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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 / 1)

端午过后, 江芸芸再一次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困顿天气长 ,院静人销夏。书房的花圃被太阳晒得焉哒哒得没了精神,正中的院子那一缸荷花,荷叶郁郁葱葱, 成了初夏的唯一亮色。黎循传已经熬不住去午睡了, 江芸芸还在学习开蒙要训, 那盆被拔了一根叶子的兰叶被她搬到桌子另一边, 免得晒坏了。——她只要对那小兰花稍有懈怠,就能收获对面哀怨的目光。——她每日不得不分了一丝心思在那花上。小院寂静, 只有炭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乾坤覆载, 日月光明。四时来往,八节相通……”江芸芸一边背,一边把繁体字默写下来, 争取一笔到位, 不留差错。开蒙要训字数和三字经差不多, 她花了三日时间便完全背下书, 笔画也都一字不差得记住了。她每日给自己多加了识字的功课和多写一百个大字, 所以时间格外紧。这两个多月的时间, 幼童启蒙的六本书都已经学完,简体繁体切换自如, 基础字也都认识得差不多,甚至可以用毛笔写出一个能见人的字。开蒙要训学到今日已经能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每个字单拎出来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可见是真的滚瓜烂熟了。初夏虽还未酷热,但正午没有一丝风, 院中伺候的仆人也跟着躲在隔间偷懒, 偏江芸芸巍然不动, 开始用毛笔最后一遍默写全本,就算是结束这本书的自学。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江芸芸落笔写好最后一个字,角落的沙漏也跟着发出叮咚一声,正是日中时刻,绿树荫浓夏日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也去眯两炷香的时间。“你怎么不去休息。”门口传来黎淳的声音。江芸芸惊讶抬头:“老师,您没去休息”黎淳拿着一本册子,出现在门口。“是早上的课没懂”黎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向她的桌子。江芸芸摇头:“我都听懂了,是我觉得自己基础太薄弱了,买了儿童启蒙的几本书,把基础字都认起来,这样也可以练练字。”江芸芸把自己刚默好的开蒙要训递了过去。若是有人对比过她两个月前交上去的那篇千字文,再看这篇开蒙要训就会发现她已经有了惊人的进步。从最基础的排版间隔,到笔锋字体,那些毛病在这两个多月的学习中已经被她无师自通地纠正。这一篇字已经有了她自己的风格。欹正相生,丰筋多力,与她坚韧刻苦,却也机灵多变的性格如出一辙。“写的很不错。”黎淳面不改色看了一眼,顺手收走了。江芸芸受宠若惊,开学到现在,老师还没夸过人,每日布置的作业也都没有和黎循传一样拿回来重新写,不见骂但不见他表扬。她有心想问一下,但看黎循传每次都是哭唧唧地跑出来,又胆怯地不敢开口。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老师看不上她的功课,心中沮丧了许久。毕竟她的措辞内容都太过白话,虽也融入了自己的看法,但到底浅薄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这个世界的口味。她像水盆里的八爪鱼想要试探地摸索着这个世界,偏每次伸出触手隔壁的八爪鱼就在哇哇大哭,只好吓得讪讪地缩了回来。今日时机正好,她一向是给了三分颜料就开染坊的人,忍不住问道:“我之前的那几分答卷。”—— ——京城,李府格外热闹。“今日休沐我本打算去郊外踏青,倒是被你拉住了。”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讲学士李东阳前日就给好友发了帖子,请他们来家中赏文。“什么好文,让西涯那日亲自给我送帖子。”来人穿着一件紫色襕衫,腰间系着一条宽黑绦,绦儿如革带一般松松垮垮挂在腋下的纽襻中,末端系上一小块玉佩,懒懒搭在身后。此人仪表堂堂,相貌俊伟,正是少詹事兼侍讲学士谢迁谢于乔。“你这人,还促狭我。”李东阳穿着一身青色行衣,只在领口、衣襟和下摆处镶了一圈蓝色边缘,简单大方,“我还特意给你寻了马酒,真是白瞎了。”谢迁闻言便笑了起来,他虽已不惑之年,那双桃花眼却越发深邃,眼角多情,发笑起来好似月牙一样下弯,不算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似醉非醉。“那我今日可要痛快得喝了。”谢迁不客气地自己坐了下来,“今日可是又做了什么大作,请我们来欣赏和诗。”
