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一族武将世家,公孙向珩又是府中天赋最高的小辈,三岁开始习武,五岁开始读书。多年来一路文武双修。不仅有张文人的嘴,还有一副武将的身子。往日上朝时站在群臣中也比同僚高壮,此时再撩起衣袖,健壮的手臂紧贴衣袍,拳头如沙包一般大。瞧着就让人生惧。安国公吓的双腿惧软,爬又爬不起来,看着地上那顶摘下的乌纱帽,他是真信公孙向珩这厮会在朝堂之上对他大打出手。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公孙府竟如此胆大包天。“你、你敢...你敢……”安国公一把老骨头,看着公孙向珩朝自己走来,一边往后缩一边吓得胡言乱语。瞧着公孙向珩这架势是不会停了。拳头都举起来了。一旁的大臣吓得连忙站出,开口想让萧漠承发话劝阻。“陛下……”萧漠承看得入迷,双目大放异彩,看也没看那大臣一眼,大掌一抬。大臣只能把说了半截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大殿中响起拳头砸在骨肉上的闷声。“啊、啊———”还有两声略显沧桑的惨叫,渐渐熄弱。众臣有好奇探头看的,有不忍看低头的,还有惊得合不拢嘴的……申国公还默默去把地上那顶乌纱帽捡起来拍了拍。他和安国公都是朝中老臣,也是多年的死对头。如今来了这么个虎犊子收拾他的对头,他自然开心。这顶乌纱帽还是别摘了,戴着多好看。萧漠承当皇帝多年也是头一回在枯燥乏味的朝堂上瞧见如此精彩的武打戏,他甚至想拍手叫好。要不是底下有道阴恻恻的目光直盯着他,他还真不想喊停了。萧漠承朝苏公公使了个眼色。苏公公尖声喊道:“放肆!朝堂之上,公然斗殴,叙大人,还不快把向珩大人拉下去。”聪明人从只言片语中便能审清局势。朝堂斗殴何等惊世骇俗之事,陛下也只是让老子去拉儿子,连御前侍卫都没用上。公孙叙甚至还觉得儿子这两拳下手轻了,不紧不慢地上去拉人:“珩儿,行了。”公孙向珩闷着不吭声,看着地上吓得抽搐的安国公恨不得再踹上两脚。绾绾表妹孤零零一人本就可怜,竟还要受这些腌臜货的攀咬,难怪太子要处心积虑将公孙府迁至京城。竟是有先见之明的。想到这,公孙向珩不由得多看了萧琰一眼。太子也是一心为绾绾好的,只是性子有些专横了些,不过他是储君,这般的性子也无可厚非。萧琰不知自己此刻在公孙向珩心中已然是被认可了。只觉得公孙向珩头脑一热打了人才想起让他收拾烂摊子。萧琰撇开视线,不欲理会他。人被公孙叙拉下去了,安国公也久久未起身,还是苏公公下去扶起来的。公孙霁先发制人:“陛下,想必陛下也瞧见了,臣公孙一族绝非无事生非之辈,若不是有人故意污蔑、口出恶言、言语挑衅,臣的侄儿被逼得忍无可忍,也不会将寒窗苦读十几年考取的功名舍弃,只为求一个公道!”“宁安郡主也亦是如此,还请陛下查清此事,还郡主清白!”萧漠承绷着脸色,像是被气得不轻。抬手指了指公孙向珩,好半晌没说出话,又转身回到龙椅上坐着,垂首揉起了眉心。想笑。大臣们也不是是非不分,虽说公向珩殴打老臣这事儿做得有违纲常,可他连乌纱帽都摘了。若不是真冤枉,谁敢如此豁的出去?即便是安国公只怕也不敢。更何况不少大臣也是见过宋稚绾的,听说养得极其娇贵,动不动就请太医。
这般身子骨,你说她将你那么大一个女儿扔进湖中,他们是不大信的。虽说也可找身边的侍卫侍女将其扔下,可她为何要这般做呢?若是草菅人命,嚣张跋扈的性子,怎的这几年来一点风声也没有?更有些大臣还为家中儿子递过求娶的奏折。他们的儿子亲眼所见,那宁安郡主不是惹事的性子,寻常小官家的女子都能刁难她,被冒犯到亡故的双亲时才敢奋起反抗。不信自家儿子难道信安国公吗?谁知道他这个养女是哪儿来的,一来就作出这些个幺蛾子。一时间,都无人站出来为安国公说话。还是往日里同安国公交好的几个大臣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陛下,朝堂之上公然斗殴,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啊,这是将陛下的颜面置于何地?”“臣等请陛下严惩公孙向珩,以正朝纲!”萧漠承沉默了须臾,也不知听没听,忽地抬起头看向地上,像是在寻什么东西。申国公抱着乌纱帽不着痕迹地挪了下,正好让萧漠承瞧见,他挥了挥手,看向公孙向珩:“把帽子戴回去。”一言不合就摘帽子。像什么话?公孙向珩愣了片刻,心中了然,忙上前取回乌纱帽。陛下这是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萧漠承又道:“你说你,朕自会查清此事,何必如此冲动?打人这事儿你不对,快去给安国公认个错,否则朕绝不轻饶。”认个错就算过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换砰砰两拳,公孙向珩自然乐意。他将帽子戴正,朝安国公走去,抬手作揖:“臣心系弟妹如安国公心系女儿,因而一时冲动,想必安国公也能理解臣的心情,还望安国公见谅。”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安国公被打得哑口无言,望着座上笑眯眯的萧漠承,又看着眼前虽对他俯首却一脸得意的公孙向珩。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朝中纷乱一片。“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安国公被抬走了。众官员如往常一般下朝,只是这些人几乎都是三五成团,议论着方才朝中一事。此事因宁安郡主而起,可方才宁安郡主的案子还没断,想来还有得闹呢……公孙向珩走在众人后,一步三回头地等着萧琰,他走至萧琰身侧,问道:“安国公如此污蔑绾绾,殿下为何方才一句话都没说?”萧琰抿了抿唇,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孤倒是想说,可架不住珩大人的拳头更快。”他原以为公孙向珩与另外三人不同,应当稳重些。没成想这性子还更火爆。公孙向珩一哽:“……臣是性急了些,可那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若臣不出手,殿下打算如何应对?”萧琰垂下眼睫,语气凉薄:“杀了。”公孙向珩又一哽,突然庆幸自己方才比萧琰先出了手。他压低声音,难掩惊骇:“殿下,您若在朝堂之上杀人,不仅会被天下人指责残暴不仁,绾绾还会背上红颜祸国的罪名的……”“孤有说要在朝堂上杀吗?”萧琰语气不耐。能有几个人会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即便是气不过要暗中报复,也可以等人下朝时,找上几个打手,麻袋一套,拖进巷子里打。既解气又不牵扯自身。他欲将其杀之,也会给其安上正当的罪名。不仅要杀,还要杀得大快人心。这公孙向珩到底懂不懂权谋之术,探花郎怎么考上的?跟个莽夫似的。顶着公孙向珩松了一口气又恍然大悟的目光,萧琰快步将他甩至身后,还不忘丢下一句:“珩大人快些回府吧,老夫人说不定已经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