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 陈阿满傻乎乎的问,又很紧张地抓住郑其明的衣服:“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郑其明推了下他脑袋,确定他真的没睡醒。 “过两天就当新娘子了,我把你往哪儿赶?” 晕乎乎的陈阿满才想起来,对哦,他跟郑其明连日子都定了,过几天就要去领证了。 他松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说,“嘿嘿,我差点忘记了呢。” 郑其明一记白眼过来,陈阿满乖巧地凑过去要亲他,又被他嫌弃地推开。 “不刷牙不准亲。” “就亲就亲就亲。” 陈阿满才不管,一个大鹏展翅就扑上去了,捧着郑其明的下巴狠狠嘬他的嘴唇,小鸡啄米似的。 1999年的9月2日,两人去民政局正式领了证,商量好了先扯证再摆酒。领证当天,郑其明跟陈阿满都穿着新定做的白衬衣、黑西裤、锃亮的黑色皮鞋,胸前都别着红布做成的绢花--陈阿满亲手做的,喜气洋洋地排队办手续。郑其明甚至还请了柳梢街上照相馆的阿成,带着相机来帮他们拍照。 两人登记的时候,分别提交身份证上去,陈阿满抱着郑其明的胳膊,紧张又兴奋地等待着,阿成在旁边抓拍。 “好了,证件请收好。” 窗口的工作人员把两本红色结婚证,连同两张身份证递倒郑其明手中。陈阿满正对着阿成的镜头搔首弄姿,郑其明随意地翻看证件,目光落到陈阿满的身份证上,看起来像是两三年前办的,还没长开,跟现在也不是太像。 莫名的,郑其明觉得这张拙嫩的脸,似乎更像另一张才对,但他又想不起来了。就听见陈阿满朝他招手,声音脆脆的:“明哥,看这里!” 郑其明抬眸,对着自己的是陈阿满的镜头。他看见陈阿满漂亮的脸,对着自己绽放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咔嚓”一声定格,郑其明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不要马上离开 他顿了顿,然后把手里其中一本红色的、长方形的小本子,端端正正交到陈阿满手中,陈阿满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烫金文字。 结、婚、证。自己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不知为何,此刻陈阿满眼睛酸胀酸胀的。他抱着郑其明,在民政局门口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次他没有把眼泪鼻涕擦在郑其明新买的衬衫上,而是扯了张报纸叠了好几层垫在他怀里,最后报纸都被泅湿了。 “哎……怎么又哭了,还拿着个红本子,别人还以为我逼婚呢。” 郑其明揉他的头发,手上变戏法一样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束茉莉花来,用浅黄色的牛皮纸包着。 “别哭了……别哭了……我说你要不要看看礼物呢?看完才接着哭行不行啊。” 郑其明皱着眉摇着头,有点无奈地把花塞陈阿满手里。 陈阿满到底是少年心性,果然哄哄就不哭了,很高兴地抹抹泪珠儿,抱起花放在鼻子下闻闻。 “9月了还能有茉莉花啊。” 花朵上的小虫往他鼻子里飞,陈阿满小狗一样连打好几个喷嚏。
“花店还有,不过也是最后一茬了,再开要等明年。” 郑其明把飘到陈阿满头上的碎茉莉花瓣捻下来:“明年接着给你买。” 明年。 我们还有明年吗。 陈阿满心头一动,但还是装作很开心地用脑袋蹭了蹭郑其明的胸膛。 “礼也收了,不会再哭了吧?” 郑其明低下头问,陈阿满望着他的脸很乖巧的摇摇头。 “哎,我都没领证礼物,我也好想哭啊。” 郑其明故意叹了口气。 陈阿满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环顾四周,顺势折了根翠绿的柳条儿,几个指头上下翻飞,很快就编了一只草色的戒指出来。 “喏,给你的礼物,这下可不会哭了吧。” 他小心地把那枚戒指戴在郑其明的无名指上,跟两人的婚戒套在一起,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郑其明伸出手看了看,撇着嘴说一句:“真丑。” “你讨厌。” 陈阿满怒了,照着他当胸一拳。 郑其明捂着胸口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又抬眼望天道:“不过最近就是喜欢丑东西怎么办啊。” “……你真讨厌……” 陈阿满忍不住嘴角上扬,伸出去的小拳头又缩回来,变成了一个拥抱。 “讨厌我还跟我结婚?还要抱。” 郑其明玩弄着他发粉的小耳垂。 陈阿满把脸更紧地埋在郑其明怀里,轻轻地说:“讨厌你,可更喜欢你。” 夏末秋初的阳光很亮地照下来,把郑其明的心都融化了。他抬头看看太阳,记住了这个日子。在今天,陈阿满正式成为了他的新娘。 他拿着两人的结婚证,带着陈阿满一起,第一时间就去到了医院。郑曙光正在床上昏睡,最近他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了,郑其明又另外花钱请了一个高级护工来照顾。 半个月前,医生就提前告知过家属病人的情况。 “已经很不容易了……比我们预想的活得时间还要长一点……但……你们做好准备吧。” “嗯,谢谢医生。” 那天郑其明站在医院的走廊外,静静地听完了医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