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泽和邹二爷走后,顾峭也随之离开上海,到达燕京老家的第一时间就发来电报。外面下起了朦胧细雨,细如绵雾的雨让空气变得湿漉漉的,沈初梨套上一件大衣,荔官撑着油纸伞,两人一齐走进电报局。【偶遇暴雨,刚出燕京车站就浑身湿透,到家后水汽蒸发,光面皮衣都缩水成鞣制的,悲。】【另,父亲和哥哥特别欢迎我回家,畅聊到深夜,还让我尝了有名的雪花拌面,至此期待沈小姐回电。】回府路上,荔官发出疑问。“小姐,顾少爷说的雪花拌面是什么美食,雪花一触即化,怎么能跟面食混在一起呢?”“可能写错了吧。”话虽如此,但沈初梨已经明白了顾峭想要传达的意思。前一句单纯是啰嗦日常,后一句却包含着某些暗语。代表顾家决定创办军工厂,顾峭和他的父亲哥哥,将分别前往拥有煤矿石油资源的‘雪花’和‘面食’省份进行游说。据她所知,那两个省的大帅脾气都很拧巴,不好搞定,希望顾峭能顺利。“小姐,雨下大了。”雨滴逐渐变大,砸落在青石板路以及屋檐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手掌朝上感受雨水淋湿手心的冰凉,沈初梨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顾峭来不及躲雨,被浇成落汤鸡的形象,唇角溢出浅笑。“走吧,回府。”*一些重要人物离开后,上海经历了一段难得的平和期。沈初梨再没遇到过危险,生存任务进度已近三分之二。她习惯每天看报纸,了解各地发生的新闻。或许是到了其他省份,顾峭不方便传电报通讯,他们失联了近乎三周时间。但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送礼物到大帅府,包括但不限于地方特产、一本画满风景的简笔画等等。沈初梨明白,顾峭在用另一种方式向她报平安。有一次,傅明礼别别扭扭的找到她问,“你知道顾峭最近在干什么吗?”“不知道。”“他那么心机,就没骚扰……不是,联系你?”觉得傅明礼贼眉鼠眼的模样很碍眼,沈初梨娇声厉喝,“你有完没完?我是你审讯的犯人吗!”军工厂还在筹备期,事以密成,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好吧,看来顾峭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连我都知道他回燕京老家了。”沈初梨欲言又止,“你开心就好。”这家伙总给人一种爱使坏,但又坏不到正地方的感觉。得知顾峭和沈初梨‘没有’联系,傅明礼笑出了两排大白牙。伤势恢复后,他被丢进军营中磨炼,鲜少有机会回家,每次回来都比上次黑一度,像个土匪似的洗劫大帅府中的所有食物,塞到打嗝往外冒的程度才罢休。上次囫囵吞下一整颗煮鸡蛋,差点被噎死,沈初梨帮忙捶了半天后背都没捶出来,然后被傅婉君一拳打在胃上,终于吐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傅明礼对上沈初梨嫌弃的眼神,黑着脸大声承诺,“你等着,本少爷早晚会让你刮目相看!”“不用早晚,现在就够了,以后少吃煮鸡蛋吧。”被嘲讽一番,傅明礼哭着离开。*沈初梨狐疑的看着傅婉君,“你不觉得你哥现在太爱哭了吗?”旁边的岁棠默默补充,“明礼小时候从摇篮中摔出来过,他哥告诉我的。”“怪不得呢。”傅婉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最近做课业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里塞了一团浆糊。”岁棠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最近上海阴雨连绵,她打算煮些红糖姜茶暖身。自从第一次见面,沈初梨就发现岁棠很怕冷,翻了翻原文,发现她完全是被傅明泽所害。
意外流产数次损害了身体根基,惩罚跪院子、跪宗祠,半死不活的时候还要被精虫上脑的男主翻来覆去的折腾,虐心虐身双重折磨。太可怜了。正伤感着,傅婉君忽然牵住沈初梨的手,一路拽她来到房间。“你在这等着,等我写完课业就出去逛街。”规规矩矩坐在一边,沈初梨对着窗边投射在地板上的阳光做手影,和荔官无声玩闹起来。这一等直接从午后等到傍晚,月亮的轮廓都隐隐挂在天边,傅婉君仍抓耳挠腮的握着钢笔奋战。沈初梨好奇心地走上去,粗略打量几眼,扬起尾音不可置信的问,“这就是你们的课业?”“对啊,国文是不是很难。”像是被吸走了精气,傅婉君完全瘫软在椅子上。“只造一首诗,不是随口就来吗?”“怎么可能。”结果,傅婉君眼睁睁看着沈初梨用毛笔随便写出一首诗。“……”“你还会什么~”在傅婉君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沈初梨轻松解决完国文作业,又帮她算起了几何。“你,你还学过数学?”“没有,都是荔官和阿勇的父亲教的。”扑到荔官身边,傅婉君眼睛亮的惊人,“难道你爹是什么有名的数学家?”闻言,荔官实话实说,“不是啊,我爹就是个账房,摆弄算盘的。”“作诗也不难,我家小姐从小到大已经攒好几本诗集了。”之前荔官就说过这话,可傅婉君完全没放在心上,如今被打击到头顶生出一团乌云。“你家小姐确实厉害。”沈初梨拍了拍她的脑袋,傲娇道:“不要难过啦,像本小姐这么厉害的人很少,我不会嘲笑你。”话虽如此,她却已经笑出了眯眯眼,嘴边的一对小梨涡都仿佛沁满了蜜汁。“这样吧,我问你个问题。”“什么问题。”蔫蔫的傅婉君完全没发现沈初梨脸上狡黠的笑容,迷迷糊糊的入了圈套。“沈家的荷塘中共有十朵莲花,我采了一朵,剩下由你全部采走,问:你采了几朵莲?”“这不是最简单的加减问题吗?”傅婉君自信回答,“我采九朵莲!”“哈哈哈哈!”沈初梨和荔官没忍住笑出了声,傅婉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怎么了,我采九朵莲啊。”“对,你说的对。”直到又默念几遍,傅婉君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气的涨红了脸,对着沈初梨上下其手,“你敢变着法儿说我菜!”“错了,好姐姐,你就饶过我吧。”沈初梨怕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尾氤氲出一抹红印,掐着嗓音,娇娇柔柔的撒娇。毫不夸张,傅婉君耳根瞬间通红。“你撒娇我也不原谅你。”“婉君姐姐~”“好吧,只许一次,下次、下次再说吧。”实在无法抗拒那双潋滟的水眸,傅婉君怀里抱着沈初梨,悄悄笑歪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