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在陆迢旁边蹲下,听着他的话在他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花灯。 陆迢将花灯放入河中,手掌半浸入水中,轻推灯底,清晰念道:“秦霁。” 秦霁歪头看他,“嗯?” 陆迢一笑,用干着的那只手摸摸她的头,“去买花吧。” 晚上买花? 这是他提的第二次了,秦霁应了声“好” 刚刚放下的花灯顺着水流远去,秦霁没有回头。 若是回了头,便能看到赵望脸上异样的神情,足以印证她的疑惑不是多想。 陆迢所指的鲜花摊离这里并不远,如今虽是晚上,因着河灯的缘故,不少男男女女仍要从这儿经过,卖花也还有生意可做。 他们将将走近,花摊上的妇人立时挤出笑,热络招揽。 “二位来看看花吧,我这儿的花多着呢,都还新鲜,买回去再放个三四天也不成问题。” 现下这儿人少,陆迢抬手揽住秦霁的腰,“选选吧,都买了也无妨。” 都买? 秦霁还在想这话,对面的妇人脸上笑纹已经多出了两道。 她笑吟吟望向秦霁,此刻只把她当作财神,眼睛都放了光。 “小娘子的官人都应了,可不要再轻易饶了他。像娘子这样漂亮的人儿,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倒把这摊上的花都比下去了,簪哪朵只怕都衬不出你的颜色,要轮着番换才好。” 妇人夸完秦霁,也没落下陆迢。 “像大官人这样疼人又大方的夫君也是少见。现在的男人,别说买花,你叫他去买个馒头都费劲,小娘子真是好福气。” 陆迢余光瞥见秦霁微抿的唇角,笑着放了两锭银元宝在那桌上,“或许是我的也说不定。” 妇人一时没听明白这话,抬头看向陆迢,视线不经意触及他身后,短短一瞬便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陆迢挑眉,“老板?” 他唤了一声,妇人没有反应。 陆迢顺着她惶恐的视线转向自己的身后,看清墙角欲走的那两道人影后,打起了招呼。 “杨衙役,怎么在这里碰上了。” 他走过去同他们寒暄起来,几句过后,陆迢便开口邀他们去酒楼吃酒。 这是这几日的惯例了,不是酒楼也是别的地方,反正钱都是陆迢出。 杨六这几日收了陆迢不少好处,在一帮差役面前扎扎实实地充了一回大哥,因而对着陆迢时也变得分外客气。 他摸着后脑勺,手指已经焦躁地抠进了头皮,嘴上的推辞仍是委婉,“我们倒是没什么,但这一定是耽误了您的功夫啊。” “耽误了我什么功夫?”
杨六偷偷瞟一眼秦霁,小声道:“我现在和您去喝酒,尊夫人岂不是落单了,只怕她心里要怨怪我的。” 陆迢嗤笑一声,“她可当不上夫人,不过是买的一个金陵来的妾,平时同我说些金陵话罢了。倒是你,杨衙役怎么这会儿扭捏起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秦霁面对着花摊,听的却是一清二楚。 原来是个妾,杨六闻言又朝远处婀娜清丽的侧影望过去。 什么样的女人,还能说成是自己的福气? 他这回少了谨慎,眼神由下往上,近乎赤裸地望着那个水蓝长裙的身影。然而还未看清,背后猝不及防挨了一掌,猛地开始咳嗽,险些把眼珠子给咳出来。 杨六再抬头,便对上了面前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陆迢指节弯在手心,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已经冷下来,“走吧。” 今夜按说不该走的,他们还得盯着,可这人要是陆迢……杨六与另一个衙役对视一眼。 另外一个灵机一动,往秦霁那儿转了一眼,低下头推诿道:“可您跟咱们走了,姨娘怎么回去?” 陆迢语气不耐,“你们今日废话倒是多,她不回去也知道在这儿等我。” 剩下两人再无余地推辞,马车和车夫停在不远处,几人过去,没多久就消失在了这块地。 秦霁听见马车走远的声音,亦是一怔。 半晌偏过头,只看见灯火隐没处滚滚扬起的浮尘。 妇人这会儿已经缓过了神,脸上惶恐的神色已经收拾起来,看向秦霁的目光十分的复杂。 秦霁神色自若,垂下眼,目光落在陆迢留下的十两银子上。 还未来得及抬手,那妇人已经先一步把银子拢了过去。 她手上的动作跟脸上比起来,显然要简单得多, 妇人将银子小心收好,又摆出原先那副挤出来的笑容。“小娘子,算我吃点亏,这花十两银子全给你了。” 秦霁不傻,这些花二两银子全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只是到底不是她的钱,点点头,不去戳穿,“这花我也不要,你明日再卖吧。” 她只从摊子上选出花瓣最多的一朵,移步往河边去了。 秦霁没见着司未的人,但心里知道她受了陆迢的吩咐,应该就在附近。 也不着急,坐在河边,掰起了花瓣。 秦霁如此坦荡地受骗,反叫那妇人不好意思起来。 她看向河边孤身一人的秦霁,又想到刚才的场面和那男人说的混账话。锁着眉,深深叹了口气。 小姑娘也不容易。 她将摊子上剩下的花都包了起来,并未回去,而是走到了秦霁的旁边。 “小娘子,你还真要在这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