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猝不及防挂断。只来得及听到孟星熠“嗷”的一声惨叫。沈朝雾不忍心地闭了闭眼。手机扔到床上。周京渡看向女人的眼神危险汹涌,似是一下一下的浪潮,猛烈地拍打沈朝雾的心脏。痛。心尖是一种被撞击的,窒息的痛。沈朝雾快要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脸,借着灯光打量着周京渡微微发暗的脸色。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抿了抿唇,“周京渡,我要睡觉了。”闻言。周京渡开始脱衣服。沈朝雾无语:“……”她又重复一遍,微笑着说,“周总听不懂么,我说,我要睡觉了。”周京渡不语,只安静地脱衣服。但他动作很慢。脱了半天,也只脱下上衣的衬衫而已。沈朝雾看到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他的腰侧,一直蔓延往下。像是一串纹身,却比纹身更渗人。仿佛刀山火海中爬出来似的。周京渡眼神阴恻恻的,盯着沈朝雾,“你看到了。”沈朝雾点点头。“好明显的疤。”周京渡没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安静。沈朝雾这才发现男人的额发缭绕着一层湿润的雾气,像是刚冲过冷水澡,还在往下滴水。浑身都冰冷。他低声叫她,“沈朝雾。”安静封闭的空间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周京渡冷淡的声调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暧昧灼热的薄纱。沈朝雾知道,这是错觉。这个暴戾凶残的瘸子,前世折磨她不留情面,又怎么会露出温柔的神色?周京渡的底色就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她掀了掀眼皮,狐狸眼圆润透亮,她的瞳仁很黑很大,衬得眼皮格外的细白,格外的娇弱。标致漂亮的脸蛋露出一丝伪装出来的迷茫。像是被猎人诱捕之后,困在纱网中的兔子般不知所措。而周京渡,就是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猎人。要将她残忍吃掉。沈朝雾问他,“叫我名字干什么,周京渡。”她也叫他的名字。她声音细软,清泠的嗓音也变得软和许多。周京渡眉眼微微动容。他喜欢对他没有防备的沈朝雾。这时,她眼里不是对他的憎恨。有的,只是女人面对男人时应该露出的表情——迷茫、胆怯。周京渡低低阖着眼皮,眼下有些疲惫的青影,他的面色苍白的可怜,强势霸道的外壳似乎连着衬衣也一同被脱掉了。这给沈朝雾一种错觉。似乎他现在很脆弱。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蹂躏他,折磨他——然后,把周京渡踩在脚下。就像周京渡前世对她那样。“嗯?”“曲马多没有了。”周京渡眉眼低垂,清冷平淡的语调在暗色中,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可是沈朝雾,我疼。”沈朝雾眸子微微一颤。她在网上看过一条辩论性质的帖子。辩论到底是“疼”这个字更像在撒娇,还是“痛”这个字更像撒娇。撒娇其实是一种示弱的行为。通过示弱,来博得他人的保护欲。现在周京渡就是这么做的。刷到那条辩论帖时,沈朝雾并不理解——不过是两个平平无奇的字而已,这有什么好争论的?简直是很无聊的一个辩论。可是评论区你来我往,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说辞,分不清谁说的错,谁又说的对。
沈朝雾现在理解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在周京渡这里,“疼”更是一种示弱的描述。或许在他看来,不管是“疼”还是“痛”,这两个字都难以说出口。无论哪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在示弱,在撒娇。他在渴求沈朝雾的轻抚安慰。沈朝雾睫毛小幅度地微微颤动,她听到她用一种轻哄的语气说,“我说过,曲马多不能吃了。”周京渡“嗯”了声,说,“我知道。”“你不让我吃。”好奇怪的话。沈朝雾觉得不对劲。却也没细想,“我不让你吃,你就不吃了么?”周京渡:“嗯。”沈朝雾更觉得奇怪了,她怪异地皱了皱眉,“周京渡,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很无意的一句话。却像是巨石“砰”的一声,掀起阵阵汹涌。周京渡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也会听话么?可是,好想被沈朝雾摸。就像在梦里那样。可他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就会很难受,周京渡微微蹙眉,眼里是哀求的底色,“沈朝雾,你可以不让我疼么?”沈朝雾不懂。她说,“不是我让你痛的。”“是不是该吃止痛药了?”其实沈朝雾更想说的是,是不是该吃点药了……周京渡看起来似乎脑子不太正常了。上次跑腿小哥送来的止痛药还没吃完。沈朝雾下楼,从储物柜里翻出一个白色的药瓶,一杯温水递到周京渡手里,“先把药吃了。”周京渡垂着眼,捏紧水杯。指骨微微泛白。他低声道,“沈朝雾,你对我很凶。”沈朝雾:“……”脑子不好的人就是难伺候哈。她皮笑肉不笑,“你还要我对你什么态度?”周京渡更委屈了,“你对孟星熠的态度不凶,你对靳尧的态度不凶,对那个小明星的态度也不凶,你只对我凶。”沈朝雾思索了好几秒,才想明白周京渡说的小明星是谁。是傅鸣。好久没有傅鸣的消息,沈朝雾差点要淡忘了。当务之急还是安抚好眼前这位祖宗,她微微一笑,“那我不凶你了,先把药吃了。可以吗?”周京渡一板一眼回答,“可以。”看着他喝完一杯水。沈朝雾问他,“现在腿还痛吗?”“痛。”“那怎么办?”“你可以摸一摸。”沈朝雾:“……摸了就不痛了吗?”周京渡眼里有了微微的光彩,小幅度颔首,矜贵从容地“嗯”了一声,“摸摸就不痛了。”“摸摸我,沈朝雾。”莫名的,沈朝雾被诱哄着弯下腰。细长雪白的手指轻轻在他的膝盖处按摩揉捏。沈朝雾按摩手法本就有一套。很快,周京渡就舒服的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哼哼唧唧。高冷矜贵的滤镜简直碎了一地。沈朝雾:“……”她收回手。周京渡摁住她,“不要停。”听上去,似乎在做某种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