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想了想,承认道:“是有点。”
安苳“哦”了一声,更加沮丧。
岑溪补充道:“但不是那种‘讨厌’。”
安苳追问:“哪种‘讨厌’?”
岑溪蹙眉:“大概是……知道你和我并非同类的,这种‘讨厌’吧。”
青春期的岑溪孤高傲慢,能被她引为同类的人,只爱学习的言薇算一个,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对她来说,安苳镶嵌在白石镇这个背景板上,而她讨厌白石镇,顺理成章地也就连带安苳一起讨厌了。
更不用说,还有“笔记本事件”的加持了。
当时安苳的“没分寸”让她紧张到了极点。
可这个……她不能告诉安苳。
她内心的某个角落,会一直对白石镇封闭,而安苳现在仍然属于白石镇。
安苳似乎仍然以为,她当年发那么大脾气,仅仅是因为安苳偷偷打量她的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就这件事追问她。
她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她永远不能和安苳分享这个角落。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安苳知道她发火的真正原因,会怎么看待她呢?还会像现在一样,这么黏着她吗?
“那你呢?”岑溪反问,“你那时候也很讨厌我吧?”
她从来都不在意别人讨厌自己,也明知道那时候的安苳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印象,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对安苳的回答有所期待。
“岑溪。”安苳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其实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其实……”
“一直想跟你做朋友。”
能在岑溪面前,亲口说出这句话,不再感觉到羞耻,真是太好了。
这对于当年的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岑溪微微皱眉:“有么?我没感觉到。”
那时,安苳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没接收到安苳“想做朋友”的信号。
当然了,以她的傲慢,就算接收到了这种信号,也多半不会和安苳做朋友。
“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安苳垂下眼睫,“怕被你拒绝,也怕你觉得我……没眼色。”
……就像“笔记本事件”一样。
她最敏感的那点自尊,都跟岑溪有关。
岑溪曾经刺痛她,却也曾帮过她。
毕业后回到家做豆腐的时候,她凌晨三点多就要起床磨豆子,那时候她整天都睡不够,一个人忙前忙后还要照顾安秀英,很多次在灶前打瞌睡。迷迷糊糊中,她想着干脆放弃算了,只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她就有机会给安秀英治病,还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她渴望一个真正的家庭,渴望那种踏实和温暖,渴望自己不要总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