以必须追逐“幸福”,似乎正因为内里有某种真切的不幸在驱使他们,这深深躲在幕后的黑手让人们在不觉间全都患上了“幸福强迫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得到那些所谓“幸福”真能治愈这不幸吗?
还是一种掩盖,一种徒劳却又令人愈陷愈深的沉迷与欺骗…
对“幸福”不可抑制的渴求越强烈,那真正的不幸便越病入膏肓,就像毒瘾发作的人看不见驱使他的毒瘾而只看到毒品一样,而得到毒品只会让他还想要更多毒品,让毒瘾更加不可收拾…
不,对他来说那根本不是毒品,而是最珍贵的宝贝…
阿杰越想越觉得这人间世界背后真正的主宰,是各种有名义和更多没名义的“毒品”,以及由此形成对占有“毒品”的渴望和对得不到“毒品”的恐惧...
想到这儿,胸口那股无名愤懑开始失去热力,不再那么灼人,它仿佛一下失去了目标,因为阿杰发现眼前这些相互强奸的人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的心灵全都处于一个被完全割裂、封闭的格子里,他们的作为看似有无数花样,其实都是被完全剥夺的,他们投身所做、开口所说、动心所想的一切全都不可能跳出这个格子…
“现实”对于他们不是一种真实,而是一种不得不是的“必须”,有着不容丝毫动摇、绝对坚固的硬度…
“真实”?
这词在阿杰心里一下激起一道不可思议的波动,某种藏在未知记忆中的感觉怦然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好像什么时候见过“真实”那无法言喻的真容…
阿杰一时有点愣神,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看到那个的…细想之下,似乎就发生在不久前…
在一个…梦一样的世界里…做的梦…
梦?
闪回般的感觉下,连此刻的真实性都有些松动,这不由引发某种本能的惶恐,阿杰下意识立即回神到那对新人身上,这才重新确立对现实的先验认定。
啊,对了,“现实”,此刻从“真实”回到“现实”的阿杰难以置信地发现那些处于“必须”绝对统治下的人们以为自己身处的那个绝对的“现实”其实与“真实”是无关的,他们的所谓“现实”其实是那“必须”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一切,对于“必须”给出的这一切他们没有任何分辨、探究、置疑的余地,只要是那“必须”划定为“是”的就一定是,只要是那“必须”划定为“不是”的就一定不是。
在“必须”统治下的人们就像丧尸,他们对“必须”画出的新鲜人肉本身不会有丝毫疑问,他们所有的“智力”只可能用来做一件事——接收“必须”发出的指令,在这指令的驱使下用尽一切办法多抢一点由“必须”定义出的新鲜人肉。
他们所谓的“智力”其实只是一种工具性的东西,是食肉本能的附属品,只为用来实现那“必须”下达的绝对指令而已。
可在此时阿杰眼里,这已不再仅仅是疯狂的贪婪,而更像是种无从选择的挣扎。
“必须”铸成的“现实”就像一块其厚无比、绝对坚硬的钢板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让他们动弹不得,甚至连气都透不过来,他们的行为更像一个被钢板压迫几近得失去神智的生命体残存的最后本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话说回来,那种“现实”也只有丧尸才能忍受,并在其中生存,“丧尸”们只有去拼命追逐新鲜人肉才能在不容片刻喘息的忙碌中稍稍忘掉自己的真面目。
他们的生活只剩下一个目的,那就是逃避生活与生命的真相。
丧尸们必须要让自己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活得幸福而滋润,唯有如此才能回避他们绝不想面对的自己那布满尸斑的真实面容。
只要还有地方可逃,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可以忍受的,所以他们疯狂追逐的鲜肉在他们眼里有时还有另一个更漂亮、正当而又满是诱惑的名字——“希望”。
可越逃,他们的真身就越腐烂,而这又更逼迫他们不得不更决绝地埋头向着“必须”为他们设定的方向奔逃…
“丧尸”,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以往的生活了,阿杰差点哑然失笑:整天为挣钱殚精竭虑,当牛做马之余那点空闲时间还得挖空心思找乐以平衡出卖自我的痛苦,反正绝不能让自己闲着,那叫一个“忙”啊。
可现在看来,这“忙”就是为了刻意忘记和掩盖自己的“盲”,逃避某种不愿面对更无法面对的真相。
但又正因为这真相是无可回避的,于是唯一可以用来掩盖它的“忙”便一刻也不能停息。
看着宴会厅里人头济济,阿杰不禁诧异——“丧尸”怎么会多得那么铺天盖地,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表面形形色色之下又是那么惊人相似…
原先那股炽热的愤懑这时已变成了窒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面对这片光鲜体面、熙攘群集的“丧尸”,连窒息感也渐渐冷却、冻结…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孩子:一个身着小西服,头发铮亮,看着像个小开的男孩正躲在一张椅子后面偷偷探出身向外张望,大概是在和同伴捉迷藏吧;不远处,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正在门边交头耳语,看样子是说着她们之间的小秘密;她俩斜对面,一个小胖娃坐在高高的婴儿围椅里,挂着满嘴酱汁正好奇瞧着这两个小美女,一边,妈妈还夹菜往他嘴里送,那小样倒是两不耽误。
看着这些小家伙可爱的样子,阿杰的心却一阵阵揪紧,隐约间仿佛看到一条流水线,它完全自动化,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生命体在操纵它的运作,这条堪称完美的流水线只生产一种产品——丧尸。
而这些孩子就是尚未被灭除全部活性的原材料,在被送上这条流水线前享受着他们最后一点自由自在,最后一点“活”的生命…
一想到这儿,那些孩子刚刚传染给阿杰的笑容转眼被一记心底不由自主的抽搐完全销毁。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无边愤恨喷薄欲出,可看着那条绵延无尽的生产线旁根本没有任何主控者,这眼看就要点燃的爆炸顿时又一次失去了目标。
只是那些孩子鲜艳的笑脸…
阿杰不敢再看下去了。
他把视线转向别处,却扫过一张张成年的、油光光的、画皮般挂着干巴伪笑的脸…
那些孩子并不是将要被送上“丧尸”生产线,他们其实一出生就已经在上面了——瞧着这满满一屋子成品,阿杰意识到一件从来如此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连最后一点愤恨都消失了,转而,阿杰觉得这条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的生产线完美得简直就是个奇迹,它完全不需外力,自行运转,不会遗落任何一个产品,还永不停息。
产品们直接在流水线上制造下一代——这本就是流程上的设定步骤之一——而所有新产生的原材料从他们一降生起便自动经受一道道工序的加工。
一个原材料要成为合格的成品必须阉割掉所有对一个“丧尸”来说有害的东西,同时还要培育那些有助于成为优秀“丧尸”的品质。
首先必须彻底割除的就是那些原材料身上残留的作为一个人而天然带有的真实、独立、自由的心灵;要培育、刺激、放大的就是他们对生产线所划定的新鲜人肉,也就是它所指定的所有“好东西”的渴望,最好是无限渴望,让他们有一个好胃口,有一副永远也填不饱的欲望,并由此对吃不饱有着本能的、永恒的、不可解的恐惧。
只要有了永远也填不饱的胃口和对吃不到的刻骨恐惧,一个合格的丧尸基本就完成了,而且在此之后这个产品便再也无法以任何“丧尸”以外的方式生存。
因为对一个已被彻底掏空灵魂而只剩下欲望的丧尸来说,那意味着无法忍受的无边空虚和恐惧。
他们身上只被允许保留下一种本能,那就是拼命追逐鲜肉,不顾一切地吃。
一个永远感到饿,永远害怕吃不到、吃不够的丧尸就是好丧尸。
用翻出无穷花样的各色快感来不断激发“丧尸”们的欲望,欲望越强烈,对吃不到肉的恐惧就越强烈,真是完美的套索,有了它就离制造出一个优秀“丧尸”不远了,而且在这套工序下几乎每一个丧尸都能成为优等品。
随着“吃”的机能被不断强化,“吃”会成为丧尸们一切思维与行为的主宰,于是在他们心里那个原先安放灵魂的地方现在只会剩下两样东西:空虚与恐惧——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吃”;最害怕的就是“没得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一个可以绝对放心的产品就大功告成了,他再不会对丧尸生产线造成任何真正的麻烦,只要给点肉,哪怕一点残羹,他就会做生产线要他做的任何事。
到了这里,生产线上的各种节目就可以上演了,在丧尸们通往鲜肉的路上放个火圈他们就会跳,安个狗洞他们就会钻…没什么事是他们干不了的。
丧尸世界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只有伺候好其他丧尸的欲望才能让其他丧尸来伺候你的欲望,而且这种伺候欲望的能力直接决定一个丧尸的“价值”。
丧尸们在各自的角色上为此无所不用其极,相互间挖空心思巴结、舔逗着彼此的欲望与快感中枢,并为这些勾当披上各种诱人外衣,由此把丧尸世界装扮得缤纷夺目绚丽多姿。在这个环节可以欣赏到丧尸们无穷无尽的才华,很多精彩节目足以让最苛刻的观众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当然,那么多永远饿红着眼的丧尸挤在一块儿也难免会有摆不平的时候,不过他们的矛头绝不会、也绝不可能指向生产线本身——那是他们眼中唯一可赖以生存并证明自己所谓“价值”的所在——他们的不满只可能针对一类问题:看着别的丧尸狼吞虎咽而自己吃不到;或者感到自己远远没吃饱——其实作为生产线造出的成品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吃饱、甚至连对何物产生饥饿感也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这还是勉强可以算作丧尸生产线上唯一有点麻烦的问题,不过那些嗷嗷叫的问题丧尸只是看着挺凶,只要扔根骨头过去也就什么都搞定了,丧尸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对生产线本身造成危害,即便再有人把所谓的“真实”、“独立”、“自由”这类玩意摆在他们面前,丧尸们也不会去看一眼,除非摆弄那套东西或扮那种样子可以为他们换来鲜肉。
所以生产线已根本不需要任何防止丧尸逃离的安全措施,就算把他们打死他们也绝不会离开。
不但如此,丧尸们还会在成品以后自动成为生产线的一部分,为制造下一代丧尸毫无保留地贡献力量。
成品丧尸若看到自己产下的寄托着他作为丧尸可能产生的唯一那类希望的原材料身上有任何不利于成为优秀“丧尸”的品质都会激起他最深的恐惧,必欲除之而后快,再加上生产线上那一整套天衣无缝、堪称完美的工序,原材料们根本不可能接触丧尸以外的世界,连他们呼吸的空气中都满是无色无味的欲望与恐惧,他们不成为丧尸还能成为什么?
