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以“射”入道耳边的呼啸声继续响起。曾安民跟白子青二人原路返回。现近三月,纵是晚风,吹在脸上多的也只是惬意。虽然姿势有些狼狈。但曾安民还是一路骑着自己的坐骑行至京中。“哒~”一声脚尖轻轻触地,曾安民只感觉一阵腾云驾雾。随后便安全翻过京城城墙。“不能在此地逗留,要赶紧回去。”白子青一边说着,便开始脱起了身上的夜行衣。曾安民自然有样学样,他脱了夜行衣之后,对白子青认真叮嘱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而且,一定要想办法,抄岐王家时叫上我。”曾安民面色极为严肃。岐王虽然死了。但是羲皇图的去向一定要弄清楚。若不然,就像是有一把利剑悬在他头上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落下。“这么大仇吗”白子青有些不解。“嗯,不共戴天。”曾安民也懒得说那么多,目光极为严肃道:“这件事一定不能马虎。”“行。”白子青能感觉到曾安民似乎是有什么隐情……但他又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既然答应了曾安民,那这种小事,肯定是要办的。“那个案子的话……”曾安民目光朝着白子青看了过来。二人此时已经秘密行到了街边。“小案而已,为兄自有法处理。”白子青轻笑了一声,摆手拒绝了曾安民的好意,随后补充道:“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最后实在不行我再找你。”“嗯……”曾安民皱眉点点头:“那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好。”…………“爹”刚一到家,便看到自己的院子里站着一道身影。就着月光,曾安民能清楚的看到,老爹站在月光之下,淡淡的朝着门口这边看了过来。“咳咳。”曾安民干咳了两声,朝着老爹的方向走了过来:“您怎么还没睡呢”“在等你。”曾仕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缓缓坐下,随后问道:“去作甚了”曾安民也没隐瞒,便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了老爹。“神秘高手”老爹的眉头轻轻皱起,目光闪烁着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您有想法”曾安民眨了眨眼,以为老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没有。”老爹摇了摇头:“为父又不是神仙。”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赞赏:“不过你今夜没有独自前去,而是选择叫了上白子青……”“这一点,为父很欣慰。”“我主要还是觉得避免一点暴露的风险,就避免一些嘛,而且拉白大哥上船,以后他就不好下了。”曾安民解释了一句。随后他也来到老爹的面前坐了下来,声音也变的幽然道:“岐王已死,我父子二人在这偌大的京中,算是立了跟脚。”“立得跟脚算不上,不过震慑宵小绰绰有余。”老爹轻笑了一声,面上显然露出自得之色。他对儿子的政治嗅觉很满意。这一套搬倒岐王的方式,连他这个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油条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完美。准确的拿捏住所有人的心理,特别是建宏帝。并且十分合理的利用手中所有的线索资源。最后,甚至曾安民这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出面。这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的少年能谋划出来的。若是等这小子再长大些,谁知道会成长到什么地步“那便祝父亲大人官路亨通,扶摇直上!”曾安民笑呵呵的说了几句漂亮话。“嗯,关于羲皇图,千万不可懈怠。”老爹凝重的看着曾安民。对于自己好大儿现在的处境老爹自然是能猜的出来。一旦羲皇图被人唤醒,曾安民虽不至于直接暴露身份。但是因有天道盟的存在,这天下共有五幅天道图的秘密肯定就守不住了!那勘龙图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放心吧爹,我心中有数。”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比老爹还担忧,自然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一夜无话。第二日,便有一匹快马朝着宫中疾驰而去。“岐王被杀,押送的官兵连同校尉,无一幸免!!”这一则极为重大的案件,在建宏帝的震怒之下交给了皇城司与京兆府协同办案。并且要求,七天之内,将凶手找出来。……当然,这跟曾安民的关系不大。现在什么时候抄岐王家的日子还没定下。他在国子监开始了难得的大学生生涯。很惬意,很美好。甚至国子监这般大的地方,还专门给国子监的学生设立了校场。君子六艺之术,选择主修“射”的人并不多。但国子监的学生体量大。校场之上的人不算少。粗略一观,约摸二十来位学子。此时,校场最中间,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此人面色白净,神情肃穆。一身洁白的士子服搭在他的身上,极为显眼。此人便是国子监六大博士之一,以“射”入道儒修五品之境的田起林。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看上去并不显眼的黑色短弓。那短弓跟曾安民手中的出自玄阵司的灵器,乌金弓差的远。但此时那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之中,手中轻轻捻着弓弦。“传统君子六艺,“射”之一道,分为两种,一是上马骑射,二是下马步射。”田起林目光淡然,声音响彻在所有学生的耳中。“而我儒道修“射”也是两种,除了掌握骑射与步射之外,还须感悟此道的“意”。”“何为意”田起林的目光朝着众人看去。目光与一众学子对视。所有人的眸中都是茫然之色。曾安民也是抽了抽风嘴角。我要知道什么是意,还来听什么课“田夫子,“意”之一道,乃我儒修必经之路,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感悟六艺之中那不同的意境,融入自身浩然青气之中,修成儒道法相,突破五品。”秦婉缓缓站出,面上是平稳的表情,声音虽轻,但带着自信飘向所有学子的耳朵之中。“呵呵。”听到秦婉月的话,田起林面上浮现出笑意。他并不觉得秦婉月是在卖弄,对其点头示意,并笑呵呵的回道:
