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 顾辞篇20 都还活着?(把顾庆海当狗耍呢)顾辞张了张嘴,偏过头。沈怀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顾辞没有躲开,眼神又开始空洞起来。“你够了。我已经将小昀的事告知你了,你还想怎样。”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整理着脑中的思绪。沈怀卿的指尖稍许用力,捏住了顾辞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顾辞眼皮轻颤,慢慢睁开。现在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念了八年的弟弟还活着,他显然是高兴的。可... ...他忘不掉这八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你恨我?”“你恨我瞒着你,恨我让你背负了八年的自责?”沈怀卿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顾辞依旧沉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你为什么... ...”沈怀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顾辞的沉默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 ...他已经不在乎了。这个认知让沈怀卿心里猛得一沉。他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急?他为什么会因为顾辞的不在乎而心慌意乱。他宁愿顾辞恨他,宁愿对他发怒,甚至宁愿对他动手,也不愿意看到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顾辞!”沈怀卿忽然怒斥,“说话!”顾辞的嘴唇轻扯,终于开口:“主人,您想要我说什么?”沈怀卿的手指用力收紧:“你... ...”“主人,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您想要我说什么,我也会说。只是... ...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要什么。”看起来,顾辞和平常无二。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沈怀卿难道还看不出此刻的顾辞是一种无所谓的状态吗?放在前两年,若顾辞敢摆这副模样,沈怀卿是绝不会手软。可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从围剿梵天宗开始,从顾辞差点死在魔教开始,他忽然发觉,没有以前那么恨了。自己似乎对顾辞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想折磨他又不忍,想远离又不舍。多种情绪环绕,沈怀卿终是怒气爆发,甩手走至门口后停下。“小昀假死一事,你最好给我把嘴巴闭紧。如果被你们那没有人性的父亲知道,我可不能再次保证他的安危。”话落,顾辞冷笑:“属下伺候主人三年,这三年尽换不得你一丝信任。”门口之人沉默。顾辞有些难受。“是啊,你又怎会信我。毕竟我也算间接害死你爹娘的人啊。”“我错信那满口仁义的父亲,以为真的会放过你。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救你!”背对着他的沈怀卿胸腔忽然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顾辞对自己已经毫不在意,可此刻像是在解释,解释那年的误会。他忽然有点,高兴... ...?房间里沉寂下来,顾辞顺势倒了下去。他的双膝已经跪到麻木,大有一种就此了结之态。沈怀卿听到声响转过身,双手紧握强忍上前:“去床上。”闻声,顾辞想问他:你这又算什么?担心我?还是说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让我像条狗一样对你忠心耿耿永不背叛?其实,不需要这么做的。不管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背叛你。只是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而现在,他已经觉得没必要了。不管沈怀卿如何想,都不会是他心底要的答案。起初顾辞出于愧疚。他愧疚于自己当年的无能为力,愧疚于自己没能保护好沈怀卿的父母,愧疚于自己错信了顾庆海的谎言。在强烈这种情绪下,得知沈怀卿在千面阁的消息后,在收到大哥给的命令后,毅然而然的前往千面阁。五年期间,虽尽量给大哥递出消息,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以为,自己对沈怀卿的忍耐与顺从,不过是一种赎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辞渐渐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每当沈怀卿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向他,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话,甚至用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时,顾辞的心中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相反,他的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忽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只是想要赎罪。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沈怀卿的视线永远停留在他身上,哪怕那视线满是恨意。他想要沈怀卿的情绪因他而波动,哪怕那情绪是因自己而散发的愤怒。他想要沈怀卿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让顾辞感到恐惧,也让他多次想要逃离。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这样的情感,就算是他的弟弟顾昀,他也只是想要保护他,而不是占有他。可对沈怀卿,他却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情愫,早已超越了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也超越了哥哥对弟弟的照顾。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占有欲。在千面阁五年,贴身伺候他三年。他不止一次想过,沈怀卿对他是不是也是这种无法解释的情感。可直到今日才彻底确认,沈怀卿对他除了恨与厌恶,没有其他。手肘撑地艰难起身。刚走一步,双腿的无力又让他险些跌下。忽地身子一空,自己...又被沈怀卿抱在了怀里。他实在不懂沈怀卿对自己何意。折磨自己的是他,上药的也是他。可为什么呢?顾辞咽了口唾沫,垂下眸子。任由沈怀卿将他抱去了床上。在得知阿昀假死前,沈怀卿每每流露出的不忍以及担忧,都会让顾辞高兴好一阵子。可知晓这些事后,他又觉得那些好不过是沈怀卿的手段。将他玩弄于股掌间的把戏。因为沈怀卿...从未在意过自己。他是间接害了他爹娘,而他也折磨了自己整整三年。他的罪应该赎完了吧。