好了,循着他们心里那道天然小缺口一刀下去,新一代丧尸马上又可以上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丧尸们相互舔饲欲望中枢的行为给生产线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鲜肉;他们为抢夺鲜肉而不知疲惫的奔忙又为生产线提供着永不枯竭的优质能源;他们还会不断为生产线生育新的原材料;连他们本身也都会化成生产线的一部分,让生产线永远完好如新。
好一条完全无需任何外力、无需任何修补,自给自足,永不停息的生产线,这甚至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这会儿,阿杰几乎是满心叹服欣赏着这件出神入化的杰作,能成为它的作品大概也算得上一份骄傲了吧…
脚下一股凉意把阿杰从黯想中惊醒,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全是水,汩汩涌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漫越高。
怎么回事?
此时宴会厅里的音乐已经停止,只有水声哗哗作响,所有宾客的目光都望着同一个地方。
阿杰也不由跟着看去,却见新郎新娘倒香槟的程序还没走完,他俩仍在携手往杯塔顶端斟香槟。
可奇怪的是,虽然瓶口倒出的香槟是潺潺细流并无异样,可这酒水流到杯塔每漫下一层就放大一点,当流到地上一层时就见淡黄色香槟酒顺着一个个杯子外延像瀑布一样倾泻到地上,又沿着舞台淌到台下。
淹没整个宴会厅的就是这酒水。
这算哪一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以前婚礼上可从没见过这种节目,阿杰学着其他宾客的样子也把双脚抬了起来,好奇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还以为这是个有些过分却别出心裁的新节目。
可除了脚下酒水越涨越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很快,水就没过椅腿,往人身下漫了过来。
宾客们有些已经站到椅子上,有些更爬上了桌子,有些人还在奇怪,有些已经开始不安。
没一会儿,宴会厅里起了阵阵骚动。
阿杰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也站上椅子,扭头往舞台上看,只见那对新人对台下宾客们的扰攘浑然不觉,仍然自顾自倒着香槟,脸上还带着婚礼的标准微笑。
可又细看片刻,新郎新娘那不约而同的笑容却让阿杰不寒而栗,透过他们眼神表面那层薄薄的应景笑意,阿杰隐约看到的是漆黑无底的怨恨、幻灭乃至绝望,没有一丝热力,没有一丝生气。
难道这对新人想在自己婚礼上杀死所有宾朋?
一道不祥预感闪过脑海,如果真是这样…
转瞬而过的诧异之后,阿杰反倒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可奇怪的。
两头小鹿,被一群丧尸追得走投无路,它们快要跑不动了,又不愿死在这些只因别无选择的嗜血本能就要杀死它们的丧尸爪下,更不愿死后变成丧尸的同类,便引它们跑进隐藏着无数深渊泥潭的沼泽,要和它们同归于尽。
而这对小鹿在过去生活中真就没有哪怕是无意间逼迫、伤害过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生产线上的每一头丧尸不都在有意无意为制造别的丧尸出力?哪怕他们是小鹿的亲人、朋友、爱人。
因为丧尸所知的其实只有一种生存方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扮演好亲人、朋友、爱人之类的角色,但在生产线上要扮演好这类角色并不意味着不把身边的所有同类都赶入那同一个囚笼——作为一头丧尸而生存——而只是说尽力让同伴们能以相对舒服些的方式分到更多肉、经历这整个丧尸化过程。
可是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活生生宰割成丧尸,这过程中埋下的怨恨——而且在丧尸生产线上这种怨恨是禁止表达更是没有方法可以表达的——又岂是哪怕再多沾血的鲜肉所能治愈?
每年岁末商家打折大战演绎的血拼时节;房产广告上那一套套富丽堂皇的精装修房、公寓、别墅;4S店里那一款款铮新炫目的汽车;还有罗列在各类媒体上那一个个风光旖旎、充满异国情调的旅游胜地;一部部接踵而至的电影大片;传媒上充斥的帅哥美女;令人目不暇接的各色美食;永远都在翻新的潮流时尚;纷至沓来的一部部游戏大作;天天上演的体育赛事;永不落幕的娱乐八卦…
难道所有这一切真的无法挽回这双新人对这世界哪怕一点点留恋?
蓦然,阿杰心头升起一股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奇怪的欣慰,只为看到的那最后一点点——却又是以最不愿看到的方式流露出的——“人”的印记…
世间那看似琳琅满目的繁华,此时在阿杰眼里却如同鲜奶油上长出的朵朵霉斑,缤纷多彩,却终归全是腐烂。
不,不是它们腐烂,是为了得到它们,人们不在乎乃至无法拒绝自己的任何腐烂。
满世界活色生香的狂欢盛宴,喜欢吗?渴望吗?那就去吧,这一切看似近在眼前,只要上去,就可以享用。
尝一口。
味道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还可以吧,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差…
那就再来一口…
嗯,有点感觉了…
可怎么一会儿就又饿了呢?
那就再吃点…
奇怪…怎么越吃越饿?
越饿,吃起来味道就越好,味道越好就感觉更饿,更饿,吃起来味道又更好…
这盛宴怎么根本没有尽头,完全停不下来了?
可赴宴者眼里此时除了吃的已经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甚至到后来都不是为了好吃而吃,而只是为了吃而吃,为了不得不吃而吃。
为了吃,他们已经对自己被套上一副又一副枷锁、镣铐、铁链乃至被活取血液骨髓脑汁、被阉割都浑然不觉,或者只是塞满了吃食的嘴此时根本已无法吭声…
即便这样,只要能吃到,甚至只要给留一点吃到的希望,他们就没什么不能忍受,而且还可以毫不费力保持笑脸,好让别人都知道他在享受、在大快朵颐或至少也是在奔向这盛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透过他们抢食时那千人一面的嘴脸,看看为了得到这一切,人都做了什么、都生生经受着什么、都变成了什么…
难道这对年轻男女也是因为厌倦了这一切才会在成为新人的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
若真是这样,那么即便杀死在场所有人,就真能解开那死结、消除那怨恨?
人,不正是从来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看待世界并由此做出所有事情才累积成现在这样的死结吗?
可继续按照这路想法行事就果真可以实现初衷?
咦?
照这么说,岂不是很多按这种念头实施的自杀很可能都是无效的?就像他们生前的种种无效令他们走到这一步那样。
死亡究竟能消灭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从来都很清楚。
但此刻,却模糊起来。
更要命的是,阿杰不期间隐隐察觉到一件无法想象的荒谬事实:从来都以为是自己所有所谓“知道”的主人,这事铁定到一直以来根本都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刻,他发现这个一切赖以成立的基点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说有谁是主人,更符合这个称号的恰恰相反好像应该是那“知道”才对,自己从来都是跟着它在走,而它的发生其实又完全不在自己控制之中…
人似乎只可能按照他自以为“知道”的东西行事,而所有已经发生的事又全是以人自以为“知道”的模样被保存到记忆里,于是“知道”成了所有开始和结束得以成立的基础,人在它面前简直就像《西游记》里那只被如来捏在手中的猴子,更妙的是,它在操纵人的一切的同时还不露一丝一毫痕迹地让人自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所知之中…
但“知道”好像只对“以为”有效,如果走运,在没什么事情来打扰这对紧紧结合在一起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孪生子时,它们大可以招摇过市,乃至自我标榜成无所不知的神。
可只要有任何一点点不期而至的意外发生——其实说那是“意外”还有点冤枉,因为人对事情的“知道”是人借用事情在他眼里的样子自己想象出来的,事情并不能对这“知道”负责,也无从对它负责——那么有一天,事情不再像“知道”所想象的那样也就是必然的了。
好在“事情”本身从来都是不发声的,而人却都有一张嘴会说、有一颗脑袋会想,于是他永远可以找到理由来向自己证明自己知道些什么,可这样一来那只狡猾的耗子看似近在眼前却永远也抓不住了。
由此,哪怕仅从这一方面说来,其实人们活着的时候都不可能真正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死后?
想到这儿,思绪又有点卡壳了,整个心智被一种奇异的感觉俘获,阿杰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自以为“知道”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但这又似乎是绝不可能的,否则自己怎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存在?
慢一点,慢一点…
阿杰努力定了定神,于是注意力不觉重又回到视线停留的地方。
只见宴会厅里此时已一片嘈杂,到处是呼叫、哭喊、咒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们挣扎激起的水花到处绽放,景象几乎和人满为患的泳池一模一样。
刚才还一个个作嘉宾状围观这场婚礼表演的人们此时也全都变了样:邻桌一个中年男子指着台上新人破口大骂最恶毒的话,还不时捎带着新郎官从小到大的隐私丑事,都是些一听就知道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在平常状态下人们死活也要捂着的事儿。可这当口,那男子就像被点着的火药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阴私全抖了出来。
这些东西是在这个社会里人们可以心照不宣但绝不会挑明的——谁身上没有这样的事呢?
