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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1 / 1)

江芸芸卷了自己的教案就去教书了。梁储已经对她无话可说了。——说了多少遍要按教案来!按教案来!!教案上明明写的好好的, 为什么上到一半,这事就要走偏。——但是为什么太子殿下,二皇子,甚至陛下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梁储作为一个官场的老人, 见教习对面的人也都没意见, 自然也只当不知道。朱厚照以前是最喜欢焦芳的, 因为焦芳最好说话, 而且整天笑眯眯的,一笑起来跟个小毛驴一样, 脾气极好, 从来不会板着脸跟他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而且上的课也非常通俗易懂。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最喜欢江芸了。江芸真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人, 说话有趣, 做事有趣, 上课也有趣, 还会给他小红花, 他说什么都笑眯眯的,说错了也不会生气, 反而跟着他一起笑,对待弟弟这个大笨蛋也不会生气,反而格外有耐心。朱厚照每天都很期待江老师来上课。可惜, 现在有二十个老师,所以只有每逢二十天见一次江老师。“江芸!”朱厚照大逆不道, 直接喊人名字, 然后笑眯眯说着, “我上次的课题写了好长一篇呢。”江芸芸笑眯眯点头:“真厉害,我来看看。”上次江芸教的是论语卫灵公篇的——子张问行。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这句话的意思是——子张问如何才能使自己的政见能到处都能行得通。孔子说:“说话要忠信,行事要笃敬,即使到了蛮貊地区,也可以行得通。说话不忠信,行事不笃敬,就是在本乡本土,能行得通吗站着,就仿佛看到忠信笃敬这几个字显现在面前,坐车,就好像看到这几个字刻在车辕前的横木上,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办法被人所接受。”子张把这些话写在腰间的大带上。江芸芸没有让他做什么关乎忠敬的课外题目,反而让他仔细观察身边的人都是如何待人处事的,调五个人出来,然后各自评价一下就好。这种题目朱厚照闻所未闻,而且教学办法也是第一次见,但他一听又觉得很有趣,所以他不仅写了五个,他把身边知道的人趁着这二十天的工夫都写了一遍,就连他爹他娘他舅舅都没放过。所以江芸芸接到那一叠厚厚的纸,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你看看,你看看。”朱厚照围着她打转,热情邀请她尽快评价一下。朱厚炜也跟着起哄:“我也帮忙了,我也帮忙了。”江芸芸一看到最前面的‘爹’字,就看也不看塞到后面去了。——她是胆子大,但不是不要命了。她把几个惹不起的都往后塞了赛,然后才看向上面的名字。“刘瑾”她笑着看了下去。被点到名字的刘瑾顿时紧张起来。所有内容都是太子殿下一个人偷偷摸摸写的,谁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但因为殿下把所有长随都写了一遍,所以大家立刻严正以待起来。江芸芸认真看了起来,随后再某一行重点看了两句,这才笑说着:“殿下观察得真仔细。”朱厚照立马得意扬起脑袋:“我可是跟着他们好久才写出来的。”刘瑾的小眼睛忍不住想去看江芸芸手中的纸。江芸芸把其他人的性格评测也都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又收了起来:“还是先上课吧,瞧着时间要到了。”刘瑾看着离去的三人,顿时露出怨恨的神色。“还是少些和外面人交往吧。”谷大用淡淡说道,“殿下年纪小不懂事,可小状元可不一样。”刘瑾冷笑一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谷大用见他如此不领情,也跟着讥笑一声:“好言难劝要死鬼。”“你说什么!”刘瑾大怒。“行了,江学士看过来了。”张永冷冷说道,“不嫌丢脸。”这节课教的还是论语卫灵公中的内容——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江芸芸讲完句读和大概的意思,这才提取出这句话的中心意思——多闻阙疑。“史之阙文中的史,说的是掌理史书的官,殿下听过写史记的司马子长嘛”江芸芸循循善诱。朱厚照积极说道:“我知道的,我爹总是要听学士们讲这里面的故事,可有意思了。”江芸芸点头,又问道:“那殿下听过了吗”朱厚照也跟着点头:“听过的。”“‘虽为信史苦心,亦难免遗珠之憾’,这里的遗憾就是虽然司马公为了写史记呕心沥血,虽然遍游天下,搜集天下史料,只为了考据真实,但还是难免有些缺失的资料,史官们是记录着,所以他们在要求记录历史真实性时,同样不能对不确定的事情多加个人描述。”江芸芸顺势抽出朱厚照上一堂的课后作业,笑说着,“悬而阙之,以待能知的人,殿下这几张纸里可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啊。”朱厚照不解,随后不高兴解释着:“才不是乱说的呢,刘瑾那天就是偷偷出宫了,我偷偷听到他说要去找干爹,所以我说他在外面有了一个家,才不是胡说呢。”