李东阳神神秘秘说道:“可不是我的。”“那你是新找的好友写出惊天动地诗作了”谢迁笑问着。李东阳交友广泛,只要有年轻人想要闯出名头,大都是给他投状,若是写得好,他也乐意推一把,开个诗会,做个文章,好好夸一下,扶持后辈,结交善缘。“也不是。”李东阳神神秘秘说道。这倒是让谢迁来了精神:“哦,也不是,那是徵伯的事”李东阳脸上笑意一顿,连连叹气:“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谢迁也跟着叹气:“他是个聪明的,只你一个神童爹珠玉在前,他难免压力大。”原来这个徵伯是李东阳的儿子李兆先,自幼颖敏过人,一目数行,过目不忘,写文章一气呵成,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神童,每次只要进考场考试便会大病一场,几次下来,身体便不如常人,读书也自然耽搁了,科举也不敢让他随意去考。“若是有你家孩子省心就好了。”李东阳倒也豁达,笑着转移话题,“大中如今在文渊阁历练,今后必定大有出息。”谢迁谦虚地摆了摆手。“你们在聊什么”说话间,仆从又引来一位身穿绿锻道袍,头戴黑色方巾的男子。“实庵来的正好。”李东阳迎了上去,“正在谈孩子呢,你家伯安明年可有下场考试的打算”来人正是翰林院修撰王华,闻言黑了黑脸。“居庸关、山海关走了,亲也娶了,明年是要他下场了。”王华狠狠说道,“也该收收心了。”“伯安正是年轻气盛,可别又把他气走了。”谢迁笑说着。“介夫因为实录的事情被副总裁留下了,叫我们先不用管他。”王华解释着。“哦,怎么回事。”李东阳好奇问道,“他负责的‘大关系及大章奏、名臣传’1不是已经完工了吗,丘文庄博极群书都没挑出毛病,还夸他有良史之才,今日怎么留他下来了。”王华还没说话,谢迁就先一步说道:“你且少打听这些事情,文庄公持论严正,你这话被人传出去,又要多费口舌。”李东阳这才想起,此人是谢迁的座师,便也跟着摸摸鼻子,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眼看实录也快修好了,不是怕在此时又有波折吗”谢迁摇了摇头,无奈转移话题:“还是先弄个你的事吧。”李东阳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我老师,朴庵公在扬州收了一个徒弟。”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得意说道,“你们知道吧。”谢迁矜持点头:“听说过。”“听说你师弟已经十岁了,还不曾读书。”王华也跟着好奇问道。李东阳开始护犊子:“读书而已,几岁都不晚,我师弟虽说十岁才开始读,但那天资可是一点也不差,不然朴庵公怎么看得上。”王华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自然不能以年纪区分。”“人长而进益,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2,那小童到了十岁还能幡然醒悟也不算太晚。”谢迁也说道。“可是年少神童,做了什么大作”王华可太清楚李东阳的脾气了,每次来他家赴宴那都是有作诗任务的。李东阳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故作矜持说道:“我这个小师弟一开始字也不认识,自学练字不说,学论语才半月,自写策论倒是有想法的人。”谢迁先接了过去,拿去仔细看了看。这是一篇基础策论,关于礼与法的看法,不少人在刚开始学论语时,都会有这样的作业,那个时候一般都是刚学习,能写出来就不错了,要是想写的深刻有力,非生而知之者不可为。这篇文章让今日的谢迁看是没有什么奇特的,言辞稚嫩,论调简单,但放在一个刚启蒙的学童身上,却又觉得这人的想法有些意思。内容隐隐约约有些离经叛道,但又格外温和,好似只是年少狂妄一般。“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3”谢迁把策论递给王华,笑说道,“自来礼法不分家,他却非要分得清楚,倒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李东阳自来是护短的,虽对这位小师弟素未谋面,但老师在信中既然如此高兴,那他势必是要维护一下的。“刑政平二百姓归之,礼义备而君子归4。”李东阳辩解着,“我瞧他颇有荀子之风。”王华把那篇作业递了回去:“《说文》有言:‘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通篇对立法施令都是推崇,“律,均布也”,讲究刑无等级,我瞧着他倒是像法家。”“看来是个性格规整严苛之人。”李东阳嘟囔着。“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倍,礼义积而民和亲。5”谢迁笑眯眯说着,“你的小师弟还年轻,以为强力可以压倒一切,却不知春风沐浴才是上策。”李东阳点头,大方承认:“毕竟年纪也小,刚刚读书,难免思虑不周。”“今日找我们给你的小师弟修改文章。”王华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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