可在阿杰听来却对新郎之所以这么做又多了一点点理解。
唉,在这个越来越为谎言充斥的世界里,放在台面上能让别人看到、能和别人说起的东西往往都是不尽真实的表象乃至假象,而那些真的东西基本都绝不能拿上台面、更不能说起。
所谓“现实很骨感”,而那些真正的“骨感”往往都是不能提的。
于是这年头人人都有越来越多的所谓“隐私”,而对“隐私”的保护也越来越敏感、严密。
如果把这方面的隐私权撤去,大概很多人会发疯的吧。
在这看似肮脏虚伪的现实背后又是怎样一种黑色而又无以名状的悲惨…
看那桌所在位置应该都是男方家属吧,难怪这中年男子对新郎的情况那么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走道,只见对面一个老太看着满地香槟一脸痛心:“嘎好的酒水,真是作孽呀,作孽…”;一个衣着时髦的潮男正手脚并用试图抢上舞台,看样子想在惊慌失措的女友面前充一把英雄,只可惜被并不湍急的水流冲得东倒西歪,越爬离舞台越远。
哎?离新人最近的司仪傻站在那儿干什么?他怎么不上去阻止?
阿杰往台上一瞧,就见那司仪在新人旁边挑了个最佳位置,双手叉在胸前,动也不动站在那儿看着新郎新娘的举动,脸上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原来这位仁兄也有不那么腻味做作的一面,这与先前主持婚礼时的表现反差如此强烈,不过在阿杰眼里他第一次显得真实起来,甚至还有点可爱了。
看样子他对新郎新娘这个作为还挺欣赏,让人都有点怀疑他会不会是同谋。
凭他之前主持婚礼时说大段台词的功底,想必是个老鸟司仪。大概这个看惯了千篇一律结婚场面又每次都得站在台上被下面千人一面的看客围观、还必须说连自己都不信的大套腻味台词、做着也许连自己也觉得矫情做作却又不得不逢场作戏的人,此刻看着台下乱作一团的宾客和这虚伪世界被刺破会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吧…
也许还不止,刺破虚伪露出真实的一刻,对他应该是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砰,砰,砰”,大厅左侧传来几声闷响,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服务生抡着一把椅子拼命砸门。
五星级宾馆的椅子用料考究,不但结实,份量也挺沉,可那扇门却依然纹丝不动,就像砸到墙上一样。
他身边还有些人在那儿七嘴八舌出主意,催他拿钥匙开门,服务生也顾不上搭理他们,一边砸门一边大喊外面的人来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众人无头苍蝇般乱撞之际,离他们不远的桌上还端坐着一位,只见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正大口大口往嘴里扒菜哪。
他一个人托着一个大盘子,看架势要全部包圆,光那旁若无人的吃相就让阿杰顿生好感。
再一看,原来这位大佬饕餮的是涨潮前上来的最后一道菜——“翡翠虾仁”。
那些个还冒着热气的虾仁只只溜圆滴滑鲜嫩多汁,瞧那个头,他老人家就算把嘴塞满一口最多也只能装下三四个。
就看他吃得那个美,滋儿滋儿的,几乎把阿杰的馋虫也勾了上来。
瞧着他,阿杰也忘了现在什么状况,忍不住踅摸起自己这桌上的翡翠虾仁。
可不找不要紧,这一找他差点惨叫起来,可怜那么一道美味,此时成了某位仁兄脚下的一滩糊泥。
此情此景看得阿杰连上去和他拼命的心思都有,“我那可口、可爱、可人又可怜的虾仁哟…”
正心疼,那老头刚好一抬头,目光和阿杰的视线遭遇。
他一直嚼个不停的嘴稍稍打了个顿儿,便又立马恢复了工作。只是眼神中居然闪过一点难为情和更多一点的嘲谑,就好像在说:“怎么样,光看着我吃,自己吃不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吗?那头白发和那神情怎么看怎么不相称哪。
唯一合理的解释:这应该是个一直泯然众人,直到这一刻为了翡翠虾仁才显露原形的世外高人。
想到这儿,阿杰自叹不如地笑着向那老头一抱拳,揖了两下,聊表滔滔敬佩之情。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头儿连盘子都没放低,一边往嘴里又塞了一只虾仁,一边笑着冲阿杰微微点头,看意思是夸他孺子可教。
“揪住他们两个!”
“快把酒瓶抢下来!”
从台上传来几声呼喝,阿杰扭头看去,此时数个男子已经爬上舞台。
那里靠近香槟倾泻而下的地方,水流湍急,他们几个拼尽全力才勉强扛住急流的冲击,但一个个仍红着眼,奋力往那对新人蹚去。
新郎、新娘也注意到了这些已对他俩形成包围的人,两人对视一眼,放下香槟酒瓶。
可金黄色的酒水仍从已经竖起的瓶中汩汩涌出,其势丝毫不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人不由愣住了。
见此情形,舞台左边身着黑色毛衫的男子急得大喊:“快去把瓶子抢下来,堵住它!”这才让哥几个重新行动起来。
眼看那些男子离新人越来越近,新郎新娘却没有做任何防备。
他俩的目光不约而同从香槟酒上移开,凝视到一起,仿佛旁边的人——甚至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两双手离开酒瓶,轻轻牵挽。
新娘踮起脚,凑近新郎,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
目光交织的瞬间,已卸去所有伪装的两人同时漾起了微笑。那灵犀仿佛一道天光,给这嘈杂混乱的大厅注入一股无名纯静,甚至把人群中充斥的那团漆黑的恐惧和怨恨也在刹那间——也只在刹那——化为了某种亮色。
接着,新郎和新娘开始缓缓下沉,在完全没入水中的那一刻,新娘把脸轻轻靠上了新郎胸口。
两人很快便消失在水底,只剩新娘白色婚纱那长长的尾摆在水中缭绕,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随着婚纱消失在水下,大厅中的扰攘在减弱了片刻之后陷入更大混乱。
“那酒瓶子呢?”这时舞台已被完全淹没,一个平头男向另外几个先前与他一起爬上舞台的人吼道。
其实那几人都埋头在水下搜寻,可一次次随着换气浮出水面的都是一无所获的表情。
但就在这些人中央,一股从水底冒出的暗流仍汹涌翻滚。
大厅另一边,一个显然不谙水性的美女由于失足从桌上栽入水中发出了这场异变以来大厅里第一声尖叫。
这尖叫立刻击穿了人们最后一点心理支撑。
接着,尖叫像瘟疫一样在这被上涨水势越逼越狭小的空间里四下蔓延。
伴娘、原先和阿杰同坐一桌的女生、新郎的表姐…一个个认识、不认识的美女都失去了原有仪态,有的尖声哭喊,有的以歇斯底里而又笨拙的动作拼命挣扎——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眼里那也许更像癫痫发作。
有的想要救人或被救,可在这封闭空间里即便抓住了什么人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得救?
此时“美女”两字在她们身上已失去了所有平时蕴含的外延意味,而仅仅作为一个名词指称这些在死亡恐惧面前同样被击得心神俱裂的年轻女子——乃至大厅里所有这些人,无论他们平时一个个被冠以什么样的标签,但在这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全都失去了差别。
她们往日在那套生产线所制造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全方位催眠下所相信的一切——看似花团锦簇甜蜜醉人的爱情、楚楚动人的美丽、诱惑撩人的性感、可爱、时尚、体面、梦想、财富、成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猝然降临的赤裸裸的现实面前甚至都不是被一击即溃,而是根本没有了意义。
酒水浸泡下,美女、帅哥、老板、熟妇、猛男、老人…全都像屠宰场里被冲刷干净的待宰生猪,连那份失去血色后的苍白都如此相似。
其实,这类无视谎言塑造的假象而兀然发生的现实在每个人真实生活中都常常出现吧。
可那以同一种原型机制制造出的汪洋般的语言和意象遍布大厅外那个世界,在那里人可以随时和它重新建立连接,或者它干脆随时都会自行塞入人的各路感官而使人无时无刻不沉陷于它人为炮制出的观念世界。
由此,无常现实造成的伤口虽然从来都不可能被那套东西真正治愈——哪怕只是缩小创口都做不到——但至少它能随时给伤口打上一张创可贴,而且它含有契合人内心隐秘机理的强力麻醉剂可以暂时抑制人的痛觉神经。
它的服务如此随叫随到、如此体贴、如此速效、如此无处不在,甚至还像苍蝇之于腐肉般会随时自动扑向那些伤口,并且看似还是没有成本的,以致人们都把它默认为特效药——乃至唯一特效药——而越来越深地依赖它去对付那些可恨、可怕却又无从逃避的创伤,以致根本不再在意是否要去真正治愈在这创可贴的掩盖和麻醉下那些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越来越腐坏的伤口。
而且随着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恶化,人们也就越来越不敢再去看它。
于是,他们在遭遇现实的任何唐突时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随时弄张创可贴来掩盖伤口、麻醉疼痛而已…
但这会儿,创可贴那高效、全覆盖的统一输送系统被阻断在了宴会厅外。
这里的人们被直接扔到了他们本来绝不愿直接面对的现实面前,再也没有任何可供遮掩伪饰的帘布隔在两者之间。
没有了创可贴,他们心灵中所有从未被真正疗治的创口也同时暴露在了现实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过去用谎言堆砌伪造出的一切幻象,此刻连本带利都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阿杰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多少体会到一点那些被压在地震废墟下还没有立刻死去的人的心境…
不,好像还不止这些,那些创可贴都是终将失效的,它的有效期与保质期根本都是不定的,所有人都将面对它全部彻底失效的那一刻,无一例外。
在那些关于灾难的新闻报道中常以一套固定模式出现的所谓“幸存者”真的是所谓“奇迹”吗?
一位跑者无意中踩上一群蚂蚁,那些碰巧处在鞋纹缝隙中的蚂蚁没有死,而其他蚂蚁死了,这对蚂蚁来说也许无所谓奇迹,但类似事情若发生在人类身上,那对活下来的人而言怎么都像是个奇迹。
是真有奇迹?
还是这些只要活着就只能依赖创可贴麻醉效果才能勉强面对现实世界、仍然整个精神都完全仰赖生产线为生的人们必须要相信有什么“奇迹”?
