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定了契约,孟跃得了钱,忽而问:“宋店主,你未考察我住址,就将银钱借与我,你不怕我跑了”宋店主笑着拍了拍孟跃的肩:“我相信你。”心中大骂孟连穗蠢货,他做这行几十载,这点眼力都没有,也不必干了。孟跃浑身都透着“我是肥羊”的气息。她拿钱离去,一共两百两,年利200%,孟跃只借一月,便算利息50%。宋店主看着孟跃远去的背影,嗤地笑了。一日后,孟跃去县里中心地段购买铺子,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陈昌和孟九觉出不对,孟跃晃了晃手里的地契,似笑非笑:“契约是真的,屋主是假的。”“那郎君还……”陈昌迟疑。孟跃让吴二郎私下打探宋店主那家杂货铺,以及拐了周杏儿的青楼。吴二郎刚走,张澄回来,他从青楼把杏儿偷了出来,安置在外面一个院子,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郎君,昌哥儿能干,他处理,行不行。”陈昌睨他一眼,哼了哼,但也没反对。张澄一心念着他妹妹,是好事。孟跃由着他们。一旁的孟九想的多一些,青楼是个大火坑,杏儿逃出来,但青楼里还有更多受害的女子。孟跃拍拍她的手,“路要一步一步走。”贸然行动,救不出人不说,他们也会搭进去。孟九应声,自他们行商,哪里是今日才见腌臜,只是能力有限,只能装聋作哑。如今腌臜事撞在眼前,由不得她们看不见了。世间不平事太多,眼下能解决一桩算一桩。陈昌接手了杏儿一事,杏儿从青楼跑了,催债人肯定会去村里找周家麻烦,现在杏儿不能露面。张澄将人安置在县南那边一个院子,落日余晖中,陈昌推开院门,一根木棍砸来,他闪身避开。杏儿因为惯性,整个人朝前,眼看要砸在地上,一只手横腰抱住她,须臾站定,她入目一张俊俏白净的脸,有片刻怔愣。陈昌关上院门,同时嘴里道:“我是张澄的友人。”杏儿脸上一热,呐呐道歉。“道歉就不必了,你有警惕心是好事。”两人进屋,在堂屋的四方桌落座,杏儿给陈昌倒了一杯水。陈昌没喝,他摩挲杯子,询问杏儿想法,杏儿人如其名,杏眼桃腮,生的娇俏可人,她听闻陈昌问话,茫然的睁着眼,“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话落,落了泪。陈昌抓抓头发,他跟在孟跃身边久了,不喜欢哭哭啼啼。日子要过的,既然要过,就要想法子把困难解决了。他给出两条路,杏儿跟他们下江南,离开这里,一劳永逸。“可是……”杏儿泪如雨下,湿了脸颊,“我没有一技之长,一个人去江南,也只是去另一个火坑。”陈昌噎住:“那我送你回周家”“不要!!”杏儿尖声道。她被送回周家,当天就会被她爹再卖一次。简陋的小屋内,两人对峙,杏儿哭个不停,陈昌也无奈了,“左不是,右不是,你待如何。”杏儿睫毛颤了颤,如雨后梨花,楚楚可怜,她抬眸望了陈昌一眼,又慌忙垂下眼,看向别处。“戏文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杏儿咬了咬唇:“若郎君不弃,杏儿愿伺候郎君左右。”陈昌:………陈昌心头把张澄骂个狗血喷头,又庆幸是自己跟张澄换了差事,否则他妹妹怎么办。陈昌只好道自己有心上人了,匆匆离开。那厢孟跃像模像样改建铺子,添置杂货,然而开业没几日,一伙子地痞拿着地契,跑来说铺子是他们的,让孟跃交出来。双方见了官,对方地契在手,铺子判给对方。而当初同孟跃交易的屋主早不见踪影,短短数日,孟跃不但一无所有,还倒欠一大笔钱。若她只是寻常百姓,当真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客栈内众人愤愤,陈昌一掌拍在桌上,“这群王八羔子,我宰了他们。”孟跃轻飘飘扫他一眼,陈昌背心一凉,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榻上缝补孟熙袖子的秦秋叹道:“郎君以身入局,你不要添乱。”陈昌低下头去,不吭一声了。孟跃也不急,四下闲逛。这下秦秋和孟九也不明了。孟跃简明扼要:“一月之期。”两人了然。这日,孟跃又来到瓶水村,当日吕媪舞着擀面杖的场景,令孟跃印象深刻。没想到今日撞见催债人来村里闹事,一口咬死是周大郎偷走周杏儿,周大郎反咬催债人害死他女儿。周杏儿下落不明,周家人是当真认为青楼打死周杏儿,还要来讹他们。村子里闹闹哄哄,里正用力杵着地,问周大郎:“杏儿在哪儿”周大郎指天发誓他们没偷走杏儿,若有谎言,天打雷劈。以他之为人,许下这样的毒誓,可见是没藏人。
