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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1 / 1)

唐伯虎现在什么情况坐牢呗。还能咋的。如今在京城的能帮得上忙, 且愿意帮忙的好友也就只有祝枝山和徐经。但这两人现在的官职又实在不够看。“我送了折子上去,但一点消息也没有。”徐家,徐经和祝枝山碰头后,急得团团转。祝枝山端着一盏茶, 来来回回送到嘴边都没喝下去:“听说左都御史闵珪想要和程学士对问, 但折子留中已经要十余日了, 所以我们的折子没反应, 应该不是针对我们。”徐经叹气:“唐伯虎定然是不会作弊的,这人最多嘴巴坏了点。”祝枝山没说话。这事就是一个无头公案, 谁都知道没法自证。唐伯虎和张灵自然是不认的。可他们就是当日从程敏政家里出来, 别说程敏政当日还不是主考官,他一个读书人不好好读书,整日在官员家里瞎窜什么!程敏政也是不认的。一天三道折子递上去为自己辩解。可唐伯虎那篇文章就是和你当日出的题目相差不大, 别说就是后辈讨论, 你后面当主考官了还不避讳考题, 就是不应该。至于华昶自然是觉得自己更无辜了。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的, 我作为给事中就这么汇报上去, 免得陛下遭小人蒙蔽, 那真是何罪之有啊。事情来来回回的打嘴炮,闹得实在是热闹, 就连兰州已经开商路,赚大钱的事情也都被盖过去了,不过江芸的名字还是没能盖过去的。你说巧不巧, 这里面涉案的人十个里面八个和他有关系。“外面舆论如何不说,肯定不能和其归扯上关系。”祝枝山最后说道。徐经连连点头:“这是肯定的。”“我已经给楠枝等人都去信了。”祝枝山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盏, 叹气说道, “别的不说, 华昶折子上的,其归结党营私的罪名肯定不能落下口实,不然今后只要被人攻讦就翻出来,那简直是埋下一颗地、雷了。”徐经又是连连点头。祝枝山又没说话了,盯着一处地方发呆。“那唐伯虎那边怎么办”徐经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这事,我们做不了什么。”祝枝山无奈苦笑,“我们还太小了。”—— ——“你不是打算给唐寅写折子的吗”谢来不解问道,“怎么不写了。”没想到说完这事后,江芸突然不急了。“我上赶着冲上去了不是才合了他们的意。”江芸芸开始继续写兰州商路的折子,“这事他们发难错时间了。”谢来惊讶:“什么意思”江芸芸镇定解释着:“你知道前三的卷子会给陛下过目嘛。”谢来哎了一声,老实巴交说道:“不知道,我,锦衣卫。”江芸芸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现在知道了,前几的卷子陛下都会看,那陛下肯定是见过唐伯虎的卷子的,别的不说,唐伯虎此人确有才华这事你应该也听闻过。”谢来点头。“那他这次被评为探花,那定然也是陛下首肯的,前三的位次都需要陛下点头才行,就像我当年一样。”江芸芸继续说道,“我说他们发难迟了就是在这一步。”谢来也跟着想了下去,但他却有不同的意见。“可要是唐寅是因为舞弊才写得这么好,陛下不是更生气被人愚弄了。”江芸芸点头:“是这样的,那些人这么迟发难肯定也有这个想法。”“难道这个想法不对”谢来质疑道。“有点对,但又有点不对。”江芸芸停下笔,注视着面前跳动的烛火。她索性把笔放下,笑说着:“若是一开始,陛下没有看过唐伯虎的文章,那唐伯虎这个神童到底被不被需要,这就无关轻重了。”“你觉得陛下爱惜神童,还是爱惜自己的脸面”江芸芸反问。谢来露出讳莫如深的神色,没说话。“现在对陛下来说,对外是新旧交替,对外也是自己的两方博弈。”江芸芸说道,“他可以选择其中一个,也可以都要,又或者都不要。”谢来拧眉想着,随后小声说道:“那关键时刻,固然是脸面重要的。”江芸芸笑着点头:“对,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陛下的脸面,臣子的荣耀,不是嘛。”她如此说着,神色却不见太多恭敬。谢来错愕,蓦地想起那日江芸带人去把道观寺庙抄了的那一天。外面乱成一团,她就站在那些高大威武的神像面前。她明明脸上带笑,和颜悦色地注视着那些神佛,却又在眼波流转间,让人蓦地感觉出他的冷淡。——不敬鬼神,不畏生死。那些慌张的,企图强权压人的侍神者也都畏惧地安静下来。