“所以,虽不要求尔等“射”术如何准确,但每当手中箭羽离弦之时,一定要认真感悟箭羽,弓弦……所以我的射术向来一般。”只是当他说这话之后,轻轻从身边的箭壶之中抽出一根箭羽,拉起手中短弓,看也不看,抬弓便射。“啾!!”三十步外,稳稳正中靶心。……这一幕看的所有学子都张大了嘴巴。你说你射术一般。那你倒是看看靶心啊!连看都不看一箭正中……这叫射术一般“不必如此惊异,熟能生巧罢了。”田夫子叹了口气,目光变的深幽起来:“老夫也是射的多了,才领悟“射”之一道的意境。”“一定要记住,在搭箭之时,不要考虑“准”的问题。”“心中没有任何杂念,才能领悟“意”。”“有没有人愿意试一试”田夫子笑容满面,看向众学子。“我来试试!!”小胖太子信心满满,拿着手中的短弓,便站了出来。田夫子身为国子监六大博士之一,自然是知道小胖太子的身份。所以,当他站出来之后,田起林的态度极好,他笑眯眯的来到小胖太子的身边。伸出手,认真的帮助太子纠正姿势。声音也缓和无比道:“不必瞄准,心中也不用想能否射中,只需要默默的想着箭羽与弓弦碰撞之后,箭羽如何运行……”一点一点的,没有丝毫保留的掰开揉碎教给小胖太子。“嗯……”小胖太子听的若有所思。随后猛的一松手。“啾!!”箭羽瞬间离弓,准确无比的扎在靶子的正中心。“厉害阿!!”“一箭正中靶心!!”“这位同窗好准,果然人不可貌相!”“强!!”周围的学子全都发出善意的鼓励。只有田起林面无表情,甚至嘴角还在抽搐。“刚刚射那一箭,可有何感悟”他的声音响起。“呃……”小胖太子尴尬的挠了挠头,羞愧的盯着地面:“箭嘛……就是一往无前……呐……”很显然,他刚刚在射箭之时,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准头这个问题。“呼~”田起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嗯,一往无前说的好,只是还不够,一定要是你自己的领悟。”说完这话,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众学子道:““意”之一道,必须要自己领悟,悟了便是悟了,别人不说你也能悟,但若是悟不到,外人就是说一万遍,你还是悟不到。”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君子六艺,最难的便是悟“射意”,其实老夫当年能领悟也只是侥幸,如果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其余任何五艺都比“射”方便领悟。”“该如何,能快速领悟“意”呢”太子抬头茫然的看向夫子。“首先要先达到六品君子境。”田起林叹了口气:“若非君子境,过早接触六艺不见得是好事。”“为何如此之说”曾安民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夫子。田起林淡淡的看了一眼曾安民,随后开口道:“这只是老夫自己的感悟,毕竟无人规定不达六品不能学六艺。”说到这里,他瞥向剩余的学子道:“有好高骛远之浮躁,纵使学精了六艺,也不见得儒道的路上能越走越远。”“谨尊教诲。”学子们是这么回答的。但是有几个放在心上的……却是不知了。“呵呵。”田起林也只是笑而不语。这天下能以“射”之一道入五品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儒修还是选择以“礼,乐,书”等入道。毕竟这些更契合儒修修炼的心境。只有秦婉月与曾安民二人若有所思。“权辅弟试试”秦婉月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曾安民手中那硕大的乌金长弓。场中的儒修手中拿的皆是短弓,也称做软弓,拉弓需要的力气并不大。只有曾安民手中那乌金长弓看着极让人别扭。“可以啊。”曾安民立刻点头,来到靶子正前方。他回忆着刚刚田起林口中的话:“不必瞄准,心中也不用想能否射中,只需要默默的想着箭羽与弓弦碰撞之后,箭羽如何运行……”说白了就是心中不能有任何杂念。但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最起码曾安民并不在此列。他也犯了如同小胖太子的错误。心中提醒着自己不要乱看,但是下意识的还是看向了靶子。乌金长弓只被他轻轻拉开了一点。甚至连一分都极为费力。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儒修”。“啾!!”虽然只拉开了一分,但是曾安民弓弦之间的那箭羽还是带着呼啸之声,朝着靶子中心飞去。“嘭!!!”正中靶心。感受着这一箭,曾安民缓缓皱眉。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他甚至都没有空搭理场边的外人。只是自顾自的又抽出一跟箭羽。搭在弦上。“啾!!”这一次,箭羽没有再中靶心。甚至都没有射中靶子。“啪嗒。”箭羽无力的落在地上。所有学子都轻轻一笑。也是善意的笑声。但这里面稍微还是带着那么一丝调侃的。全场,只有田起灵这个国子监的博士在看到这一箭后“咦”了一声。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曾安民身上。此时的曾安民眉头紧皱。他搭弓拉弦。“啾!!!”又一箭从乌金长弓弦下飞走。“嘭!!!”稳稳的落在靶心之上。不对!!曾安民此时仿佛已经进入到了另一种境界。他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他又拿出一根箭,飞速的搭弦而射。“啾!!”箭羽没有落空,但只打中了靶子的边缘。“是这种感觉。”曾安民的眸中猛的一亮。随着弓箭呼啸而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识海之中,那道浩然青气似乎被牵引了一下。“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怠慢,继续拿起箭壶之中的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