而在这些所谓“奇迹”背后又有多少悄无声息被视而不见、被掩埋的真实…
可无论是那些所谓“幸存者”,还是制造这些“奇迹”叙事的人和看这些新闻并相信所谓“奇迹”的人都将和那些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被剥夺一切言说机会、甚而令语言失去效力的人们一样独自去面对那个不再有任何所谓“奇迹”与“幸存者”的真实世界。
那是所有人最终都避无可避终将要面对的。
谎言制造的幻象有多美,它幻灭时的痛苦就有多惨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即便没有意外降临,微细的幻灭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侵蚀着那幻象,这就使被生产线裹挟的人们也必须一刻不停分泌谎言来抗拒侵蚀,但这就如同用冰做的沙子去堵漏水的堤坝…
幸运的是,在生产线上谎言看来是注定胜利的。
因为这谎言是所有被生产线彻底切断与“真实”之间联系、被灌输生产线制造的唯一语言方式、又仍处于生产线全方位催眠之下并不断相互催眠的人们共同营造的。
即便它最多只能是随造随毁的空中楼阁,可架不住生产线能永不停息制造出只会说同一类语言的产品,而这些产品为了抵御他们最怕见到的幻灭几乎都有语言强迫症。
他们会不停不休、前赴后继、永不止息地用对他们来说唯一可能、由生产线灌输给他们的语言体系——在嘴里、在心里——一起说造出那座看起来属于他们共有的、永恒的空中楼阁。
这些产品无论在生活中如何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现实打回原型,但只要一张口、一起心,他们用的永远都只会是那类语言。他们只要仍处于生产线的有效范围之内就能随时和那套语言体系建立链接,也别无选择必然如此。
于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奇迹出现了:那是一种默契,往往还是一种心照不宣、无法言说的默契,这些产品虽然零距离生活在现实之中,却可以通过那语言体系来对现实进行屏蔽,乃至彻底的隔绝。
由此生产线上的谎言得以确保它最终的胜利。
只是可怜了所有这些全部感官都被谎言完全包围、而双脚却仍注定只能走在“现实”之上的丧尸们。
他们在谎言中陷得越深,他们真正经历的道路便越扭曲,越充满无以名状的不安、烦恼、惶恐、黑暗与痛苦。
可是除了被生产线灌输的谎言,他们心里已经别无所有,他们完全无法直视更无法抵御这现实着的一切,除了更深投入谎言之中,别无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状态下,到最后他们唯一能祈求的就只剩下“好运”了吧...
雪白的碗碟在水上晃晃悠悠漂着,这时,一只小手伸了上去,抓起一把碗碟里的小菜就往嘴里塞,他这是嘴馋了又等不及大人来喂才自己动手的吧。
咦?
这不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坐在婴儿椅里的小孩吗?
就这一会儿功夫都快认不出他,满脸各色酱汁,快赶上京剧脸谱了。
这小家伙倒独自玩得开心,一盘盘美味就在周围漂来荡去,看中哪个,伸手就拿,跟自助餐似的。
吃累了,水上还有各种玩具,什么包包、皮夹、化妆盒、瓶子、蜡烛、香烟、鲜花、水果…要啥有啥。
小家伙去扒一只大瓶子,瓶子咕隆咚咕隆咚像不倒翁般在水上摇摆起来,小孩看着咯咯直乐。
瓶子摇来晃去的样子本来看着没什么特别,可让小家伙这一笑,不知怎的在阿杰眼里也变得滑稽。
瓶子摇着,小脸笑着,这还是快要发生灭顶之灾的地方?怎么倒像水上游乐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阿杰瞧着这近乎不真实的景象有点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失声哭号着扑到小家伙身边,一把将他抱起。
正自得其乐的孩子一下懵了,接着哇一声哭了起来。
可那女子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抱着孩子往一群人正拼命砸门的地方趟去,看来一心想救自己的孩子。
突然,一道闪光伴着啪啪几声爆响,断电了,灯光暗下的瞬间,人群中恐惧而绝望的尖叫无分男女也随之爆炸…
可看到失去光亮前最后一幕里那一张张被恐怖扭曲的脸,阿杰蓦然生出一股莫名而又漫无涯际的感觉,不像是绝望,亦不像哀伤,也不像破灭,但更不像别的,只是心底似乎有某种原本长明不灭的东西坍塌了、熄灭了…
这就是种永恒而又注定无处可逃的处境…
你还想逃到哪儿去呢?
于是仿佛有种没有面目也没有尽头的静默从一切的一切中油然浮现出来,成为了一切的一切。
满耳凄厉喊叫声此时也只不过是用那静默画出的一幅由惨叫构成却与惨叫无关的图像。
于是在这静默中,阿杰不知不觉放开了先前出于本能而紧抓的最后一点求生的愿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谓地望着水面上那一张张被一道道乱晃的手机灯光照出的在恐惧中全然扭曲变形如鬼魅般的脸,阿杰渐渐松弛了躯体缓缓沉入香槟之中。
耳孔没入水中的瞬间,世界顿时安静下来,那些尖叫仿佛立时成了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依稀回响,由真而幻...亦真亦幻…
渐渐地,感官中随着噪声一起远去的还有那个世界,以及让那世界得以成立的时间...
一道不太亮的光扫过眼前,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记忆里却出现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金色水体中漂浮着无数小气泡,像阳光中的微尘般细密,一颗颗无序而不张扬地摇荡着,又不约而同往同一个方向漂去…
是它们在上升?还是自己在下沉?即便处于无法呼吸的境地,这问题仍散发出一抹奇特的诗意…
光亮倏忽划过,所有气泡重新退回昏暗中,在稍远处那些摇移不定的弱光掩映下它们仿佛都化为了忽隐忽现的幽灵…
这景象很容易让人迷失。
望着满目凭空幽浮的精灵,已无法呼吸的阿杰不由出神,仿佛回到了遇见无垠星空的荒原上,迷离间牙关不觉松开,这下一股香槟顺势涌进嘴里。
虽然准备离开这世界,但此刻生物本能还未离去。
肺里的空气本已无多,慌神的瞬间,香槟立时又呛进鼻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胸口本能地强烈扩张起来,试图吸气维生,可吸入的全是香槟。
这下本已混乱的神志立时天旋地转,仿佛世界正在整个解体。
全身肌肉开始痉挛。
死亡边缘这具肉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出于求生本能它还必须做点什么,所有肢体无意识胡乱刨动起来,那股混乱而疯狂的冲动如几何级数般暴涨。
可与此同时它所能支配的气力却在快速消失...
突然,那股冲动与其所支配的气力毫无征兆脱离开来,这下它没有任何动作可以实现,意念之下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混乱的只剩下了混乱本身…
可自己的身体还在剧烈挣动,这一幕在阿杰眼里显得如此诡异,就像看着另一个与己无关的人,这种感觉让心神也不禁开始脱线...
接着,就在这样的当口,脑海里冒出一连串看似与当前处境毫无关系的问题:“混乱”既然出现在了面前,那么在看见它的“心眼”的“这边”又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应该不是那“混乱”,否则怎么能看见那“混乱”;可自己的感觉又明摆着“这边”不可能不是那“混乱”...
自己究竟是看见“混乱”的“这边”,还是那“混乱”本身?
即便是“混乱”本身,那它不也在心眼的对面吗?
阿杰第一次意识到一件理所当然又有点莫名其妙的事情:自己如果是“什么”,那自己就应该看不见那“什么”,就像自己没法抱起自己一样。
对了,既然自己的身体就出现在眼前,那么在见到自己身体的“心眼”的“这边”又是什么?…
哪个才是自己?...
或者...
究竟什么才是“自己”?
这问题甚至比吸入的香槟更令人窒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咦?
处于昏迷边缘的阿杰忽而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就在狂乱挣扎下,怎么发生的这一切背后好像还是有一种静默仍然没有一丝波动…
那“静默”...
感觉到它的瞬间,阿杰的注意力便停驻其上,再也移不动步...
或者更准确地说…那都不是无法移步,而是注意力停驻到那“静默”上的瞬间,它忽然从发现进而体验到了这“静默”无处不在,就连“注意力”本身的背后也依然是这“静默”...
于是,“注意力”无处可去了。
已无处可去的“注意力”随着被那无法言喻的体验不断带往“静默”更深处,渐渐看到那静默似乎从来都未曾有过任何波动——无论“这里”出现的是什么,也无论这“什么”又被当作“什么”…
这奇异的发现甚至比死亡更令阿杰心失神迷…
对啊,连“死亡”背后似乎都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这近乎不可能却又不可思议静默着的静默面前,连眼前自己肉体在死亡边缘的挣动对阿杰来说都仿佛越来越实证为了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乃至所谓“死亡”其实也与死亡并无关联…
水底传来一阵微弱飘渺的高音,如梦如幻。
听到的瞬间,某种已不太像是意识的意识重新燃起微光。
是死亡降临了吗?
怎么自己还在水中下沉?
难道死亡还没有完成?
未知生死的境地却无关悲喜,只有一片空茫,若存若无…
似有若无的意识微光下,视野开始自行转动。
如果此刻感觉中的运动真是下沉,那么下沉方向的反侧就是水面所在,此时那儿已经没有了乱糟糟的人影,晃动的光也全都消失了,只剩一团白蒙蒙,微光中只有那些小气泡还在…
到处都是。
看着四周漂浮的无数气泡,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好像自己就是它们中的一员,而意识恍惚的阿杰立时便被这错觉俘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最后一丝意识流连于脱离了所有束缚的漂浮感,那高音又出现了,这次听上去离得近了些。
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有点像婴儿的笑声,又带着风铃般的空灵。
阿杰不由循声望去,却一无所见。
那是某种引导?
或者…这儿已是另一个世界?
浮游在昏暗中的心念一想到此,一股幻境般的迷离感瞬间又淹没了一切...
甜的,阿杰察觉到嘴里有股轻柔甜味,清冽中还带着某种亮色。
舌头轻轻搅动,正是此刻不断流进嘴里周围那液体的味道。
对了,是香槟,随即,记忆引导下的嗅觉又在其中找到了那甘美的气息。
难道自己真的还活着?
阿杰不由一阵狐疑,刚才呛了那么多水,已经没法呼吸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呼吸?
