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尴尬道:“没有。”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原来是……那个啊。” 海棠自嘲道:“哪个?宦官?太监?还是阉人?” 李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人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对他没有半分同情,可眼下落井下石的事,他又做不出来,自己的一条命还在他手中。 他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福薄命苦。 海棠心神俱疲,不想再与他争执,身上忽然被人盖上了一件衣服,也任由他去,没再理会他。 李晟解释道:“我的毒还没解,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面。”说罢他转身躲在了另一边,不大的地方,两人之间却犹如隔着一道天堑,气氛平静又诡异。 没过多久,外面的天就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有几道星芒在蠢蠢欲动,山边泛白,初晓欲绽。海棠坐起身子来,说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这里是京城外郊,再不走,闻燕雪就要追上来了。” 海棠无法走动,李晟只得将他扶起来背在背上。他的身体很轻,几乎没什么分量。 这里是城郊南山,山丘地平,路不好走。李晟没什么头绪,只好问他: “我们要往哪儿走?” 海棠咳出几口血沫,用袖子擦干净后道:“得想办法入城,你听我的,往那个方向走。” 李晟窝囊地叹了口气,开始背着海棠,照他说的方向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到日上中天,李晟口干舌燥,他喘着粗气道:“到了没有,还要多久。”这里是南山,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什么人,山中多猛兽,生活在这里的多是一些猎户。 又走了一会儿,他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李晟一向娇生惯养,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继续前行了他将海棠从背上扔了下来,直接瘫倒在地。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这样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海棠灵活地从他背上滚落了下来,在李晟身上踢了一脚道:“继续走不能停,前面有一家农户,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了那儿再休息也不迟。” 李晟哼哼唧唧道:“原来你可以自己走,那你还要让我背着你。” 海棠抬脚准备再踢他一脚,“别磨蹭了,如果被闻燕雪抓到,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李晟一个打滚坐起身来,愤懑道:“你” 海棠皮笑肉不笑:“需要我帮你吗?” 李晟艰难地爬了起来,“我自己走。” 果真如他所说,前面有一家农户,李晟进去以后发现里面虽然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但是屋内空空如也。门口还有晾晒着的草药,屋内有捣药杵,药罐一类的物什,这应该是一户药农。
海棠脱了衣服就开始处理腰上的伤口,伤口已经化了脓,血水渗透了衣物。伤口已经恶化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去找找,这里有没有能用的药。” 李晟不通药理,他就把屋子里能找到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倒在海棠面前。 “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海棠挑出几样能用的,然后开始清洗伤口,他的处理方式非常粗暴,李晟看了不由得皱眉。 看了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也在隐隐作痛,不忍再看,索性直接出去了。 寒冬还未离去,屋外寒风阵阵,海棠在屋内生起了一堆火,屋内的寒湿之气才被祛除了一些。 屋内只有一张床,海棠要守夜,他端坐在仅有的一张木凳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床让给了李晟,他心安理得地躺在上面,发出一声舒心的喟叹。 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借着炉火和清冷的月光,看着海棠的侧脸微微出神。 半晌,他鬼使神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毒发 海棠一字未言,显然是不想搭理他。李晟侧躺着,支起半个身子打量他,目光从上到下抽丝剥茧地观察着,他琢磨说道:“我总觉得你这张脸有些面熟。”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你真的叫海棠吗?你既然是宫中内侍,那入宫时应该更名换姓过。”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海棠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来,他冷声道:“我只是一个贱奴罢了,姓名根本不值一提,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李晟眼睛一转,透露着一股机敏劲,“你迟早会带我回宫,就算你不告诉我,之后我也会在敬事房找到你的名字。” “那你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吧。”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种淡然与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在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对于今后的焦虑与紧张。见他软硬不吃,李晟闭上眼,身体放松,又重新躺了回去。 那句话只是为了套近乎,宫中的人千千万万,他见过的更是多如牛毛,就算他们之前有过什么缘分,他也不记得了。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很多都不想记着,那些回忆只会徒增烦恼和痛苦。 没了李晟的侵扰,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两人共处一室,李晟根本睡不着。 两人抵达这里时已是午后,此时屋外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洒进屋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暖意,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海棠忽然起身,在屋里翻找起来。李晟闭着眼,听着周围的动静。忽然,他睁开眼,脸色苍白地看着海棠,仿佛被某种恐惧所惊醒,眼神中流露出不安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