刘瑾一听,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个家了!”朱厚照立马气势汹汹去问刘瑾。刘瑾吓得两股战战,跪也跪不住了,嘴皮子哆哆嗦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芸芸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小太监。刘瑾有自己的心思这不奇怪。这世上谁还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往上走,想要过更好的生活,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把主意打到毫不知情的太子殿下身上,那就是走偏了路。出宫私联外面,当真是把幼子的安危悬之于外。“如此行事,自有宫规处置。”没想到是谷大用出面打着圆场,“学士如此矜贵的人,哪里犯得着为他这样的人忧心,还是先上课吧。”江芸芸颔首,目光在那群心思诡异的嬷嬷太监身上扫过,笑说着:“是我僭越了,只是想着殿下毕竟还小,身边的人还是要仔细挑选着才是。”“自然。”张永也跟着上前一步,对着其余两个小黄门使了个眼色。两个小黄门立马堵上刘瑾的嘴巴,拖着他出门了。朱厚照敏锐问道:“刘瑾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嘛。”江芸芸笑说着:“西晋文学家陆机在《文赋》里说道:“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遗韵。”,我这也没千百的消息来源,所以我也不确定,不敢下最后的结论。”朱厚炜歪着脑袋:“对!所以我们要找人问问。”江芸芸笑着给二皇子一个大红书:“太棒了,二皇子说得实在太对了。”朱厚炜高兴地捧着小红花。“所以我没有吗”朱厚照不高兴了。江芸芸可不是溺爱的人,一本正经说道:“还有机会呢,可别急。”“我已经有一朵了,哥哥还一朵都没有。”朱厚炜立马贱兮兮地捧着花凑到他哥面前炫耀着。朱厚照把人推开:“上课呢,纪律在哪里,老师,扣他分!”朱厚炜一听要扣分,立马就坐了回去,乖乖坐好。这些都是江芸芸在开学第一课就立好的规矩,也不指望两位皇子能乖乖听话,但结果是他们还真的挺听话的。“那这一句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可有什么想法”江芸芸抛出疑问。朱厚照想也不想就说道:“碰到问题,要找很多人问问,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江芸芸满意点头,爽快送出一朵小红花:“孔圣人对他的爱徒子路说过:“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太子殿下说的实在太对了,我们要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才能不辜负每一个想要我们变得更好的人。”朱厚照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举着小红花开始跟自己弟弟炫耀。朱厚炜急了,也紧跟着说道:“要,要听很多人的话,不能自己乱想,不然就会办坏事情。”“就跟史官著书都秉着“信则书之,疑则阙之”的原则,我们也要如此。”江芸芸也跟着送出一朵小红花。朱厚炜飞快接了过来也跟着跟自己哥哥炫耀起来。朱厚照冷哼一声:“千字文都写不出来,笨死了。”朱厚炜小嘴巴一瘪。江芸芸只当没看到,开始假装翻书:“那我们来说马休骑”,也就是说,弓马都是很私人的东西,寻常人碰了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坏事,就譬如将军,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所以都要谨慎保管。”朱厚照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对,我也不知他们老碰我的东西,但他们老说要给我的马洗澡,要给我的弓上油,我说要自己来,他们还不同意,真的很烦。”身后站着的丘聚立马脸色微变。江芸芸笑说着:“那你可有说过你不愿意”朱厚照点头,但随后又说道:“但我又太忙了,他们不帮我收拾,那我就自己来不及弄了。”江芸芸笑说着:“那你可以要谢谢他们了。”丘聚更惶恐了,腿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了,幸好谷大用眼疾手快把人拦下了。“谢谢他!”朱厚照懵懂地睁大眼睛,“他是我的长随,帮我做点事情而已。”江芸芸看着面前懵懂的小孩,看着他雪白稚嫩的脸颊,锦衣华服的张扬,蓦地想起袖子里的那片折子里的小姑娘。她又看向丘聚。丘聚几乎要哭了。江芸芸笑说着:“那是他的职责,所以殿下要对愿意尽心尽职帮你的人,都要温和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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