阿杰这才感觉到自己此时居然仍在呼吸。
诧异之下他立刻屏住气,不让胸肺吸入更多液体。
不过...好像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
忐忑中试着重新开始慢慢吸气,缓缓进入胸腔的液体不但没有引起咳呛或窒息,而且似乎比呼吸空气更舒畅惬意,更主要的是,那种渗透全身的滋润感,呼吸之间便已生出几分薄薄醉意。
阿杰不禁立刻喜欢上了这感觉,他开始游动,任由香槟周流身体内外撩拨起丝丝凉意,这同时也重新激活了这具肉体的所有感官。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鸣。
水底全然陌生之境,又本该是人类无法存活之地,可静默中升起的一切——即便未知——也没有恐怖的色彩。
阿杰返身思量了一下,便被好奇引领向那声源游去。
没出多远,忽见不远处影影绰绰有道暗影一闪而过,速度飞快,连形状都来不及看清。
不假思索,双腿猛地踩水,阿杰发力向黑影追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音又出现了,而且起了变化,好像知道有人追来,于是故意逗引。
阿杰更起了兴致,速度再次加码。
不游不知道,水中这一动才发现与以前游泳的感觉如此不同,简直行云流水,全然畅快淋漓。
如果说游泳,肢体与水之间不过是划桨式的借力推进,那么现在,这感觉就像与水融为一体的喷气式飞行。
虽然水下看不见参照物没法用视觉确定速度,但只要肢体稍一用力,便会通过皮肤与水的触感察觉到源源不断增加的速度。
个中滋味用“爽”字都无法形容。
不过,享受着速度感的阿杰还是注意到了一件怪事:虽说自己的速度不断提升,但与那黑影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不过好在勉强能跟上,没让它再脱离视野。
又奋力追了一会儿,眼看黑影放大了一点,可随着它微微一振,距离又拉开了。
忽然,它改变方向往上方而去。
双手向下一推,阿杰随之急转直上。
追着追着,阿杰猛地想起一件事:先前沉入水底时感觉并没离开水面太远,可现在以这般高速追了那么会儿,怎么还没到水面?而且如果刚才真是上行了一大段距离,那应该早就超出宴会厅的高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呀,宴会厅呢?
于是盯牢那团黑影的同时阿杰忍不住在余光中四下找寻,可一无所获。
正疑神疑鬼间,黑影又转向了。
继续跟着它?还是一直游上水面?
稍一犹豫的工夫,黑影不见了。
心里一激,阿杰立刻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飞游一段之后仍没找到踪迹,不得已,阿杰减低速度四下张望,可除了茫茫酒海别无一物,连那声音也不再出现...
随着视野中最后一点物体消失,世界又回复成空茫茫一片,脑海中潜藏的某个印记立即与此情此景发生共鸣。
对这般情形阿杰差不多已能安之若素,虽说这次连大地都省去了…
他只觉自己越来越成为一个旁观者。
对于心绪...对于念想...对于身体...对于发生着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对于这旁观者本身。
阿杰甚至有点享受这种渐渐无关于一切而又渐渐全然于一切的感觉...
力,某种前一刻,乃至杳然追溯不到起始的时间里无处不在的“力”也开始悄然消解...
就在它快要完全消失的时候阿杰才感觉到这个几无痕迹的变化。
只是此时,能察觉那变化的心智本身也在失去了这“力”之后变得有点不太像心智了。
这“力”,好像就是使显像于此的一切得以获得意义而变得真实的本源...是它,让一切意义得以附体到它所对应的影像上,从而真正能够成为有“意义”的“真实”。
只是此刻...怎么好像连这“此刻”也已无所谓“此刻”了...
记忆和现实里这个在时空中展开,包罗万象的世界,此时却仿佛塌缩,抑或还原为了某种在一切本质上无差别的本体…
不知何时起,阿杰感觉到自己又在下沉,而且下沉得越来越快。
周围的液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不像液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仍处于忘失所以状态下的阿杰却对这一切除了知晓并没有别的反应。
“噗通”,像一张刚出炉的大饼被摔到桌上,阿杰结结实实仰面着地。
他这才多少被惊醒,下意识手一撑地,坐了起来。
可脑袋仍是懵的。
又过了好半天,阿杰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块实地上。
这里不明明是水底吗?
水去哪儿了?
而且头上怎么是夜空?还有无数光点缀满天幕…
这怎么可能?
阿杰下意识想要搜寻线索确定这是什么地方,可这个动机的力量小得还不足以产生行动,只在半梦半醒的意识里引起一点小小波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风吹来,凉意毫无阻隔印上肌体,哦,原来自己仍然身无寸缕…
可婚礼上不是穿着衣服吗?
呵呵,没关系了。
只是以现在这样子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阿杰心里掠过些许不安,而这不安只是像飘落的几片树叶,摇摆着从风中划过,还来不及留下任何注脚,便远去无迹…
自己还活着吗?
方才的经历让阿杰不由又想到这个问题。
可怎么感觉仿佛重生了一般?
如果说香槟之上那个世界是自己由来的地方,那么这儿就像重生后落入的新世界…
新世界?
这念头在心里引发一阵莫名颤动,眼前的一切也因此鲜灵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原来的世界是否也曾被当作“新世界”?
可它又是怎么在岁月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所有鲜活,终而成了一个令人无处可逃、囚室般的世界?
唯一的究竟是“世界”还是这“唯一”?
忽然间,阿杰隐隐看见一个不可思议乃至无法指认的“唯一”。
这“唯一”似乎具有把它所在的地方变为“真实世界”甚至“唯一世界”的魔力。
可它自己却完美隐藏在那个它所制造、被指称出的世界背后,没有面目、没有形迹、在无一物不可被指称的世界背后作为最终的、没有任何可能被指称、而又成就一切指称的…唯一…
“新生”?
可这个“新”究竟所谓何物?
一个从未有过的角度浮现脑海。
在可指称的世界里,一切被称之为“新”的,其实“新”作为一个概念,本身没有任何“新”可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可指称的世界里,一切被当作“不同”的,其实“不同”作为一个概念,本身也没有任何不同…
曾听说过一句话,“太阳底下无新事”,那么,在这“唯一”里...
那“唯一”像在跟人玩一场永无尽头的捉迷藏或者说恶作剧。
可它是无所谓“有心”、无所谓“无心”、及至无所谓“心”的。
可在它里面生出“心”来而造出一切指称、并在指称中作为“人”而呈现的那个存在,却在这“唯一”面前莫名被玩弄得颠倒迷乱、如痴如狂、身不由己、苦不堪言、求出无门、无止无息…
可真有谁在玩弄“人”吗?
蓦然间,这个迷局、这场找不出开始更看不到结束的恶作剧,在阿杰眼里显出某种无法言喻的奇妙和某种幻如超越一切意义的绝对完美…
原来,自己从来都被这迷局以绝对完美的方式玩弄着,而它其实什么也没做,它也根本不可能做什么…
这,就是它的绝对完美所在...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离得很近才被阿杰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过身,就见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两个人,借着明澈星光依稀可以看出两人样貌,脸上都带着自然轻柔的笑意——犹如这世界方才吹来的微风,透着某种无言的舒润与温和,让阿杰不由觉得他们像是老友。
而那相似笑容里透出的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性格,他们的心与表情间仿佛没有任何阻隔,性格就这么写在表情里…
两人把阿杰打量了一番,应该是做某种辨认,然后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了,咕哩咕哩,阿杰一点也听不懂。
本来,看着对方满头蓬蓬卷发、圆润的五官,阿杰以为是个女人,但话音却更像男声。
阿杰摇摇头,表示不解。
那人的同伴走上一步,也对阿杰叽里咕噜了一段。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人虽然在跟个像是外星来的不速之客打交道,却依然不紧不慢。
阿杰尽管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对方那语气和神情让他感觉倒像是款待远道而来的旧友。
但愿这不是错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奇怪的是,在几如死而复生的经历之后,自己居然对这从未见过的世界一点不感到奇怪,心绪一如往常,就好像一切仍在原有的轨道里继续,只是这轨道不再以所遇的世界来划分,而只在“此心”本身…
是啊,人可以去任何世界,却出不去自己的“心”…
这时其中一人返身离开,另一个一边说一边打起了手势。
阿杰看来看去还是弄不清他的意思,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还是在询问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哪儿。你能告诉我吗?你会说别的语言吗?CouldyouspeakEnglish?OrFrench?Espa?ol?Indian?”阿杰觉得他俩有可能是印度人,也许由于那装束吧,都是披肩长袍,还有那么点电影里古罗马人的味道。
阿杰又回到母语,配合肢体语言试图建立起沟通,毕竟他也很想知道一段奇异旅程后自己到了哪儿。
对面那位听到一半,忽然笑着摇起手来。
难道他听懂了什么?
阿杰打住话头,看对方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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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有别的意思?
阿杰正揣测着,刚才离去那人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些东西。
阿杰面前这位扭头和来者说了几句,那人也乐了。
看着他俩一点不见外的笑脸,阿杰也不由被感染。
不过没等他傻笑,来人已上前两步到了面前。
就见那人右手腕上的一个物件发出荧光,他摆到左手边,做出似乎是询问意下如何的手势,荧光下,阿杰看到他左手上挂着一件像是衣服的东西。
阿杰顺着那人的动作这一低头不要紧,立时发现自己一直在两人面前天体着。
虽说光线昏暗,可那份窘赧还是令他无地自容,但愿两人看不清自己此时的表情。
阿杰一边暗自祈祷一边赶忙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
对面两位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转过身去,给阿杰留出一块没有他人目光的私人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好了。”阿杰已飞快把衣袍披到身上,也顾不上穿法是否正确,只要该挡上的地方都遮严实了就行。
那两人正聊着什么,听到阿杰出声,扭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已穿戴妥当这才转过身来。
刚才递给阿杰衣服那位抬起左手,衣袖退下只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个貌似护腕的轻巧物件。
他把护腕放到嘴前对它说了几句,那个物件上便有几处光点闪烁起来,然后他又把那东西伸到阿杰面前,用右手指指阿杰再指指护腕,如此两番。
阿杰觉得对方是示意自己看那个护腕。
他低头看去,借着护腕本身发出的微光,就见它的做工十分精美,像件上乘工艺品,上面还有一些纹饰,应该是某种文字,只是阿杰全不认识。
他一边打量,对面那人还不时说着什么。
阿杰看了一会儿还是不明所以。
“这东西挺漂亮,是什么?让我看它吗?”阿杰抬头问那人,“它有什么用?”
