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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1 / 2)

谢家的女孩儿,心思都是玲珑剔透的,谢霏儿很快明白了赵子川话里的意思,她一时十分震惊。

但是,赵子川的望着她的目光是清澈的,夏日的阳光从门窗落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眉宇端正,神情明朗,不带一丝阴霾,他说他“收不下”,说得如此爽直而诚挚。

谢霏儿那一瞬间好似被迷惑住了,她脱口而出:“我不在意。”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怔了一下,而后神情却更加坚定起来,她脆生生地道:“你如今心里有别人,我也不在意,前头只有十几年,后头还有几十年,日子长着呢,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是的,嫣嫣说过,她们谢家的女孩儿,是最好的。

谢霏儿这么一想,底气足了起来,只要脸皮厚,有什么不行?没什么不行。她向前逼近了一步,硬生生地把食盒塞到赵子川手里:“喏,拿着。”

赵子川看过去凶悍,脸皮却是薄的,只不过脸黑,旁人看不太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接住,食盒掉了下来。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一弯腰、一探手,好歹险险地捞住了。

谢霏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脸蛋红扑扑,强做镇定,说话的声音特别大,但因为太紧张了,免不了有些抖:“今天这个点心,你若不喜欢,那我明天换一样,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告诉我,我会用心做的,总有一天要让你喜欢上。”

赵子川哑然失笑:“好姑娘,别犯傻。我生性迂腐,尊长自幼教诲,男儿在世,其他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唯有自己的良心,断断不能轻放,你越对我好,我越不敢应你,我有愧,此生当不起真情挚爱,你走吧,不要把时间误在我身上,不值得。”

谢霏儿方才的话已经耗尽了此身所有的勇气,她咬着嘴唇,后退了好几步,急促地道:“好,我现在就走了。”

她顿了一下,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明天还来。”

说完,羞得不敢抬头,捂着脸,逃似也地跑了。

赵子川想送都来不及,只看见她的背影慌慌张张地窜了出去。

嗯,说起来,和记忆中那个她的模样,真的有些儿相像。

可是,并不是她。赵子川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这份心思太过卑劣,连他自己都唾弃。

他把谢霏儿硬塞过来的食盒放在案几上,也不打开,出神地看了很久。

半晌后,他叫了管事的进来,吩咐道:“帮我备车马,我要进宫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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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寂是个勤政的帝王,依旧在批阅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折。

自从他当上皇帝以后,更忙了,连陪伴谢云嫣的时间都少了,她不开心,可怜巴巴地黏在他身后,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不想离开。

所以李玄寂就把处理公务的地方从御书房搬到了长乐宫。

那原是先阮贵妃的住所,荒废了十几年,谢云嫣入主后宫以后,好好地拾掇了一番,此处宫舍雅致,雕琢精细,庭后有幽幽篁竹,风吹来,若有沙沙声响,凉爽沁心。

李玄寂坐在地榻上,谢云嫣就枕在他的大腿上,唧唧咕咕地自己和自己说话,也乐呵得很。

赵子川前来求见的时候,谢云嫣自言自语了半天,已经昏昏欲睡了,不欲见外人,就自己裹着小毯子,咕噜咕噜滚到屏风后面躲起来,继续打盹儿。

少顷,赵子川进来,见礼之后,李玄寂命起身。

“你来得正好,朕有一事,要找你商议。”

赵子川恭敬地立在那里:“臣在,请皇上吩咐。”

李玄寂虽然收他为养子,但他在李玄寂面前一向拘谨,仍是以寻常臣下自居。

李玄寂道:“皇后娘家有一族姐,今年十六,和你岁数相当,其父现升任御史大夫,家世尚可,依皇后所言,此女秀外慧中,堪为良配,你亦是见过的,朕意欲为你二人赐婚,你意下如何?”

