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肉早已违背他的意志,他的身躯 他的身躯还能被他掌握吗? 赫莱尔只觉得一阵茫然。 有一幕幕场景与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翻涌,叫他下意识的想要干呕,想要将心肝脾肉,连带着肺腑一起吐出。 但事实却是他身后夜一般深沉的六翼张开,振动羽翼,加快速度向着魔神的宫殿赶去。 他在渴求着魔神,渴求着他的主人。 身与心在煎熬,这堕落之后的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 七罪的锁链在他的灵中隐没,属于他的思维,正在一点点被魔神的身影挤压和充斥。 不,不可以。 他停留在空中,跌落、半跪在地面。 黑色的羽翼在身后收拢,他抬手,以齿狠狠咬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之间。 牙齿深深陷入到肉里,苍白的肌肤被破开。甜腻的血液在唇齿间涌动,渐渐将他身上那一点异动抚平。 但谁都知晓,这不过是开始。 是饮鸩止渴,获取短暂的平息。 他,可还有别的选择? 他必须回到魔神的跟前。 地狱惨白的月色之下,血月倒映在瞳孔,赫莱尔眼中没有波澜。 良久,他才将咬住的手腕放开,起了身,穿过砂石、丛林、湖泊,继续向着魔神的宫殿前进。 直至遍布了血色蔷薇的花田出现在眼前。 这已经是魔神的宫殿所在范围,冷硬且高大的建筑,正在那阴影中匍匐。 他只觉得巨兽张开了口,他正在如被磨平了棱角,拔掉了爪牙的祭品般,一点点走进。 但这魔神宫殿的每一处地界都叫他熟悉,更叫他 更叫他感到作呕。 只因为他曾被魔神抵在花园里、廊柱间、墙壁上 如同彻底失去意识的傀儡,与只知肉/欲的器物般。对着魔神献媚讨好,在魔神身下哀哀哭泣与求饶。 但那是他,那又怎么会是他呢? 他不知晓那答案,更不知晓曾经的过往。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唯一存在于那脑海中的,似乎只有魔神。 只有他的主人。 就好像是被坠落到深渊中,周遭一片黑暗,没有光明。他所能抓住的,唯有魔神的手,只有魔神赋予的安宁与欢愉。 但那样的感觉固然是美好,足以使这世间的生灵沉沦。对他而言,却又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折磨与灾难。 是对他心灵的凌迟和刑罚。 只是不管他愿与不愿,不管脚下的道路,对于普通人又是何等漫长。他终是走到那宫殿中,垂了眼,跪倒在魔神跟前。 “主人。”
他听到他开口,喊出这样的称呼与字眼。 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照明的晶石在这空间里洒下厚重的影。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幽暗与厚重。如同山岳一般压下,叫他喘不过气来。 “你迟到了。” 魔神俯身,以指挑起了他的下颔。而后在下一瞬间,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纳到怀中。 指腹在赫莱尔那原本咬破了的,却又很快恢复完全的右手手腕间缓缓摩挲。魔神开口,漫不经心道: “为何会回来这么晚?我的赫莱尔。” 但那答案魔神其实早便已经知晓,祂的目光,更一直注视着这蒙受了祂眷顾的生灵。 所以赫莱尔的回答与否,对魔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神是否想要借机发挥,又是否想要对他进行惩戒。 这本是赫莱尔早便已经摸索出来的道理,只是当魔神的话音,贴着他的耳侧落下之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颤抖和战栗。 他的身躯因魔神的触碰,而手脚发软,生出反应。而将魔神所赋予的欢愉记住,希望寻求更多。 他的心灵仿佛是感受到了害怕及恐惧,在荒野中被放逐。 “不必担心。” 魔神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些,温声开口,以手落在了他的颈后,在那脊背间流连。 他身上暗沉且华丽的衣料,随之滑落。 将躯体与灵魂点燃的火焰随之燃起。 如同脱水游鱼般,艰难的喘息中,他听到了魔神的语。 “不管何时,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原谅你,看着你。” 啊哈? 他修长的脖颈向上、向后仰起,目光涣散瞳孔茫然,只觉得一阵可笑与无语。 暗沉的,仿佛是以墨玉、大理石,以及一众辨不清材料的石头筑成的尖顶倒映在他的眼。 他只觉得自己如同被压在高山下,妄图将高山撼动的蝼蚁一般。是如此的可笑不自量,好似一个笑话。 至于那魔神口中的言语,更是谎言。再恶劣不过的谎言。 祂想要的,不过是他在痛楚中挣扎和妥协而已。 于是最终,他只是以手攀上了魔神的背部。 将腿分开。 叫魔神压在身下。 所有的一切都在远离,唯有魔神给予的快慰,方才是真实。 他并不曾注意到,周遭空间变动,他已经是叫魔神压在了种满血色蔷薇的花田间。 “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同样是,我对你的惩罚。” 带着尖刺的花枝将他的四肢缠绕,成“大”字型拉扯。风吹过皮肉,带来暗夜蔷薇香气的那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