没等他说完,那人已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又对着护腕说了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这儿,阿杰恍然觉得那人是要他对着护腕说话。
“是要我对着那东西说话?”阿杰指指那护腕又指指自己的嘴。
这下那护腕上又出现闪烁光点。
那玩意儿不会是某种通讯工具吧?
阿杰正暗自揣测,对面那人在护腕上按动几下,不一会儿,那东西整个发出光来,绿色的,并不明亮,看着十分悦目。
很快,那光起了变化,放大开来,成了一道围绕手腕的光圈。接着,从光圈中又缭绕出一股氤氲光雾,袅娜着缓缓盘旋而下,投射到地面上,映出一个光环,光环中依稀有某种图纹…
阿杰正欣赏着眼前奇事,带护腕者的同伴走到面前,向他身后比划。
这回阿杰一下猜到对方意图,往后退了两步。
来者眉头一翘,不再说什么。
看来这次做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叫自己让开,难道这光还会变出什么花样?
再打量投射在地上的光环,就见其中纹样果然变幻起来。
“他们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们要用这东西做些什么?”阿杰一面看一面揣测。
光晕中的图纹飘忽不定,就像水中倒映的流云。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某种信息,那自己还是不懂其中含义,如果是别的用途,又会是什么?
不过那光晕无论意味着什么,此刻它看起来美不胜收,抽象、神秘,如诗如画,注视稍久便感觉仿佛被它摄去了魂魄…
正疑惑间,光晕疾速明亮起来,还没等阿杰反应,呼地一下爆炸般闪耀开来,晃得阿杰无法睁眼。
不一会儿,当视力逐渐恢复,那光晕已消失了,模糊中就见它原先所在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正诧异间,这个仿佛天外来客的人开口说话了:“你好啊?”
阿杰立时被这声音吸引住了,都没注意那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声音怎么形容呢,阿杰这辈子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人声,那曼妙无形间直透心田,让人几乎一下忘了现实世界,仿如置身仙境,就凭这,来人想必是位天上仙子吧...
对了,那还是女声,不,仙女声…
嗓音太过美妙,让一听之下便忘乎所以的阿杰一时都没想起回应她的问候。
就在他做声不得时,那女子又道:“怎么?还听不懂吗?”
眼看照这意思下去那声音的主人有离开的可能,阿杰这才回过神来:“听…听懂了,只是在这儿听到和我一样的语言,感觉…很特别。”
方才阿杰不作声让女子感到有些奇怪,她扭头正要向另两人询问,阿杰的话一出口,疑问也就打消了。
“在这儿听到你说的语言我也挺奇怪的呀,”瞥了一下身后那两位,仙子接着道,“刚才你又不是没听到我们这儿的语言。”
之前光顾着搞清状况,听仙子这一说阿杰才注意到对方的语言确实优美如音乐,无论说什么听着都让人从内到外的舒服,也许初入新世界却波澜不惊的心绪也与此有关吧。
对面,仙子说话的样子也一点不见外,就像在家里和老友闲聊一般清雅淡然。
“那…这是什么地方?是地球吗?还是说…你是我的梦中人?”既然像在仙女家里,也就没什么好拘谨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仙子嫣然笑道:“如果你以为我是你的梦中人,那么你错了。如果我说我不是你的梦中人,那么我错了。”
听着仙子轻曼如丝的声音,阿杰心底不禁飘飘然,“那你果真是仙女啰。”
这话一来是见到美女时的习惯使然,二来也着实由衷,更何况人家还是从光晕闪耀中凭空出现的。
“唉,你这嘴呀,”仙女微笑道:“要是换个科达比那西女生大概就要中招了,可惜这一套在这儿没用。”恬淡间与那路想法丝毫无涉。
虽然这套平时还挺管用的撩妹大法在仙子这儿完全无效,却让阿杰愈发喜欢上和她说话的感觉,就像夏天吃柠檬冰沙,没有太多甜味却清新无比。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
阿杰佯装懵懂道:“中招?中什么招?”
昏暗中,阿杰感觉仙子好像斜睨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转而和那两个人说起了话。
没过几句,那两位就向阿杰做了个手势转身离去。
空地上只剩下仙子和阿杰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仙子稍稍想了一下,抬头道,“好了,跟我走吧。”那样子,一点也没把阿杰当外人,说完便动身先行。
“走?要带我去哪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算面前这位陌生人有如仙女,可当真要跟她走时这情形还是不由引起阿杰某种防备心理,像条件反射一样。
仙子目光重新飘落到阿杰脸上,与她目光相接的瞬间阿杰刚刚升起的戒心顿时烟消云散,可她还是从阿杰话中听出了什么:“我忘了,你是从科达比那西来的…”
就在她刚要说明目的地时,就听阿杰道,“好,我跟你走。”答应得毫无刻意,又那样确定。
这下倒让仙女一愣,看着阿杰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讶异。
见仙子依然站着没有挪步,“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又不去了?”带翘的嘴角上挂起一点戏谑。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是你们那儿的金科玉律吗?更何况啥情况都不知道就跟陌生人走。”
“我相信你难道还成了坏事?”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女子错开半步,像要启程,但语气又像在虚张声势故意吓唬阿杰。
“你带路就是了。”说着,阿杰也往前迈了半步,“我还怕你把我卖了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两人接近的这点点距离让原本半隐在夜色中那张美妙却朦胧的面庞清晰起来:只见星光下透着玉一般光泽却看不清颜色的秀发梳作一绾微微隆起的发髻盘在脑后,所有发丝像山坡上的小溪从那儿流淌而下,顺着两鬓挂下的两道长发间掩映出的一轮婉丽绝尘的容颜…分不清那更像夏天的荷花,还是初春的海棠…眼眸宛若结晶着星光的雪山深潭,仅仅望着她的双瞳,便让阿杰连呼吸都快忘了…
可仙子并没有注意到阿杰的异样,她翩然转身,“对了,你们是离不开食物的,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吧,还是先给你弄点吃的。”说着,她已走开去,一边在左手腕上摆弄着什么。
见仙子动身,阿杰回神赶忙追上前。
最初两步,还不大听使唤的双腿差点把自己绊倒,好在没被仙子看见。
“你刚才说‘科什么那西’的,是不是指我们那儿?”说话间,阿杰回味着刚看到的仙颜,心头仍隐隐酥麻。
仙子看上去和自己读高中的表妹年纪相仿…
“差不多吧。”清雅间透着一抹若即若离。
“难道你们这儿的人不用吃饭?”阿杰这边,心情放松之下问题也变得跳跃,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右前方不太远的地方亮起一团灯光,方才那两人正坐在光团上,下方有个椭圆状底盘托着他俩悬空飘浮。
其中一人正摆弄手上那个神奇护腕,另一人扭头转向阿杰、仙子这边说了句什么,接着那浮盘便载着两人飞走了。
“你刚才是怎么来这儿的?”如果两人乘的就是某种传说中的飞碟,那刚才从闪光中冒出的仙子又是怎么回事儿?想到这儿,也没等上一个问题得到回答阿杰又忙不迭问下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来?就这么来的呀。”这问题乍一听似乎让女孩感到无从答起,“噢,你们那儿的人不是这么来去的。我从科达比那西回来有段时间了,都有点儿忘了。”仙子一边说,一边回想着。
这时,仙子左袖中绿光闪动,没等阿杰看清,就见她左手托出两个草莓状的物体——只是要比草莓大上几圈,“好了,好吃的来了,请用餐吧。”说着,递到阿杰面前。
仙子拿来的东西,阿杰不假思索便接过来。
刚闻到那两个物体散发出的香味,那么久以来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副胃口的阿杰立时感到饿了。
放到嘴里,小心翼翼咬一口尝尝味道…
嗯,酥而不腻,口感很好。再品品滋味…刚开始淡而无味,像馒头,可再嚼几下,那东西竟变得鲜美多汁起来,很快就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美味,还散发出沁人的草木香气。
“嗯,好吃,真好吃…”阿杰一边继续把东西往嘴里塞,一边忍不住赞道。
“你以前去过我们那儿?”对美食的投入并没压过好奇心。
“是啊。这也是他们找我过来的主要原因。”女孩看着阿杰的吃相暗自好笑。
此时阿杰也顾不上那么多,大快朵颐着又问,“你是说…你曾经作为外星人…生活在地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话一出口,让阿杰觉得奇怪的倒不是这个问题本身了,而是自己好像对这个问题并没感到真的奇怪。就算已把仙子默认作外星人,对她也毫无隔阂,只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外星人?地球?”女孩回想了一下道:“你们那儿的标准理论…是说自己是已知宇宙中唯一的文明,唯一的智慧生物,把生活在那个星球上的人统称为人类…这理论作为故事倒是没什么,可如果…”轻描淡写间女孩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下去,看样子,她的心思还在瞧着阿杰的吃相取乐上。
“如果什么?”阿杰倒是吃饭好奇两不误。
“没什么。一会儿到了地方,你自然会有答案。”既然有明摆着的事实,女孩儿也就打消了现在解释的念头。
“哇,真舒服。”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把那两个东西吃完了,阿杰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这东西不是肚子饿了才觉得好吃,是真好吃。”抹了抹嘴,“它叫什么名字?嗯…还有没有?”
“嘴馋是真的吧,还问什么名字打掩护。”仙子目光中带着讥诮却还是忍不住好笑,“你确定你还吃得下?”