里正一扫先时沉默,对上催债人格外强硬:“你们已经把杏儿带走,你们同周家的债就消了,如今你们还来闹事,是真当瓶水村无人,任你们欺负了”村里青壮不善逼近,几个催债人骇的后退,丢下几句狠话跑了。闹事的撤了,村里人也散了,连四郎被人戳胳膊肘,“怎么回事”连四郎下意识讲述周大郎被坑前后,说了大半,觉得这声音陌生,扭头看来,发现是一张陌生面孔。他怪叫一声:“你谁啊。”连家其他人也看过来,孟跃拱手:“在下孟连穗,兄台有礼。”她说着官话,皓齿明眸,面如傅粉,一身八成新的麻衣,乌发高绾成髻,以宝蓝巾帻包髻,露发不露髻,俨然一位俊俏郎君。连家人惊异,下意识看向吕媪,吕媪上前,爽朗笑问:“从前没见过阿郎,不知阿郎是哪地人士”孟跃用之前应付宋店主的说辞道来,随后话锋一转,露出愁色,道自己借利子钱做买卖,结果铺子没了,还倒欠钱的事。他心中烦闷,出来散心,走到村子附近,听见村里喧哗才过来看热闹。连家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四郎咂舌:“最近什么日子,傻子那么多。”吕媪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连四郎顿时闭嘴。吕媪叹了口气,委婉提点孟跃可能着了道儿,孟跃仿佛找到救星,上前道:“不知如何破局呢”连四郎嘟囔:“跑呗。”吕媪瞪了四儿子一眼,却没反驳。树挪死,人挪活。连四郎嘟囔:“你那么年轻,甘心糊里糊涂把后半辈子搭进去啊。”孟跃摇头,连四郎哼哼:“这不就得了。”连家人:………吕媪干咳一声。连大郎和连二郎把连四郎拽进屋,女眷紧跟其后。吕媪进院门时,回头道,“小郎君,非常时行非常事。”院门关上。看似无情却有情。孟跃觉得连氏旁支挺有意思,又去寻其他连家人。孟跃走了,连家人还记挂他。一张好皮相,确实让人念念不忘。黄昏晚饭时,连四郎含糊道:“孟连穗长得可聪明,咋就干蠢事。”“行了,别说风凉话。”吕媪言简意赅道。“知道了阿娘。”次日天亮,连四郎搭上村里人的牛车前往县里私塾,他家里人都认得几个字,连四郎是最聪明的,所以家里供他念下去。用吕媪的话说,不管连四郎最后如何,多念书总是好的,哪怕以后拨算盘,也比其他人拨的响。除却瓶水村的连氏旁支,周围县镇也有几家,只是吕媪和连四郎先入为主,孟跃之后看其他连家人,总差了点意思。孟跃再遇见连四郎,是五日后的事情了,彼时,连四郎正与同伴去县城外的草场蹴鞠,看见孟跃也很意外。孟跃一张笑脸招呼:“你们蹴鞠,能否带上我。”这也忒自来熟了。但孟跃生的好,穿着整洁干净,连四郎的同伴也就应了。连四郎心中腹诽,孟连穗是不是脑子进水,被人坑了还不跑,玩什么蹴鞠啊。孟跃见他神情变化,猜出七八,却故作不知。他们到了城外,孟跃同连四郎分到蓝方,随着哨声响起,连四郎再也没空想其他,在场中快速奔跑。孟跃今日着布鞋,鞋底擦过柔软的草地,有时混有几颗石子,一脚踩上去,十分酸爽。她怀念起现代的足球鞋,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一跃从红方手里抢过藤球,旁边传来喊声,“连穗,右边。”孟跃毫不犹豫把球传过去,连四郎接过球,来了一个倒挂金钩,把球踢进入球门。!!场中一片欢呼,这实在是炫技,蓝队众人把连四郎举起来,哈哈笑:“好小子,什么时候会的这招。”孟跃朝他比大拇指。连四郎得意极了。之后孟跃与连四郎配合默契,几乎都是蓝队进球,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只是对红队不怎么友好了。一场比赛结束,孟跃看见红队有些挂脸了。连四郎跑过去,不知与人说了什么,红队众人脸上阴转多云。孟跃挑眉。双方都是年轻人,率性而为,累了躺在草地上歇息,连四郎也有些累了,不过比同伴体面些,半坐在地。谁知他扭头看见衣衫齐正的孟跃,嘴角抽了抽。人比人气死人。孟连穗就跟来踏青似的,除了有些汗意,不见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