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炒、烹、炸。眼前丰盛的土豆盛宴,让陈亚有些傻眼。土豆饼、土豆块、土豆泥、土豆炖鸡肉、炸土豆条.....林林总总至少十数道菜,俱是土豆所制。朱棡举起筷子尝了一口土豆炖鸡,摇了摇头后放下筷子。陈亚暗道果然。这土豆看似花样繁多,实则味道肯定一般,要不然王爷为何停著不食?不过他压根不在乎口味,而是这高产的粮食,到底能不能填饱肚子才是真的。试探的举起筷子夹起一根炸土豆条,瞧了瞧卖相,金黄剔透,看起来倒是不错。轻轻放入口中,然后。“嗯~~~酥脆软腻,外酥里嫩,香!”一口炸土豆条下去,陈亚忍不住胃口大开。这土豆条入口酥脆,然而久尝之后,里面的土豆泥入口即化,再伴着淡淡盐香,实乃人间美味!“王爷,这土豆实在是太美味了,人间佳品啊!”朱棡笑笑:“这土豆条得趁热吃,不然一会凉了口感就一般了。”吃了几口土豆条,陈亚又将视线放在了土豆块、土豆泥上。虽然口感不如炸土豆条,但也别具一番风味。尤其是那土豆饼,仅仅吃了一个就感觉有八分饱了。“王爷,这些菜可有名字?”“尤其是这道土豆炖鸡,土豆吸饱了鸡汤的鲜美,又别具一番风味,可如此美味,臣看您却没有胃口,这是为何?”朱棡摇头笑笑:“乡间土产,哪来的什么名字?”看着土豆炖鸡,朱棡嘴角嗫喏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当初曾在山里吃过一道由苏谨亲手调制,名为"番茄土豆烧牛腩"的菜后,眼前的土豆炖鸡,就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先不提牛可是严禁宰杀的,他晋王偷着吃还行,绝不能公然开这个头。就算牛肉有了,番茄那不是还没熟呢?朱棡笑看他一眼:“不如陈大人为这几道菜起个名字?”陈亚沉吟半晌:“这炸土豆色泽金黄,口感嫩酥,不如就叫做"金桥踏酥"如何?”“妙啊,妙”,朱棡抚掌大笑。然而一边的一个里正忍不住插嘴:“陈大人起的名字虽然好听,但文绉绉的,咱老百姓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啊?依草民看,这土豆既然是晋王带回来的,王爷又是宫里的老神仙,不如就叫"宫廷炸土豆"。”朱棡抚须大笑:“这位老丈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叫这宫廷土豆是不是有些不妥?”“不然”,陈亚笑道:“方才臣吃了一个土豆饼,仅此小小一饼就足能果腹,推行天下之后又能救活几人?”“依臣所见,此土豆实乃大大的祥瑞,冠以"宫廷"之名有何不可?这也好叫天下百姓记得,是咱们晋王爷,给了他们饱腹的粮食。”伺候在旁的王德发笑道:“陈大人所言有理,主子,奴婢现在去瞧瞧,那"宫廷土豆丝"和"宫廷番薯粥"好了没。”等到烤番薯、番薯粥等等几个番薯做成的菜肴端上来之后,陈亚已经吃的有些撑了。但他还是拿着勺子,舀了几口番薯粥,眼睛又是一亮:“嗯~~软、糯、香、甜!喝完以后胃里暖洋洋的,舒坦!”朱棡反倒有些担心:“陈大人还是勿要暴饮暴食,一会走的时候,孤让人给你带回去些土豆、番薯。”陈亚小心的看着他:“王爷,臣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陈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这个土豆和番薯的制菜之法,不知能否传于臣一些,不然回去之后,实在不知如何处理啊。”朱棡哈哈大笑:“这有何不可?本来这新作物推行之后,制菜之方就是要一并公布的,陈大人多虑了。”“那个...臣还有一事。”“但讲无妨。”“臣身为朝廷命属,此祥瑞出世,万不敢知情不报,所以....”朱棡没有急着表态,反而笑问:“陈大人认真的?”陈亚点点头,表情变得凝重:“去岁河南、山东、陕北、苏北皆遭遇大灾,倘若有了土豆、番薯,不知又可多活几人?”“陈大人倒是个心系天下的好官。”“王爷过奖,这只是陈某分内之职罢了。”朱棡点点头:“孤既然拿出土豆、红薯这些粮种,就从未想过藏私,但你可知,一旦推行天下,又会触及多少人的利益?”“而你陈亚,一旦涉入此事,必会深陷泥潭,可知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陈亚沉默。粮种好吗?好。那些士大夫、豪绅、地主阶层的士人,他们也愿意在家里种土豆和番薯。但是,却绝不愿看到这些作物流传出去。他不是不清楚,一旦自已选择上奏朝廷,想要在大明推行这些作物,就是和这些士大夫阶层作对!但出身于平民家庭的陈亚,看多了饿死的百姓,和那累累的白骨。饥无岁,易子食,短短几个字,却道尽了多少人间惨事?想到此处,陈亚毅然抬起头:“王爷,臣想好了,臣愿为王之先锋,纵前路是刀山火海,也愿一力闯之!”朱棡看着他:“你这又是何苦?”陈亚笑笑:“臣也有私心啊,若这土豆和番薯,真能经臣之手推行天下,百年之后,史书之上,岂能少了"陈亚"二字?”朱棡抚掌大笑:“好!好!好一个陈亚!”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向几个偷偷离席而去的里正,嘴角噙着冷笑:“不过你这动作得快点了,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陈亚随着朱棡的视线望去,若有所思:“臣明白。”没过多久,土豆宴结束,连根土豆丝都没剩下,放眼望去都是空盆,以及...留下来的那些吃撑的人。这些里正捧着吃的溜圆的肚皮,正打着饱嗝。“王爷,这土豆种子什么时候能给我等?”看着这些人一脸猴急,抓耳挠腮的样子,朱棡反而没那么着急了:“不急,明日太原府辖下各县县衙会张贴出告示,届时尔等自知。”“陈大人,随孤再走走?”“王爷请。”看着朱棡和陈亚携手而去的身影,里正们傻眼了。这晋王爷前些日子不还求着咱们种新粮吗?咋咱们现在要种了,您倒不急了?而那些提前离席的里正,一个个纷纷抱头往家里跑:“不好了,不好了,天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