“才这么两个小不点…”开头的话是脱口而出,可让女孩这一提醒阿杰才注意到自己肚子还真饱了,而且那东西看上去没什么水分,吃完后却煞是解渴,这让阿杰愈发讶异,“奇怪,这俩东西不大,怎么就饱了?”自己平时胃口可是不小的。
这真是什么外星食品?不但味道奇妙,就连吃下去后的效果也那么奇特。
这下阿杰的心思又回到外星人问题上,那要是有了答案,吃下肚的这两个奇特小疙瘩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了,你之前话里的意思好像我们那儿的标准理论有问题,可难道不是这样吗?”阿杰对这个话题越来越有兴趣了。
男生从小到大没迷恋过科幻的恐怕不多,虽说长大成人后这种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热情早就在唯功利的现实生活中被无声无息消磨殆尽,能剩下的遗迹最多也只是成了交际场合下的解闷话题之一,而且也早已无关好奇。
可这会儿,少年时对未知世界的那种感觉又萌动起来…
“你相信这种说法吗?”女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抑或阿杰原来的世界里关于这事的种种观点对她而言本就没什么打紧。
有一个现成的、理所当然的答案正要脱口而出,阿杰忽然自己打住了,他想了想,说:“不知道。”
过了那座小桥后这一路的经历让此时的阿杰感觉到过去相信的种种看似真理的理论,在真实的现实面前好像都有些似是而非,乃至文不对题。
再细想下去,甚至即便没有这一段奇遇,就在过去那种“正常”生活里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正常”的自己根本不会去考虑这种问题...
“那你觉得事情会是什么样呢?”女孩扭过脸来逗趣地问道。
阿杰看着仙子,说出的却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原来,当那张清丽绝尘的面庞再次映入眼帘,“外星人”、“真理”啥的,对阿杰而言便一下都成了可有可无...
“艾米,我在你们那儿的时候就叫这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在这儿呢?”阿杰更想知道仙子本名。
“埃米娅.吉娜尔.希洛比迪.提提丽丝…”再后面已经超出了阿杰记忆的极限。
但不得不说,这名字非常好听,就像一首歌谣。
“呃…艾米,还是艾米吧,虽然说起来没你的真名好听,但至少我还能记得住。”
女孩脸上绽出一抹微笑,像清风飘然而至,接着,从中又泛出一个疑问,“真名?”
不等阿杰反应,她又道:“噢,对了,科达比那西人对什么事都要分个真假。唉,时间一长,对你们那儿的印象有些淡了,要跟你打交道,得赶快全都想起来才行。”
勾起的记忆释然了仙子对阿杰那个提法的意外,“这两个都是我的名字,没有什么真假之分,只是用的地方不同而已,算是入乡随俗吧,在科达比那西是这样,在这儿也是。”
这话让阿杰有点奇怪,“难道事情是不分真假的吗?”刚说到这儿,阿杰意识到仙女的话里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入乡随俗?难道这儿也不是你的故乡?”
女孩愣了愣,随即听出阿杰话中含藏的那种默认,只是这认定也像之前那个一样,让已离开科达比那西好一段时日的仙子需要重温回来。
一俟辨出这认定,仙子轻出口气。
阿杰正等着她回答,艾米却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就像没有被阿杰的提问打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姓龚名复,字,止戈,不过朋友都叫我阿杰。”在仙子的安恬随意中,阿杰自然而然便被带了过去,就像没乱入过之前的问题。
“比我的名字还复杂呢,还好意思说我。”艾米笑道。
阿杰也乐了。
“你们那儿的人现在很少有用‘字’的吧,看你年纪,也不像老年间出生的人哪。”
“说不定我返老还童呢?”
艾米也不理他,就见小仙女星眸转动,“龚复?嗯…就是功夫吧…‘止戈’嘛…就是个…‘武’字咯,虽然那一撇,要搬到上面变成一横。”说着,艾米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想法倒是挺可爱的,‘止戈’为武,这也算是武的理想境界吧…不过那个‘阿杰’是什么来头?”
“不得不说,你的确很厉害,不过要是连最后这个都猜出来,那你才是真正的神仙——虽然你本来就是仙女了。”艾米猜出取字的用意的确有点出乎阿杰意料,可也算不上惊奇,自己因为近年来爱上古文而取的字,如果谁有同样爱好想来都能猜出一二。
在阿杰眼里,这小仙女身上发生任何奇事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碟小菜。
艾米仿佛没听见阿杰的话仍自顾寻思着,然后答道:“‘复复’,这么叫难听了点,‘小复’貌似更别扭…‘阿复’?…咦…”耸了耸肩,仙子一阵嫌弃,“叫啥好呢?算了,在现成的名字里是没辙了,随便瞎叫一个吧,就‘阿杰’好了,于是小名就成了‘阿杰’。”
“神仙姐姐在上,请受小人一拜。”说着,阿杰毕恭毕敬拱手作揖。虽然小名“阿杰”的由来没那么随意,但也大差不差,何况这是和仙子玩笑的良机。
“免礼,平身。”少女倒不客气,就见她调笑道,“这都能猜中?看来我不做神仙都不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用得着客气吗?而且你那哪是‘猜’,明明是能掐会算…难道这儿真是仙境?住在这儿的都是高深莫测的仙人…”
虽不算严重,但从小到大阿杰没少因为自己略显不同的名字和源于老家风俗而异于常规的小名被人注意,以往与人结识,一提到这大多会费些口舌解释一下,可到了仙子这儿,不但平添趣味还那么自然而然,虽然说辞有些夸张,但钦佩还是真的。
艾米咯咯乐道:“怎么一会儿工夫我又从外星人变成仙人了?”
“不管是外星人还是仙人,总之不是凡人...”把妹模式已自动开启,随着说话方式不知不觉又要回到往日那种状态,某种与之共生且无形中弥漫于心的东西仿佛也在悄无声息中归来…
一切依然是那一切,只是换了场景而已。
就像能感知到阿杰内心每一丝变化,没等他继续花言巧语,小仙女轻轻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的脸上由笑靥回复了平静,那变幻宛如悠游的薄云从天空翩然飘落,化作澄净无波的湖泊。
就在自己的精神模式即将自动回到原先的轨道时,艾米轻描淡写一句话,便令这回转戛然而止…
其实仙子这话最初引起的是某种近乎本能的、对他人敌意的警觉,因为这话在阿杰原来那个世界里往往带着某种否定意味,若真如此,以阿杰江湖里多年混出来的油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如何回击。
可是,仙子说这话的口吻却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像是某种带着隐隐哀伤的幽微悲悯,且直击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真实,这令阿杰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甚至都不敢再去看艾米的目光…
忽然,阿杰发现了艾米那绝伦的美丽中,那令他感到别样,而在之前又道不清其中究竟的所在:在他过去那个世界中的女孩,用“女为悦己者容”来形容她们以几乎时刻挂心的念想打扮、制造出的妆容外貌是不太准确的,其实把那句话中的因果倒转一下,可能才更符合实情。
她们之所以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用种种有迹无迹的方式精心打理,几乎都是为了能以此获得他人的悦纳与青睐,哪怕只是悦纳与青睐的可能,也会带给她们某种只可会于己心,而不可与外人道的满足与安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她们的容颜即便看上去再美丽动人,在气质里也依然几乎都暗含着那份从潜意识中散发出的刻意雕琢与对外界目光的迎合——即使那些看上去不在意他人目光的美女也是如此,毕竟在她们心下努力恪守、由外在潮流所设定的美丽法则中,有一条高阶法则就叫做“显得不在意他人目光”,以便用高冷抬高身价,激起她们想要吸引的所谓“强者”的征服欲,同时屏蔽掉那些弱者。
在原来那个世界里,除此以外似乎没有其它类型的美女…
不…也许是自己只在意女人姿色的目光从没在意过其他类型的异性。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仙子身上,那无法形容的绝尘气质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美丽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目光而有意妆饰出的,甚至外部整个世界的目光也不足以扰动它分毫。
它只是静静地…绽放着…自在着…
于是,这美丽于无声中便足以胜过整个世界…
在此刹那,阿杰发现过去那个世界里所谓的“美丽”不过是那世界无形中施加于所有人身上的绝对枷锁中的一环,它看似如此诱人,以致足以让女人身不由己钻入那连还留有一点本性的奴隶都不愿领受而只有丧尸才会自愿佩戴的全密闭、全灭活的枷锁中。
那种“美丽”无关灵性,只关乎画皮。
而仙子身上的美,却足以让那一切枷锁粉碎于无形,并全然失去意义。
怎么可能?
一个女人——甚至“人”——怎么可能不仰赖别人的认同而生?怎么可能不依赖外界标准来定义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艾米的映照下,阿杰第一次看见了原来那个世界里所有人身上这个共同的基点,可当这种对他人认同的“必须”第一次油然显明的时候,一个让这种“必须”完全失去意义的人也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对来自那个世界的阿杰而言几如不可能的事,在仙子身上却如此浑然天成、毫无着力而又美不可言地实现着…
阿杰沉默无语。
对面,艾米也不做声,仿佛看出了阿杰心里的翻转。
她就像看到一个孩子跌倒,却并不伸手相搀,而是等他自己爬起来…
又过了片刻,“我说的东西…是种污染。”
阿杰的语调相较之前低回了不少,若有所思间倒像在自言自语。
“其实这本来不是个问题,只是看到科达比那西人说话时往往都那么…怎么说呢…那种很投入的样子,才有了这个问题。”仙子也有点像自言自语。
“‘投入’也有问题?”问题出口时阿杰蓦然感觉到了一点仙子所指中某种他从未意识到的情状,只是一时仍看不清它的模样。
“那种‘投入’是因为说的人真的知道在说什么吗?”
阿杰又一次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此时,在仙子的轻柔曼语中他的心不知不觉完全安静下来,从而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内心,第一次可以和另一个人真正对话了...