晃神了好一会,脸上传来不轻不重的三下拍打。顾辞这才恢复视线,迷离的看向沈怀卿。“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的...奴隶。”“我刚才可叫了你不下三次。”顾辞眼皮一抖,他真的一声也未听见。随后眸子下垂:“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刚松了口气的沈怀卿心又提了起来。“瞒你一事,是我考虑不周。”“您是主人,您做的都是对的。”... ...这句话本该让人安心,可沈怀卿听了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你现在,非得要这么和我说话?”他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顾辞闭了眼,没有回应。他明明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沈怀卿还不满意。“我准你闭了吗?”冰冷的嗓音蹦出,顾辞下意识听令睁开。两人再次对视,终是不耐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哟,这才对嘛。”沈怀卿笑了。“顾辞,你听好了,永远不许拿无所谓的态度和我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明白没?”骨子里的惧意唆使着他点头,沈怀卿却不给他机会开口,继续补充:“如果顾辞哥哥听话,说不定我还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消息... ...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消息算好消息... ...见人毫无反应,沈怀卿伸手替他理好发丝,又盖上棉被。接着俯下身,刚贴近顾辞耳畔,便察觉到此人呼吸变得急促。沈怀卿心中略有不满。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亲手折磨了三年,他害怕自己也属正常。只是他并不知晓,顾辞并非害怕。或许有,但更多的是沈怀卿的靠近,令他不受控的紧张起来。“想知道这个好消息吗?关于你娘的。”刻意放缓的语调冲入顾辞耳里。床上的人身子瞬间变得僵硬。“什么?”“还是有生气的你招人喜欢啊。”说着说着,沈怀卿又拍了三下顾辞面颊:“听好了顾辞哥哥,你可别太激动了。”“... ...”顾辞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心却跳的越来越快。“我怀疑,你娘没死。”沈怀卿的话音刚落,顾辞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好似在这一瞬间停滞。“你... ...说什么?”如此模样的顾辞是今日来,表情最为丰富的一次。他害怕听错,又害怕听清。沈怀卿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说,我怀疑你娘没死。”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语气轻描淡写,但对于顾辞来说,却犹如一把重锤砸在他的心上。顾辞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努力平复心境挤出一句话:“不可能!我明明亲眼见到... ...”“亲眼见到什么?”沈怀卿打断,嗓音里带着一丝讥讽,“亲眼看着她被顾庆海逼死?还是亲眼看见她被埋进土里?小昀的尸首你不也看见了?然而呢,他现在不照样在你面前活得好好的?”“你... ...如何证明?”沈怀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床沿,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顾辞的脖颈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证明不了,猜测罢了。”“那你...为何会认为我娘还活着?”“顾夫人可以为小昀和她自己设计假死,你娘又为何不能?”后面的每个字,都让顾辞震惊。顾夫人...也是假死...她也还活着?娘亲也或许... ...‘阿辞,如果有天娘亲不在了,你不要伤心。娘亲是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十多年前莫名奇妙的一句话,好似有了答案。‘阿辞知道娘亲的无奈,您在等等,等阿辞长大,一定带您离开。只是阿辞求娘亲,不要现在抛下阿辞。’那个时候,娘亲就想着要离开了吗?可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啊... ...他不是累赘啊,他会干活会照顾娘亲的,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呢... ...沈怀卿帮顾辞揉着额角,语气却有些凶狠。“不许乱想,你娘的事我查了三年,我会继续查。但是,”“但是顾辞哥哥惹我不高兴,我便不查了。”顾辞眉眼上抬,努力集中思绪,急切道:“对不起,你别生气。”“说你错了。”“我错了。”“我?”“属下知错。”“以后顾辞哥哥还敢不敢摆架子?”“...属下没有,主人误会了。”“我不想听你解释。”“属下不敢。”“这不就乖了。”沈怀卿满意的点头,起身。“睡会吧,等你醒来,便和你大哥回顾家。让顾庆海知道,顾明昱是来劝你回去的。务必让他相信你。”“是...”“今日之事,三十板子暂且记下。如果以后还敢用方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与我说话,一并惩处。”顾辞内心一颤,晃了晃神。半死不活?他有吗?“是...”沈怀卿满意离去。浅睡了两个时辰的顾辞忽然转醒。刚醒的他脑中又想起了沈怀卿的话,母亲可能没死...沈怀卿还说,查了三年。为何要查?三年... ...是自己成为沈怀卿奴隶后,开始查的吗?沈怀是因为他才查的吗?翻身下床,甩了甩脑袋,将思绪抛开后推门而出。该回,顾家了。顾明昱住在客房,可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千面阁的东苑,这里是... ...沈昀的住处。房间门是敞开的,他刚跨进院中,只见院中左侧有一个用树枝搭成的秋千。沈昀正耸着脑袋坐在上面一晃一晃。沈怀卿前脚刚走,他后脚踏进。秋千上的人满脸愁容,方才沈怀卿来此,告诉他,你的二哥已经知道你假死的真相。他原以为,假死一事可以瞒天过海,至少能瞒住顾辞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二哥...会不会告知顾庆海...他没死的消息...应该不会,怀卿哥不会让他涉险,能让二哥知晓,便一定有把握二哥不会说出去。前头有鞋板摩擦地面的声响,沈昀还以为是沈怀卿还未离开,刚抬头只见一副熟悉的面孔显露。他瞬间哽住。顾辞顿了顿,终是没有挑开说明。他面向沈昀单膝跪地,还是去前几次一般规矩行礼:“属下,见过二公子。”沈昀大惊,二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要... ...受不得此等大礼的沈昀从秋千跳下,连连后退。顾辞笑了笑,“之前是属下多有冒犯,今日突然明白,人死不能复生。顾昀已死,便让他成为过去。而您是千面阁二公子,也只能是。”沈昀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二... ...”“属下告退。”一声二哥呼之欲出,可顾辞却逃离般的退出东苑。他不想听到那声二哥,如今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他可以接受主仆,实难接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