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还觉得林鸿瑜尚且称得上年幼。 ——正常的十一岁少年不需要承担太多。 “不练就不练吧,为娘只希望修逸和你都能够自由自在地长大。” 林氏把桌上新换的点心拿给他。 “无论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只有一点,得养好身体,好吗?” 林鸿瑜抬头,他看到了林氏眼底的宽和,这道柔和的视线却一路灼伤到他心底,使得他忙低下头接过糕点。 “你腿脚上的伤再不治疗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消失了。” “你确定想要带着它过一辈子吗?” 林鸿瑜缩了缩脚,经她一提他才感觉到脚上的伤火辣辣地痛,这种丑陋的东西他才不愿留着。 “让娘看看?” 林氏提议。 这回林鸿瑜并未拒绝。 血肉长进布料里,即便是再好的料子扯下来也是血淋淋地疼。 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下。 隐约的腐烂味儿一股股涌了上来。 林鸿瑜皱起了眉,伤患处见着光有些发痒,他甚至有些想重新遮起来。 自足尖蔓延到小腿的肉,经衣袜长久地摩擦已经变得溃烂。 展露在外的红粉的肉,因着有些发炎,这么多日下来还渗着星星点点晶莹的液体,混着血看着惨不忍睹。 比起受伤之时,现在更显得惨烈。 林氏制止了他的退缩。 她心疼地拿出清创药剂。 “娘不嫌弃,就是待会儿清理可能会有点疼。” 她给林鸿瑜预警。 因着兽潮才过飞鸟虫鸣都离这里远去。 在格外安静的林中小路,马车中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都清晰可辩。 “——他是受我拖累。” 汤越池亦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对一旁发怔的乔茂解释道。 “我去找他之时,简波……他又追来了。” 简波……? 乔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汤越池在说什么,听到那个名字,乔茂混身上下、连同已经失去的那只眼睛一同感到针刺般的痛。 他的肌肉不自觉地轻微抽搐着,僵硬地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汤越池。 “汤师兄……你是说,简长老仍要害你?” 汤越池点头。 遂将乔茂昏迷之后的事情逐一与他讲述,包括他身上护心镜的来历以及他来到此处后一路上的种种。 乔茂的眼神显得吃惊,在他看来只是睡了一觉,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就连汤越池的眼神也是带着一丝疲态。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回宗门了?” 乔茂问道,他原本以为接下来就该返程了——幺山的师兄们还不知道他已经苏醒的消息,倘若他回去、关心他的人肯定会感到高兴。 ——只是简波如今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倘若离开林修逸的保护,他们可能在登上瑶洲之时就会遭遇危险。 汤越池看着乔茂,点头称是。 以他们二人目前的实力,倘若碰上简波基本是毫无胜算。 为了避免不测,只能再跟随林修逸,在他家里多停留一阵子。 林修逸也是这样的打算,他本就没想把他们置于险境。 回家虽然路途遥远但好在有几个孩子陪着,林寻松也是玩心大起,他牵出来四头马匹,拍拍马鬃问有没人想要策马驰骋。 乔茂接过缰绳——他的痛劲儿已经在昏沉期间过去了,此刻除了久睡后的困乏与失去一只眼睛的不适之外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他兴致盎然地骑到马上,肺腑中萦绕的悲伤与遗憾被一扫而空。 欣赏着沿途的花,乔茂大声呼唤着汤越池快跟上为他摘取—— 同行者的欢乐与林鸿瑜无关。 林鸿瑜仍在车里咬着牙接受腿脚伤患处的治疗,那地方因着恶化需要清创,即便林氏下手再轻也仍是疼得要命。 这时候他听见乔茂在窗外呼唤林修逸与汤越池上马。 林鸿瑜抬眼。 自车窗外帘子摇晃的缝隙,林鸿瑜看见林修逸跨上一头枣红骏马,衬得他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林修逸干什么都信手拈来,极为从容,总惹得林鸿瑜不住一看再看。 少年飒爽英姿,仿佛无所不能。 马车开始行走,车轱辘滚动的提醒让林鸿瑜不由捏紧了身下的软垫。 三头骏马的马蹄声是奔腾着加快速度冲入了密林——林鸿瑜猜想应该是打猎玩去了。 只是如今这林子里恐怕是难以寻找到猎物了。 他再次伸头往外看,林修逸所乘的马匹则是跟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 林修逸不走却也并未上车。 只一个人孤零零地,让林鸿瑜忍不住想要破坏这份宁静。 他取出纸鹤,呼了口气,那纸鹤颤颤巍巍地自窗边飞了出去。 落在林修逸的肩头。 像是林鸿瑜撒娇时将下巴搁上去。 林修逸自马上回头,见车窗被合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咯噔”。 ——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鸿瑜撅着嘴,无声地喊着【你怎么不来找我玩】。 招呼车夫停车牵马。 林修逸掀开车帘走进了车厢。 那些沾了血迹的帕子被丢在地上。 林氏手中的绿色光芒笼罩着林鸿瑜的伤处,林修逸看到那饱含治愈力量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