“‘说’,对科达比那西人而言是必须的,因为他们不相信,却又太需要相信些什么,而这就需要一切形式的‘说’——嘴上的、心里的——来制造相信,可是‘说’其实给不了他们真正想要的相信,因为他们的‘说’本就是由‘不信’而生,它最多只能制造幻象。而要让这幻象得以看似成立,只有依赖科达比那西人那坚执无比的痴心妄想,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那种所谓的‘投入’。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改变不了那根本的虚妄。可是‘不信’而又必须要相信些什么的科达比那西人除了‘说’已经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于是他们只能那样投入、那样不能自已、不厌其烦、重复千遍万遍、一刻不停、无止无休、哪怕不知所说究竟何物也必须如此地一直说下去。”
听到这话,阿杰一下懵了,他几乎完全不知道仙子在说什么,可奇怪的是,又分明感觉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个‘不信’…那‘信’又是什么?”这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呢喃,而且说这话的同时双腿在发抖,抑制不住地颤抖…
“nothing…everything…”,那声音和与它同体的呼吸一样轻许…
答案降临前的一刻,阿杰体内传来一股莫名紧张;当答案传入耳际的瞬间,那紧张却只令肢体下意识抽搐一下便失去了所有力量。
接着,在意志可触及的一切地方,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让它作为力量的存在…
双腿于是再也无法支持它们一直以来承载的重量,委软下来,坐倒在地…
张大的嘴想要说什么,或者只是试图发出些声音——无论什么声音,只要是声音就行——却被犹如濒临解体的意识下骤然剧烈起来的呼吸逼迫得丝毫无法出声…
那是什么?
阿杰恍觉自己好像无法辨认眼前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种什么…似乎即将出现…但又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阿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不可思议…
“那”是…
“那”不是…
不,不,不…
那种无可名状的“信”…在一切语言无法抵达的地方…却又同时是一切语言得以开始、乃至得以成就的所在…
它怎么可能被看到?怎么可能被指出?
阿杰下意识中几乎诚惶诚恐地抬眼去看仙子,却只见一湾湛然如水的目光。
它从来就在那儿啊…
不…
没有哪儿不是它的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在原来那个世界里…不…甚至是在看到它的前一刻,它被另一种扭曲的变异体彻底覆盖了。
一种当身处其中便丝毫察觉不到其多余的变异体。
而这变异体居然也是从那相同的本原而来。
只是在这本已彻底完全、本已无需抵达而无所谓抵达的地方…它还试图做某种抵达…于是,从这种不可能的不信中,出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扭曲,让一切变得永不可抵达…
原来科达比那西式的“信”根本不是信,只是真正的“信”不是处在那种扭曲中的人所能看见的。
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只能是由那扭曲制造出的“认识”——必须把一切认作“是什么”或认作“不是什么”,他们只看得见那种“认”,在这种“认”的模式下,“认”,鸠占鹊巢成了唯一可见的“信”…
而这对处在那种扭曲中的人而言必须要有的“认”正是由“不信”而生…而那真正的“信”却也由此彻底消失…
“认”占据了一切,它用无穷无尽的“说法”,配之以与其互生的、应有尽有的“证明”造就了一种无边无际的“真实”——不得不是的“真实”。
人,完全被这种“真实”所俘获,因为那是不容他抗拒、置辩乃至分辨的绝对。
只是在这不得不是的“真实”中,人成为“不得不是”的绝对奴隶,而再也看不见那不证自明的本来真实…如果“真实”是可能的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好像…有点看见你说的那个‘信’了…不,不…那不是…”失神般的阿杰低头兀自嚅嗫。
“我说的,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就像所有语言终究唯一能做的那样…”
“说?…不可能?”那是…不是谁的谁…在不知是何世界的世界里…说着不可能而无不可能的一切…
“没有什么事物可能出现在它的对面…”
仙子的话脱离了逻辑,直接进入了语言之上…
“对面?…”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阿杰甚至莫名惶恐起来,他都有点不敢再看、再想下去…
不…
那个无处可去、无在无不在…无所谓面目的面目…又是从何而来?…
又好像根本无所从来…
仙子却不做声了,只有那澄澈如水的目光仍静静注视着阿杰的双眼。
那灵光仿佛让一切有形物在它们各自的躯壳中化为了…有形物本身真有各自的边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仿佛自无从追索的时候开始就已泾渭分明的所有一切界限,当此刻在仙子的目光下渐渐沉淀、清澈、宁静下来而第一次可以去切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像谜一般变得可望不可即,以至似有若无了…
这…怎么可能?
阿杰几乎是下意识地以手撑地,试图寻找某种支撑,可是当一切边界成为不可能时,那种本理所当然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将其当作“支撑”…
若说奇怪的,反而是过去一直以来怎么会把这种感觉如此理所当然当作“支撑”…
艾米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就像个孩子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主意…“那就再给你猜个谜语好吗?”
阿杰想表示同意,但此时的他似乎已不知道头该怎么摆动才算代表同意,不过艾米还是从他眼神里明白心意。
“一切,全都发生在‘这儿’;可‘这儿’出现的一切却全都是‘那儿’;然而‘那儿’的一切终究永远不可能成为‘这儿’…于是…”艾米的话戛然而止,可留下的却似乎不是空白…而是…
世界丝毫未变的表象背后仿佛有某种根本的本质在这话音里开始塌缩,以一种非时空性的速度…
…阿杰的瞳孔不由自主收缩…像要失去视力…于是他下意识使劲眨眼挣扎…
在那句话的尽头…出现的似乎就是…无所谓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一切时间里…在“这儿”…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没有尽头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没有尽头的幻灭…
这是没有尽头的谎言…
这是没有尽头的愚盲…
这是没有尽头恐惧…
这是没有尽头的束缚…
这是没有尽头的无解怨闷…
这是没有尽头的疯狂…
这是没有尽头的痴心妄想…
这是没有尽头的…绝妙…
“本…无所谓‘此’…亦无所谓‘彼’。故有‘此’必有‘彼’…”
“不、不、别说了…别再说了…”声音不大,声调却已完全扭曲,像在失神落魄而又几近绝望、崩溃的边缘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艾米说得本来就似有若无,见阿杰如此,她轻轻退后半步,不再言语…
跪坐在地的阿杰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身体在微微发抖。
渐渐地,他的身躯平静下来,慢慢仰起脸,那似乎失神的目光忽忽怏怏定在了艾米的双眼上…
接着,他缓缓伏下身,以头至地,匍匐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阿杰缓缓抬起身,仰面朝天,突然:“啊………”歇斯底里纵声狂啸起来,在这静谧之地响如雷鸣,连先前在阿杰种种异常举动面前一直安之若素的艾米都不由以手掩耳。
吼完,阿杰却见捂着耳朵的艾米笑眯眯望着自己,在这刹那灵犀里,任何表达都成了多余。
神魂似已回归的阿杰一边站起身一边低声道了句:“谢谢。”而所谢为何,已尽在不言中。
艾米怯生生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谢我?我可没做什么呀。”浅笑里透着一丝调皮,“只希望你别再来那么一嗓子就好。”
阿杰笑着摇摇头,有点儿过意不去,“不会了。刚才只是…怎么说哪...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体察到了,而且体察得更明了。”望着仙子的目光里已没有了最后一点樊篱。
“体察到什么?”艾米玩兴未减,像是追问,又像明知故问。
阿杰低头思索了一下,试图找出一个相对合适的词语来指称那种本无法形容的感觉,又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慢慢抬起头,自言自语般嚅嗫道,“就好像…我终于自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以为有一种东西是‘自由’,那么那便不是自由。”
阿杰愣了愣,“以名作缚,自投罗网。”
艾米又笑而不语了。
阿杰心里却好像打开了一道闸门,不吐不快自顾又道:“我居然一直被我自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嘴上、心里说的东西困住了…”说着,阿杰哑然失笑,“不是我在说话,而是我成了‘话’的奴隶…我说话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些什么;或者让别人相信些什么…以便最终好让自己相信这些什么…而这正是出于我根本的‘不信’….那样…永远不会有‘真实’…被制造出的‘相信’终究是虚妄的…可在‘不信’中别无选择的人,又不得不去制造那虚妄…于是…永远不会有自由…如果那是可能的话…天哪,就在刚才,我还以为我已经到家了——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什么可以称为‘家’的话…可是现在…我其实好像还远远没有抵达…虽然…我已经...不,我其实从来就不可能离开这个...家…这怎么可能?”阿杰对自己隐约察觉到的东西感到难以置信,他诧异地问艾米。
可艾米回应他的却是,“欢迎来到阿尼卡提亚。”仙子言语时绽露的微笑里似乎真有一个莫可言喻的…世界…由此开启…
“这儿是阿尼…卡提亚?”
“现在,‘这儿’是阿尼卡提亚;刚才,‘这儿’还是科达比那西。”
阿杰又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刚才…这儿是科达比那西?”
“如果你一定要说这儿是哪儿的话。”
“呃?…”阿杰隐约间略有所悟,却又说不上所悟何物…
“‘呃’什么?”阿杰心里那些他自己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仙子眼里却好像全是透明的,她又在阿杰心底那将出未出的体悟上轻轻点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
“如果心还是那种心…那么无论这科达比那西人在哪儿...那儿都是科达比那西…如果有些东西解开了,那么那颗心无论在哪儿...那儿都是...阿尼卡提亚。”阿杰有点不敢置信这话出于自己之口,却又无法不信地一字字说出了这句话,艰难,却无可阻挡。
“但两者根本上并没有差别。”
“所以科达比那西人才更加…可悲…可怜…以前,说起来我好像是被外在世界那铁一般现实所迫,或者用一种看似更理所当然的说法就是‘为了生存’。其实…是被自己某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像是痴心…一种不自觉的痴心…又好像不自觉到根本谈不上是痴心的痴心…最后逼进一个身不由己的铁笼里,过一种…死的生活…在那里面,人只是被欲望和恐惧驱使的工具、一副行尸走肉…”道出这些,让阿杰油然一股哀伤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