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到现在,大概三个月。】 [症状?] 医院的保洁努力擦拭着某块脏污的地面,擦不干净,反倒让隔壁也染上了污渍,急得她满头大汗,直接摘手套用手扣,时不时还抬头瞥周围路过的人,似乎生怕自己因为这样被扣钱。 【☆可能主要就是失忆?嗯……这次的回答我也有点看不懂:(】 【☆但可以确定的是,病人自己应该也很着急。】 啊,算了。 叶云州按着额头。 走程序走到这里就可以了,既然已知更多的信息,还是直入主题吧。 “呼——” 乌祐吹了吹桌上的木屑,换了一面开始慢慢刻。 [纪先生,你还记得组织吗?] 他落下最后一笔,在另一个直播间内,镜头忽然在医院内的各种画面中切换—— 裂开的玻璃,撞墙的推车,搅动的漩涡。 分明都是很小的场景,镜头却刻意凑得很近,将那些原本非常正常的镜头,愣是拍出了莫名的诡异感。 快速切换的画面充斥着极强的不稳定性,像是谁忽然应激。 叶云州若有所思。 这样的画面让他联想到了整个副本的架构。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病人似乎都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副本也充斥着混乱与不稳定。 作为背叛者会有这样的心理,只能代表原有组织的强势和压迫,让病人在产生背叛心理后就开始感到畏惧和煎熬。 强势?压迫? 现实中,他望着医院外的蓝制服们,眼神变得有点微妙。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副本而对现实中的存在有所偏见,但他还是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 副本内,问话继续。 [我知道,你想离开组织。] 按照乌祐和叶云州达成的共识,病人在信纸中透露的倾向明显是想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么第一次的问话自然是顺着对方的心意,尽可能在不刺激病人的情况下获取更多信息。 既然病人倾向于脱离组织,那么…… [是因为你忽然发现,组织其实并不美好,对吧?] 短暂停顿的里世界画面中,隐隐传来了不知何人的叹息声。 然后便是交错响起的话语: “还考什么啊,我被骗了!我根本不想干这个!” “……后天形成的病,这完全可以避免的。” “我看镜子差点认不出自己,一天下来口罩印都长脸上了。” “又推走了一个啊……惨。” “医生,还有救吗?我该怎么做?” “我好后悔啊,好后悔啊。” 画面快速切换,从不同情境,不同人口中拼凑的话语,重叠响起,讲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后悔,反复反复念叨。 叶云州飞快记下了这些话,目光倏地定在第二句,久久。
后天形成的病? ……病人是想借此表达什么? 医生 已知,病人的原型是现实中的灾情局支队准队长。 那么,他说的这句“后天形成的病”,是想表达什么? 先天和后天,如果按照病人现实中的身份,对应的是否是天灾和人祸? 这句话,仿佛剑指现实中灾厄的隐秘…… 停,够了。 叶云州几乎是挣扎着将这些思路压下,深呼气,他抛开一切现实因素,单单从副本中能够得到的信息进行分析。 到底是什么让病人感到痛苦? 如果仅仅只看信纸的内容,似乎是他作为背叛者的不安和迷惘,但如果结合他对组织的回答,就变成了他因自己先前助纣为虐的极度自责。 组织和信仰是虚假的,而所谓的诱惑,反而是点醒他这个迷途之人的灯塔。 病人想要赎罪,又恐惧组织的掌控报复,所以陷入现在的痛苦中。 ……还真是挣扎的心路。 [我理解你,纪先生。] 刀尖卷起细细的条状木屑,在桌上慢慢刻字的乌祐情绪格外平静,不同于考虑到现实因素的叶云州,身处副本的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按照这个发展,病人的组织就应该是邪恶的。 很合理,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以至于让他接下来对病人说的话也非常自然,发自内心。 [你必须逃走。] [逃走,然后弥补曾经的过错。] [作为医生,我会帮你。] 直白且笃定的语气,其实并不像医生。 但很显然,病人对这个回答非常受用。 就像是摇摆许久,突然被认定的权威肯定了想法,哪怕仍有不安,还是遵从内心,借着某个片段中患者的嘴颤颤巍巍开口: “我想,活着离开这里。” …… 【☆病人说,他想活着离开这里。】 乌祐顿了顿:“他有危险?” 【☆或许是。】 叶云州也捕捉到了这点。 但这是在病人自己的世界,能有什么危险呢? 【☆别担心,我会时刻关注那边的情况。】 【☆等到了晚上,或许我们能以某种方式直观地看到那个世界。】 “好。” 乌祐点了点头。 他放下卷口的手术刀,往窗台张望,打量着玻璃外的蓝天。 只要,今天不会和昨天一样忽然天黑,他还有很久的时间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