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舍。低头又瞧见她踩在地板上嫩白的双足,迅速俯身捡起地上的绣花鞋,转头把人抱起放在腿上,抓着那双小脚穿鞋。边穿边应她:“孤不走,孤给今今穿鞋,要不然待会怎么见人?”两人方才还在温存着。就连此刻,宋稚绾都觉得嘴上的肿胀感还未消退。平日里她只觉得公孙向珩是个暖心的大哥哥。可现下却觉得有些小小的烦人了。向珩表哥怎的总是和太子哥哥作对......宋稚绾万分不舍,依赖着萧琰身上传来的温热:“我留下来见人,那太子哥哥呢?”萧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声线带着临危不惧的镇定:“今今想孤留下还是离开?”“我、我不知晓,”宋稚绾摇头,“我想太子哥哥留下,可此时此刻,是不是太子哥哥离开会好一点?”她受惊的神情茫然无措,似乎不知晓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事。这副模样,萧琰又怎么忍心留她独自面对。索性公孙向珩是知晓了的。指不定还要怎么同府中长辈编排他的“罪行”。若此时一走了之,反倒显得他没有担当了,日后谁再拿此事作文章,在小姑娘面前参上他几句。那可远比今日被抓个正着还要苦。倒不如大大方方走出去,凭公孙府给他安个什么罪名都好。反正今今是会心疼他的。萧琰看着怀中明明自己也害怕,却还一脸担忧他的娇儿,心里只觉得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窗外的苍渊已经催第二遍了。“殿下...殿下...侍女快要拦不住珩大人了,殿下快走吧!”萧琰将宋稚绾从腿上抱下,十指紧扣着,说话的声音正好能让窗外听得见。“孤不走。”苍渊苍一:......————绛音阁外。公孙向珩直接带着一群有身手的家丁闯进,还吩咐其余家丁将绛音阁外团团围住。最好让他逮到想逃跑的“贼”,好让他彻彻底底在表妹面前扳回一局。总不能回回都是他吃暗亏吧。紫云紫月站在院门前不肯让,二人都是宫里出来的,并不怕这样的场面。“还请二公子三思,这么多家丁小厮闯进我家主子院中,实在是不合规矩。”公孙向珩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说辞:“这些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即便是瞧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他话中意有所指。紫云紫月自知此事不简单,更不肯让步了。僵持之下,公孙叙和公孙霁两房的人也都赶来了,其中还拥护着老太夫人。老太夫人苍老的面容却威严万分,“一家子人都在这儿了,贼人还未抓到,我老婆子只担忧囡囡的安危。”“来人,进去搜!”紫云紫月拦不住老太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向珩带着人闯了进去。
搜到宋稚绾的住处外,家丁和男眷远远止步。只让老太夫人带着府中女眷上前。外头的动静如此大,里头的人不可能听不见。翠嬷嬷正想上去敲门。不料此时,门竟从里面打开了。男人身上的玄黑衣袍在盏盏澄黄的灯火下,映出丝绸独特的光彩,仅仅只是露出半截身子,便让众人的脚步皆后退一步。漫不经心的声线浸着无比的矜贵:“珩大人好大的动静,都吓着今今了。”修长如玉的指节将门彻底推开。众人这才瞧清。男人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正惊恐地睁着眼睛,好似被吓得不轻,一只大掌护住她瘦弱的肩头。“太、太子殿下......”叶竹君惊呼。太子怎会在此处?她并未听见下人来报呀?萧琰十分有礼,对着她颔首:“深夜惊动诸位,劳诸位挂心了,有孤在,没有贼人能伤得了今今的。”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贸然出现在此处的处境。公孙向珩心里都有些佩服他了。“殿下怎会在此处?”公孙向珩毫不留情地揭穿萧琰的行径:“实不相瞒,臣方才觉得闷,便想上阁楼去透透气,不料却在绛音阁的屋顶上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这人影,不会是殿下吧?”“殿下为何穿着夜行服,难不成是翻墙进来的?”府中任何一人都未得通报,不是翻墙来的是什么?如今眼看着人从里面走出来,老太夫人是最气的,更别提这人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去堂上说!”众人遣开下人,聚在了绛音阁的小院儿里。公孙向珩方才的几句质问,萧琰都还未来得及应对,此刻站在堂中,又要接下老太夫人的诘问。“太子殿下能否和老身说道说道,太子殿下大晚上不经通传,私闯臣子家中,是何道理?”还未等萧琰开口,自始至终都窝在他怀里的人儿挺身而出了。“是我让太子哥哥来的。”宋稚绾怯怯道。但老太夫人根本不买她的帐:“我在同殿下说话,囡囡莫要插嘴。”宋稚绾像是被凶了一道。委屈巴巴地又埋回萧琰怀中,两人站在堂内,倒像是一对被长辈阻碍的苦情鸳鸯。苦吗?萧琰只觉得心口甜得腻人。他故作一副妥协的语气,“孤说便是了,今今胆子小,还望老太夫人莫要把气撒在今今身上。”“莫要再凶她了。”老太夫人手里的拐杖差点掉了。她怔愣了半晌没说出话,只觉得自己被萧琰摆了一道。“是孤自己要来的。”萧琰掌心轻拍着宋稚绾的背。同众人解释道:“今今怕黑,尤其是换了不熟悉的地方,夜里睡觉容易做噩梦,孤放心不下,便来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