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世锦赛怎么了？因为在家门口吗？”路西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就算是在家门口也……”
他话声突然停住，沉默的那一分钟里，许多其他的回忆涌上来。
比如今年在b级赛场偶遇老瓦那次，他邀请路西来参加外训，当时路西就在想，运动员能做主邀请别人来外训吗？
比如休赛期就听到的，关于老瓦伤病复发的传闻。
再比如莫斯科世锦赛，家门口的比赛本身没那么重要，可如果这是某种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的仪式感呢？
“老瓦是不是要退役了？”路西猛地看向邓畅。
“他没对外说过，我不知道。”邓畅说，“只是这样猜测。”
“很合理的猜测。”路西低声说，“否则不会为了世锦赛放弃已经比了一半的大奖赛的。”
夜色里，邓畅避开了路西的视线，垂着眼帘，他睫毛很长，简单垂下眼就会在眼下打出浅浅的阴影。
明明喜欢老瓦的是路西，这幅样子却让人觉得邓畅好像也很难受。
邓畅罕见地继续说下去，变成了话很多的人：“就算真退役他也够本了，该拿的荣誉都拿到了。你不用想太多，退役很正常的事。”
“嗯。”路西抬头，风迎面吹过来，很萧瑟的感觉，“我倒是不难过，他该拿的荣誉都拿到了，就是觉得好突然。崔哥退役了，老瓦也要退役了，而且每个都是受伤退役。明明才过去两年，认识的人已经少了好几个……然后就有点，嗯……孤单？”不过路西短暂的伤春悲秋没能持续多久，邓畅的手搭上他肩膀，安抚一样地拍了拍。
“别乱想。”邓畅说，“还有我呢。”
——
路西回过头，看着对面少年的脸，在这个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慰。
他们从十岁那年认识到现在，曾经很生疏但是现在很熟，也算是相伴走过了一半的生命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挺幸运的，就像浅野昴在等待席那里说的一样，不是所有运动员都会有关系这样好互相扶持的朋友。
应该说，很多人都没有。
“说得也对。”路西回过头展颜一笑，“那咱俩说好，要一直在一起，退役也得一起，谁都不许先跑啊。”
邓畅不知怎么微微转开了视线，“好。”
第78章
可能是因为邓畅转开了眼, 路西没来由觉得他不太积极。
他拍了把邓畅的肩：“哎！你怎么这么不主动啊！”
“没有。”邓畅说。
路西本来想说“还没有！给我high起来！”话到嘴边，突然又没了这股劲儿。
邓畅这反应明显就是没什么兴趣。
那他还在一头热什么呢。
按照路西平时的性格，别人不冷不热的, 他从来也不会在意, 谁不理他他也不理谁就对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突然从哪一天开始, 变得很在意邓畅的回应，只有邓畅是这样。
知道邓畅会对他热情, 就很愉快，想到邓畅对他的热情和对别人不一样，就更愉快。
现在，邓畅突如其来的冷淡让他莫名失落, 甚至有点生气, 换做别人绝对不会这样。
他想可能是因为老瓦受伤退役了，自己心情不好, 可又清楚知道这最多只是个催化剂，和实际的情绪没任何关系。
“好吧, 没有就行。”路西悻悻地说。
他的情绪不遮不掩，高兴不高兴都很明显，邓畅的注意力反倒被吸引到了他这儿, 邓畅问：“怎么了？”
“没事啊。”路西咬了下嘴唇, 干脆直接小跑起来，“我看起来有事吗？咱们跑步还没跑完呢吧。”
邓畅没再说话，跟在他后面跑。
他们不需要跑的太久, 跑久了反倒伤膝盖, 就是训练后稍微活动一下, 作为一种缓释方式。
要路西说冬天其实挺适合跑步, 因为天气冷, 人情不自禁想活动，跑起来之后又不会太热，反倒四肢暖暖的很舒服。就和在冰场上是差不多的感觉。
跑了一会儿，身体热了，专注在跑步上时不想别的，心情也没那么糟了，刚刚好，一圈又绕回了起点，酒店门口。
身后是熟悉的脚步声，路西回头，邓畅跑过来。他们两个跑步前后会隔着段距离，每次邓畅过来路西就会想，这个人怎么连跑步姿势都能那么好看的，不过他自己也老被祝思白他们夸好看，所以也就想想，不包含任何羡慕的成分。
因为是冬天，晚饭过后天已经黑了，路两边有灯，但不算亮。路西手抱在胸前看着邓畅，看见他还是有点不爽，想着不要跟他说话了，两个人一起回去休息下准备晚上训练就好。
结果邓畅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地跑到他面前。
路西一怔。
邓畅刚刚好跑到灯下，是很温暖很冬天的那种浅黄灯光，能看见他围巾上细小的毛毛，在冷空气中飘着。
包括他呼出的白气，还有被灯光映得发浅的瞳孔，那种质感很清晰，给人温暖的感觉，像在看什么冬日题材的影片。
路西恍惚了下，想问他要说什么，邓畅已经看着他，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都跟你一起，咱们一起退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