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时易发现“愿望”接连的呵斥都没有引起至高使者的注意,似乎只有他可以听到“愿望”的声音。看得到的至高使者告诉他应该离开这个空白的世界,而“愿望”告诉他应该留在这里。他应该相信谁?齐时易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我该怎么恢复记忆?”“向我许愿!”“吃下这个木牌。”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愿望”和至高使者同时给出了回答。吃下木牌?齐时易看了一眼木牌,幽幽说道:“我许愿恢复记忆。”时间缓缓流逝,至高使者微笑地看着齐时易。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齐时易感觉就像有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留下了一串省略号,等待的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愿望”似乎又失踪了。齐时易看着至高使者手里裂成两块的木牌,一想到要再次接触这个木牌,本能的有些排斥。至高使者并不着急,也不劝说,就这么静静地等待齐时易作出决定,不知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别有目的。齐时易的脑海里空空荡荡,没有了记忆,没有了过去,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全新而未知的。他越是思考便越是惶恐,不知不觉间,木牌离他越来越近。至高使者的嘴角逐渐咧开,裂成两块的木牌已经到了齐时易的嘴边。“书写”已经谱写了注定的命运篇章,在没有同等层次的力量阻止下,齐时易只会“被主动”的接受命运。祂的第一次尝试被“错乱”阻止,祂没有正面对抗,而是让齐时易吃下木牌,进行祂的第二次尝试。只见齐时易双手各持半块木牌,两块木牌化做不同的奇异符号,直接冲进了齐时易的嘴里。刹那间,奇异符号的具体含义在他的脑海里轰鸣:“命运既定!”“时空回溯!”空白的世界再起波澜,无数的信息洪流直接冲垮了齐时易的思绪。齐时易脑袋裂开了,物理意义上的裂成了两半。与此同时,从齐时易的脑袋处开始,整个空白世界被难以述说的虚无分割开来,似乎整个空白世界也裂成了两半。裂开的空白世界坍缩成一团,各自裹挟了一半的齐时易,消失于虚无之中。齐时易并没有任何身体撕裂的痛楚,他感觉自己在上升,似乎又在下沉,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又可以感觉到所有。我是谁?我好像是任何人。我要在哪儿?我好像从未离开过。我要到哪里去?我好像已经到了。在矛盾的感受中,齐时易睁开了眼睛,只见蚂蚁排成歪扭的\"7\"字在砖缝里爬行。铁门的响声在耳边响起。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中有着半块饼干,不知为什么,他慌忙的把半块饼干塞进了嘴里,一个不小心,潮湿的苔藓蹭脏了他的膝盖。\"三十三、三十四...\"
心有所感,没有回头去看铁门,而是继续数着蚂蚁。他记得刚刚是数到这里了。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是谁?不知道。大家都没有名字。”他忘了自己叫齐时易,或许忘记了才正常。铁门又在走廊尽头发出咯吱声。他想起昨天的一个小伙伴被领养前也这样,铁门响了七次,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像背乘法表那么长。他舔掉指缝的饼干渣,发现蚂蚁队伍突然断了,就像上个月消失的另一个小伙伴,连床底藏着的玻璃珠都没来得及带走。\"你又在和地板说话!\"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大孩子,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起来,霉味从衣领扑进他们的鼻腔。其他孩子们总说发霉的墙在哭,但他觉得那是7号院长说的\"地下室水管漏水\"。去年暴雨淹了院子,他看到穿白大褂的大人们从铁门里舀出好多红褐色的水,把蒲公英都染成了铁锈色。他们在玩捉迷藏,他每次躲在这里,这次他第一个被找到,所以轮到他当鬼。他捂着眼睛数数,听见其他孩子跑过走廊时,积水被踩出啪嗒啪嗒的回声。\"7号院长来啦!\"不知谁尖叫一声,所有脚步声突然消失。他的手指在眼前分开一条缝,看见防毒面罩的猪鼻子轮廓从拐角探出来,白大褂上的数字\"7\"被水渍晕染得像是融化的糖画。捉迷藏游戏升级了,那些小伙伴躲的更深,藏的更加隐蔽。他没有犹豫,也躲了起来。每次刚回来的7号院长总是让他觉得很害怕。夜里他被铁链声惊醒。月光像消失的小伙伴留下的那截粉笔头,在地上画出细长的白线。他踮脚趴到气窗边,看见穿白大褂的影子拖着鼓囊囊的黑袋子走向后山,袋子角垂下的蝴蝶结发带正在滴落某种粘稠的东西。那是一个小伙伴上个星期还戴着的,她说等被领养那天要系着蝴蝶结去见新妈妈。第二天早饭时,小满发现粥里的肉末比往常多。他学着其他孩子的样子把勺子咬得咯吱响,这样就能盖住地下室传来的抓挠声。当穿白大褂的猪鼻子男人推开饭厅门,所有咀嚼声都变成了吞咽,他盯着对方衣摆沾着的蒲公英绒毛——明明院子里早就不长蒲公英了。\"三十五、三十六...\"他继续数昨天没数完的蚂蚁。铁门又开始响了。这次是七声短促的敲击,像院长教他们唱的生日歌节奏。他知道很快会有穿白大褂的人来领走某个幸运儿,就像领走之前的小伙伴那样。蚂蚁突然调头往墙缝里钻,他慌忙用掌心拦住最后几只,温热的呼吸喷在冰凉的地砖上。\"这次要数到一百。\"他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潮湿的霉斑里。“该集合了。”还是昨天那个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大孩子,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起来。“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他转头疑惑地看着大孩子。“好像是爸爸妈妈来了。”爸爸妈妈这个称呼离他们很遥远,听说被领养的幸运儿都会有爸爸妈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