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望月山庄遭外人侵入后,除却十二司,七镜楼近乎半数之人皆镇守庄内。王妃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一路的颠簸,让原本就病态的身子越发孱弱。萧子安进来时,手中端着一碗药汤,布巾包裹着碗边,汤药上方还冒着热气。见母亲靠在床上,咳嗽声依旧不断。小声嘟囔着:“母亲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王妃带着倦意睁开眼,看着萧子安手中的药碗,眉眼弯了弯。“这毛病十多年了,也不见好。这药啊...不喝也罢。”萧子安一听顿时不高兴:“这是陈太医特意给您开的方子,止咳的。”“治标不治本,有什么用?”“母亲!”见儿子生气了,王妃妥协,伸手接过。萧子安这才满意,随即拿出携带的医书看了起来。王妃忍着苦味轻抿了一口道:“我这病连陈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这半路出家的有何用?”萧子安放下手中的医书,认真地看着王妃,他知道自己的医术与陈太医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总要试试不是?“陈太医虽是高手,但医道无穷,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有一线生机是我们未曾触及的。我不求能彻底治愈您的病症,但至少,我要尽我所能,减轻您的痛苦。”看着儿子那副认真的模样,王妃再也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就在萧子安话语刚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萧子安起身去开门,顿时皱眉。来人是宁夫人。萧子安不悦:“宁夫人,我母亲身子不好,还请您不要打扰,我父亲就在左侧那间房,你可以去跟他聊聊。”宁夫人淡然一笑。“我与你父亲,聊过了。”听到声音,王妃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便被平静所取代。二十年的时光,足以冲淡许多恩怨,如今也已看开,那些过往云烟,早已不再心头萦绕。“子安,让她进来吧。”宁夫人走进屋内,目光在王妃身上停留了片刻:“晚央,好久不见。”王妃低眉轻笑,只是那笑有些苍白:“秋意姐,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没想到,你会跟来。”“我只是想拦住我的丈夫,可惜没成功。索性跟着一块来了。”... ...话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萧子安认为该给她们独处的机会。于是出了房间,顺便还带上了门。刚转身,便看见十七正往他的方向而来。“殿下,我...”十七稍作迟疑,他想前往逍遥宗,需征得殿下的同意。然而,他心中并无把握,不知萧子安是否会应允他的离去。十七深知,很大可能不会。“有话就说。”“我想去逍遥宗。”话落,萧子安冷眼直接回怼:“不许。”十七眉头紧蹙,心中了然,明知如此,又何必多问。萧子安转身,白日时眠传来消息,徐太尉已经入城,逍遥宗必定难逃一劫。若答应让十七去,先不说温瑾川会不会放过他,若是被徐太尉抓到,把十七当成逍遥宗的人一起处置了又如何是好?
然而十七却根本没打算听他的。“殿下,我明白您的担忧,但逍遥宗我非去不可。王爷那... ...还请殿下帮十七瞒着。”萧子安回头,冷声:“你这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十七低头,抿了抿唇:“我不是有意违抗,对不起... ...”“十七!你做了什么你很清楚!温瑾川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江予白不死,我就还有机会... ...”萧子安怒其不争:“我告诉你,徐太尉率领两千人马,而迎接他的乃是姚巡抚。云梦城内约有三四千人,已启程前往逍遥宗。机会?逍遥宗已然无望!”御南王与王妃带来的人,分散于云梦城各处,任何风吹草动,皆尽洞悉。说完,十七神色明显慌乱,不等萧子安反应,直接施展轻功,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十七!”萧子安怒斥,可惜人影已然不在。... ...房间里的两人不知聊了多久,宁夫人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原以为,王妃见到她会愤怒,会破口大骂。毕竟她们之间的过往并不平和。然而,如今却超出了她的预料,那双曾经充满敌意的眼中,如今只有淡然... ...本应回房间的她却去了李慕白那。——十七片刻不敢耽误,直奔马厩。牵出宁夫人最常骑的烈马,一跃而上,用力一夹马腹,快马如闪电般冲出了王府。膝盖上那被割裂的伤口,虽未得到妥善处理,却已结了痂。虽说仍有少许痛感,但并不影响正常行驶。他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逍遥宗。可赶到逍遥宗他又能做什么?错事一旦形成,再怎么挽回也回不到当初,更何况,他根本没机会挽回。不久,烈马狂奔半个时辰。十七便看到了前方阵势浩大的军队,旗帜高举,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心中一紧,猜测那便是徐太尉以及姚巡抚的军队。十七拉紧缰绳,让马儿放慢速度,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寻找着可以绕行的路径。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催马前行。抄了条近道后,没过多久,便已到达了逍遥宗大门。在距离逍遥宗大门不远处的地方轻轻拉紧缰绳,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近。没有犹豫,伸手用力敲打着门环,门缝中露出了半张面孔,是宗内的守门弟子。待门开后,十七一把拽住,“带我去见江予白!”弟子顿时点头:“可是轮回殿的人?”十七一顿,为何这么说?但眼下只能认了,总不能说他来自望月山庄吧。见他点头,弟子招了招手:“跟我来。”终于,在穿过一条走廊后停下了脚步:“宗主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弟子转身离开。十七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只见江予白正站在桌前,他急忙冲进去开口:“江予白,你必须马上走!”江予白看着他,怒意已经冲破心头,心下怒斥逍遥宗竟然这么松懈放一个不知名的人进宗?“如何走?不出一个时辰,徐太尉的军队便会到。”说这话的并不是他面前的江予白,而是一个他不敢想不敢听,又熟悉无比的嗓音。十七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床榻之上,温瑾川正坐在那里,好似带着嘲讽般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