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她一遍遍拨打着秦寂川的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怎么了?”秦寂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那边吵闹不已。温絮感觉稍稍安定了些,“你什么时候到?”他有些迟疑,“什么什么时候到?我这边还点事情没忙完,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去。”温絮脑子懵了一下,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今天不来了吗?”今天是她手术后的第一次化疗,他信誓旦旦承诺过会回来陪她的。他忘了吗?他竟然忘了?温絮难以说服自己相信。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秦姣姣稚嫩带着兴奋的声音,“爸爸快来呀,我们要去给澜澜阿姨送花啦!”澜澜阿姨?温絮呼吸一窒。“絮絮,我这边真的很忙,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秦寂川立刻挂了电话。迅速而果断,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久久回不过神,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是结婚五年来,秦寂川第一次对她食言。视她如命,向来对她言出必行的秦寂川食言了。还有秦姣姣口中的澜澜阿姨……是谁?温絮乱了呼吸。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崩塌。病房门被推开,乔湜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化疗的药物,并未看到那个男人。他思索下还是问了一句,“需要等到秦总过来再开始吗?”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温絮有些恍惚。“不用了,直接开始吧。”深吸了一口气,她别过头去,眼眶泛红。乔湜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开始准备化疗。冰冷的药水顺着针管缓缓流入温絮的身体。刺骨的寒意,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涌上来,眩晕疼痛让她几乎快要昏厥。她知道化疗会很难受,而现在秦寂川不在好像更加放大了这份痛苦。强忍着不适,她拿出手机,想要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下意识点开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五岁女儿秦姣姣发的视频。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小姑娘自己拿着手机拍的。背景音乐是欢快的旋律,还伴随着清脆的笑声,“爸爸,爸爸,抱抱澜澜阿姨!澜澜阿姨今天好漂亮呀,像公主一样!”秦姣姣的话一下下刺进温絮的心脏。视频里,在秦姣姣的欢呼声中,女人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扑进了秦寂川的怀里。温絮瞳孔骤然紧缩,看着那个向来清冷疏离,避其他女人如蛇蝎的男人,自然地伸手轻轻环住了奔向他的女人的腰身,没有一点犹豫,甚至为了配合着女人的高度,他还贴心的微微倾身。心脏似乎被什么猛地掏空,此刻身体上的痛显得是那么不值一提。温絮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这段婚姻保不住了。第一次化疗的副作用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烈。三个小时,一百八十分钟,一万零八百秒。温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三个小时后,秦寂川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她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期待他能给她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吃饭了吗,你现在的情况一定要好好吃饭,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迟来的关心廉价到,她以为是他因为可怜她而给的施舍。温絮沉默了很久,从未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明明相恋九年,此刻她却觉得他那么遥远,好像从未属于过她。“絮絮?”他唤了一声,语气放软了几分,“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刚刚太忙了,没顾得上跟你解释。”秦寂川温柔地哄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可这一次,她却只觉得刺耳。温絮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想把心头的痛楚压下去。“没生气。”她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只是刚做完化疗,有点难受。”电话那头,秦寂川明显地愣住了。直到此刻温絮终于接受现实,他是真的忘了。很久之后,那边才传来三个字,“很疼吗?”温絮舔了下嘴唇,快被气笑。疼?何止是疼。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又被胡乱地拼凑在一起,每一寸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痛。可这些,她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还好。”她淡淡回了句。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秦寂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明天就回去。”“爸爸我不想明天回去,我们后天再回去好不好,跟澜澜阿姨一起。”秦姣姣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秦寂川的话,“妈妈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了。”“姣姣,别闹。”秦寂川耐心地哄着女儿,“妈妈生病了,需要我们。”“只是生病,又不会死。”秦姣姣几乎是脱口而出。温絮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疼视若珍宝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这真的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五年的女儿吗。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温絮鼻子酸酸的,觉得自己好笑极了。又不会死……是啊,她还不会死。可她现在,生不如死。秦寂川显然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语气严肃了些,“不可以这么说,妈妈会伤心的。”“阿川,这件好看吗?”温柔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絮絮,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我们尽快赶回去。”秦寂川又挂了她的电话。在她和那个女人之间,秦寂川又一次选了那个女人。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温絮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缓缓转过头,她木然地望着窗外,深秋的阳光稀薄寡淡,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好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打了个电话。“我这边有个非常棘手的案子你有兴趣吗?”“什么案子?”说话的人带着浓浓的睡意。“我跟秦寂川的离婚案。”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清醒,“温絮,你疯了还是我出现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