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云蕖着实没看太真切,她只当是自己今儿太累眼花了,一时也就没放在心上。倒是躲在门后的青松见着云蕖转身离去,不自觉的松下一口气来,他转手朝宁政拱手:“公子,郡主未曾察觉,现下已然离开。”宁政闻言面上神色未变,只将手中捏着的信件一把丢入火中,火舌很快将丝帛吞噬燃成灰烬。“无妨,往后避着郡主些。”青松自然知道他主子所谋何事,只是他心下疑惑,云蕖郡主自小便跟自家主子亲厚,为何在此事上主子还会刻意避开她。青松抬眸看了一眼烛火下重新拿起书册翻动的宁政,一时没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来。“公子为何不肯让郡主知晓?依照郡主对您的心意,她必然不会多说什么,且郡主如今与长宁公主交好,必要时兴许还能替公子掩护一二。”青松话落,却迟迟不见宁政应声,他抬头偷偷打量,就见宁政依旧翻着书页,模样岿然未动,似不曾听到他的话一般。自打公子大病一场险些失了性命之后,青松便越发觉得公子的性情不似从前,如今站在公子跟前,就算公子什么都未曾说,但他依旧有种压迫感。想到这儿,青松慌忙埋头于身前,再不敢多问。倒是这时,宁政开口了:“郡主是女子,有些事用不着让她知道,徒增她忧思,况且孤无需人掩护。”宁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凝在面前的书上,但青松却知晓自家主子说得都是真的。……隔日,日头刚刚升起,平素尚且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醒的人便已经洗漱完毕,穿戴齐整的出现在了屋外。云蕖昨天在长宁面前夸下海口要给她做方便携带的点心,今天势必得开始动工了。她琢磨过,古代没烤箱,没空气炸锅,要想做成饼干还得先搞个小型面包窑才行,于是她一早起来便画了图纸。考虑到做这玩意儿得干体力活,她身边伺候的都是些小姑娘,云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带着半夏往宁政的屋子去。宁政素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武,这个时辰该回书房了,其实云蕖真心觉着宁政上辈子应该是个大学霸,生活规律,自制力相当强那种!因为他每天坚持的这些,她就做不来!胡思乱想一通,云蕖人已经到了屋门前,刚抬手打算敲门,却被半夏扯着袖子止住了动作。“郡……郡主,奴婢觉着咱自己来也行,还是……还是不要扰了公子清静吧……”半夏从前不怵宁政,但现如今不知为何,回回见着宁政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慌得不行。明明宁政什么都没干,甚至都没跟她多说过一句话,但她就是打心眼里的怕。云蕖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奴婢的心思,她拍拍半夏的手,稍作宽慰:“人多力量大嘛,再说我只是管公子借青松一用,又没让公子来,不妨事的!”说完,不等半夏反应她就敲响了房门,里头很快传来一声磁沉的“进”。云蕖在宁政面前如今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听了这一声,她径直就往里头走去,抬眼一看,学霸果然在看书。毕竟要管他借人,云蕖哪儿能不忘了先礼后兵这一出呢?
她堆着满脸的笑,“公子果然勤勉!从前肯定也是个大学霸吧!不像我……一看书就想睡。”宁政微微抬起眼皮,朝云蕖那张还在扒拉扒拉说着奇奇怪怪话的嘴巴上看了一眼,“说正事。”云蕖原本还想着多夸两句,结果被宁政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直接打断,她小心翼翼瞪了宁政一下,这才继续。“是这样的,我想做个点心,但是吧缺个烧制点心的东西,我们这不都是女子嘛,就想着管公子借青松一用,帮帮忙,公子看成吗?”表情瞧着倒是诚挚无比,若不是宁政方才恰恰好瞧见云蕖瞪他的那一眼,他估摸着不会怀疑这丫头的真心。宁政故意没说话,敲着桌板子,跟看戏一般盯着对面的丫头。果然见那丫头等了一会儿没听他回答,便开始等不住了,时不时的抬眼想要看看他在干嘛,在撞到他的视线时却又倏地干笑两声。如此几次之后,云蕖的脸总算垮了下来。宁政这时候挑着时间的开了口:“去吧。”云蕖本来准备的话这时候没能说出来,她看了一眼似乎没什么反应的宁政,跟深怕他会临时反悔似的,领了青松就往外头跑,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快些快些,走快些。”很快,人便消失在屋外,宁政这才抬头看向云蕖离开的方向,嘴角无意识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浅到甚至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外面,拉来了劳动力的云蕖风风火火的就打算制窑,奈何她之前也就只刷到过面包窑,知道个大体形状,怎么做的却当真是不知,连续失败几次之后,云蕖有些挫败。她一脸无语的坐在一旁的地上,其余几人被折腾的不轻,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了,也都跟云蕖一般席地而坐。于是宁政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云蕖坐在一众宫女和青松的中间,撑着脑袋,盯着面前散成一堆的土摇头晃脑,其余人则也一脸苦恼的样儿。宁政只瞧了那么一眼,就觉着心里有股压抑不住的愉悦。他堪堪止住那股异样,这才冷着脸朝云蕖那处走去。云蕖本来还在苦恼面包窑干不成该怎么整呢,突然发觉面前多了一双脚,顺着脚往上,就见宁政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云蕖没想着宁政会来,她下巴还搁在手心,殷粉的唇瓣微张,因为方才忙活的缘故,鼻尖和脸蛋上还都沾着土,怎么看怎么有些好笑。宁政盯着云蕖看了半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看向身后的土堆,语气含着些许的逗弄:“这就是你借了青松去,忙活这么久的成果了?”云蕖本来就挫败,眼下听宁政这么一说,难免更气了。她撅着个嘴巴,很不满意:“不怪我!明明就是这个土一堆就散,我有什么办法!!”宁政听罢嘴角挑起,末了又恢复平直。他偏头朝那还在做着丰富表情的少女看去,轻咳一声,才开口:“想做成何样?”云蕖:……啥?他这是?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