赵子川立即跪了下来,低下头去:“臣惶恐,臣有罪。”

这就是不愿的意思了。

李玄寂也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微微摇头:“那便罢了,起来吧。”

赵子川却不起身,依旧跪在那里,把头伏得更低了:“臣此来,有一事请求皇上应允。”

李玄寂神色平淡:“说。”

赵子川声音平静,神色刚毅:“臣自请,率部长驻北雁门关外,臣,此生不再踏入长安半步,以死守国门,为皇上外拒胡寇、固守疆土,愿吾大周四海安定,百姓安生,再无战乱之苦。”

北雁门地处北境山脉,此处常年朔风不断,地势险要,崇山连绵,外接狄、羌、靺鞨诸部,胡蛮时有犯境,屡杀不绝。

当年老燕王李敢在此战死,后李玄寂率部回击,几令狄人灭族,因此消停了十年之久,然则,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盖因当地胡汉杂居,民风彪悍,人心未必尽忠于大周,长久以来颇令朝廷头疼。

赵子川此请,令李玄寂也感到了意外。

“子川,你起来。”李玄寂发话,语气不怒自威。

赵子川不敢违逆,依言起身,恭敬地垂手站立。

“子川何出此言?”李玄寂上下看了赵子川几眼,目光中带上了深究之意,不动声色地道,“朕既收你为养子,许你燕王之位,就是对你寄予了厚望,以你来日的前程,其实不必去那般艰难之地受苦,你是怎么思量的?”

赵子川抬起头,平视着李玄寂,目光坦荡清澈,言语十分干脆:“臣对此事已经考虑了许久,并不是一时兴起之念,自从皇上予臣燕王之名,臣日夜不安,老燕王和皇上皆是举世无双的名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为世人所传诵,臣自忖乃碌碌之辈,不能与两位父祖辈比肩,只能以一身无用之躯、一腔赤血之意,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孝,上报朝廷,下报黎庶,方不坠燕王之名。”

李玄寂沉默了一下,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慢慢地问道:“子川,你告诉朕,这些话,都是你真心实意的念头吗?”

赵子川的手心有些出汗,不由自主低下了头,但不过片刻,他又抬起了头,清晰地道:“长安有红尘缭乱、名花倾国,扰人心魄,臣定力浅薄,只怕把持不住,失了本性,故请远离。”

大殿中空气沉了下来,李玄寂显然听出了赵子川话中未尽之意,他霍然抬眼,直逼赵子川。

那种目光,宛如利剑,刺得赵子川几乎站立不住,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手都有些发抖,但仍然挺直了胸膛,坚定地道:“臣本草芥,蒙皇上青眼,爱护有加,臣铭感五内,此生誓死回报,不敢有负皇上,便是连心中一丝不敬的念头都不敢有,臣此言,天地鬼神共鉴,若有一字不实,管教臣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李玄寂闭了一下眼睛,稍后睁开,又收敛了周身的气势,他威严地看了赵子川一眼,道:“子川不必如今拘谨,你的心性,朕知道。”

赵子川面色镇定,心思却绷得紧紧的,听得李玄寂此言,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他侧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李玄寂反而微微地笑一下:“定力不足,些许小事,如此失态,将来如何服众军?”

“皇上如此信任,臣不配,臣心中有愧。”赵子川低声回道。

李玄寂似乎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有此心意,为国尽忠效命,这很好,朕也不便拦住你,燕王之名,铁血铿锵,朕希望你能如方才所言,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许。”

“是。”赵子川心中感慨万千,他一向嘴拙,说不出再多的,当下跪下,给李玄寂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臣不会叫皇上失望的。”

他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谢云嫣马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他怎么回事?死心眼,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吗?”

方才前殿两人的交谈,她都听见了,瞌睡马上就醒了,赵子川一走,她就出来,对李玄寂嘀嘀咕咕地抱怨:“其实呢,我觉得,都是你造的孽,之前不是你硬生生要把他和我撮合在一起吗?给了人家不该有的想头,害死个人。”

她生就一幅玲珑心窍,只要一听,就猜出了赵子川的心思,不由有些伤感:“我记得曾经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力战而死,我就觉得心里对不住他,本想着,如今不同了,他也可以过得好一些,没想到还是误了他,他是个好人,本不该如此。”

李玄寂朝谢云嫣招了招手:“嫣嫣,过来。”

谢云嫣挨到李玄寂,跪坐于地,把脸贴在他的膝头,低声道:“我希望曾经对我好的人,每一个都好好的,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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