那时的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那些人敢反抗,江芸就敢提剑杀人,连带着这漫天神佛,也要被一并拉下来为这些人陪葬。所以寺庙道观的变革出人意料地顺利。谢来竟在今日又恍惚察觉到那一点细微的,不可言说,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原来,他不仅对神佛无知无觉,对皇权,也同样如此。谢来沉默了。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江芸有一种不要命的危险。对面的江芸芸无知无觉,继续说道:“唐伯虎确有真才实学,程敏政也有师徒情谊,陛下是个仁慈的人。”江芸芸摊手,看向手中的纹路。朱佑樘是个心软的人,这一点,江芸芸比其他人更有感知。“这是两个很重要的筹码,缺了一个都会让天平彻底失衡,所以我说他们发难的时间晚了。”江芸芸笑了笑,收回手,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只要证明一件事情,至少能保全性命。”“什么”谢来追问道。—— ——牢内,唐伯虎盘腿坐着,张灵就在他对面,两人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一进来就被打了三十大板,现在看上去都格外颓废畏惧。“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牢内不知日夜变化,就连光亮都显得格外奢侈。唐伯虎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其归叫你不要出门,你非要出门。”对面的张灵没好气说道,“这下好了,给你自己换了个屋子睡觉了,回头还要找块地睡觉是不是。”唐伯虎没吭声了。张灵也不说话了。两人随后又齐齐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事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那日去见程敏政了吗见了啊。聊天了吗相谈甚欢啊。说起考试的问题了吗说了啊。但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也很合理啊,程敏政不仅是官员还是出了名的文人,文人见面讨论一下也太正常了。临走前,他的老师沈周也给他压了题,甚至也让他去找程敏政学习一下呢,就连他的乡试座师也是这么说的。程敏政是神童!!十六岁的,顺天府乡试第解元。二十岁的,一甲二名进士及第,是当年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年轻的进士。可是有一代人豪之称的读书人。他唐伯虎去讨教一下学问也太正常了。只是倒霉的是,万万没想到,陛下想给自己的老师抬一抬身价,点了他做会试的主考官,更倒霉的是,程敏政下意识把自己和唐伯虎讨论的文章拿了出来,最最倒霉的是,其他读书人水平也太差了,他唐伯虎考得太厉害了。“我没作弊!”唐伯虎想着想着,突然生气起来,“我要庭辩,我要和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好好轮上一轮,我宁愿当场再考一次,我也不要背负这样的污名,来人啊,来人啊,我要写折子。”衙役们一看,也都习惯了,递上笔纸,没好气说道:“知道了,喊什么啊,写这么多有什么用,也没看人。”“我要给天下人看,我要给那些阴暗小人看。”唐伯虎冷笑一声。“我唐寅就是学富五车。”“我唐寅就是厉害。”“我唐寅没有作弊!”“这事好端端把其归牵扯进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张灵也跟着拿了笔纸来写,写到一半时,突然叹气问道。—— ——“不生气啊。”江芸芸笑说着,“我和唐伯虎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我很清楚,有个好文采,也有个狗脑子。”谢来一听,抚掌说道:“是狗脑子,这人真的太狂了。”“天才都是傲气的,只是有些人内敛,有些人张狂,其实唐伯虎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算计人,有一说一,有事说事,而且这事算不上都是他的错,他一开始不是也好好读书吗,是听到有人骂我,这才压不住脾气去骂人的,不然也不会被人盯上。”子时到了,外面铜锣声敲响,更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桌子上的烛光也跟着黯淡了许多。江芸芸正仔仔细细检查着最后的折子。“算起来,是我牵连到他了。”她最后开始把折子套上盖上封印,无奈说道,“但他爱喝酒的毛病确实要改一下了。”谢来看着她写好折子,好奇问道:“你真的让他们自己解决,万一唐伯虎怕了,不敢自己出面呢。”江芸芸歪头想了想,盯着马上就要燃尽的烛火出神,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不会,但要是他真的怕了,不肯自己出头,那也许回家做个文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官场上不肯自己站起来去面对风雨,才是最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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