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深不深的她不清楚,但借着灰暗的天色,她看见掉下去的那个人,此刻正在河里狼狈扑腾,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水。 刚刚还在吵吵嚷嚷的那群人这会儿已经慌了神,一个个都吓得都傻眼了,你推我我推你的,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救人。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知青眼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吹着口哨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男的,立马就扬声喊道: “赵麻子,你不是会游泳吗,快,我们这儿有个知青掉水里了,你赶紧下去帮忙救人啊!” 叶青看了看那边一脸坑坑洼洼丑得跟癞蛤蟆似的猥琐男,顿时就皱紧了眉。 那男的一听说要下河救人就眼冒绿光,那脸上瞬间带着贪婪和算计,看得人很不舒服。 看过不少年代小说,叶青是知道这个时代有些偏远山村对女性的名声有多苛刻的,加上她在末世见识过太多险恶人心,对于眼前这个女知青忽然落水一事,她很难不多想。 所以还不等那个叫赵麻子的男人跑到河边来,叶青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纵身一跃就径直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发现有人下水,那个赵麻子身形一僵,立马就朝着刚刚喊他的那个女知青看去。 那个女知青也被这个变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表情都不由得狰狞扭曲了起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把脸上的失态给掩饰了过去,并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那个赵麻子使了个眼色。 赵麻子很快会意,也跟着跳进了河里。 叶青一看到那个赵麻子下水,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见落水那姑娘在水里面胡乱扑腾,一点章法都没有,她更是不敢耽搁,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顺手就扯了一把河里的水草疯狂催化。 随着她手里的水草在水底不断翻涌蔓延,很快这些水草就如藤蔓一般快速追上并缠住了那个女知青的腰身。 叶青一个用力,就把那女知青朝着她这边拉近,等人靠过来后,她就把那女知青从背后一把搂住,又借助底下水草的托举,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名女知青给拖回了岸上。 眼看着那个赵麻子还想再从河里靠过来,叶青心下一发狠,手悄悄探入水中,一团看不见的水草立马就涌了过去,把那赵麻子的脚踝缠住,使劲儿往下拖拽。 赵麻子没防备底下竟然会有水草,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水草给缠得再也挣脱不开,顿时一阵手忙脚乱,竟然在水里翻腾着呛了许多口水,吓得也不断伸出头来喊“救命”。 可都知道他会水,他又已经游到了河边浅水区,这时候他喊救命,根本没人觉得他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只当他是在故意搞怪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搭理他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被叶青拖上岸的女知青身上。 就刚刚在水里淹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名女知青就已经昏厥,面上更是没了半分血色,被叶青摇晃也毫无反应。 之前一块儿下工的那些知青都齐齐围了上来,有个女知青更是径直凑上来抱着人就哭嚎起来。 叶青这时候可没耐心应付,一把就将人给扯开,气得破口骂道: “人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她就把那女知青给拉起来,一边用力拍打女方后背,又不断抠口腔,最后将人平摊在地上,开始用力在女知青的胸腔处按压,期间又俯下身捏住对方鼻子快速进行人工呼吸。 一系列动作足足做了有几十次,折腾得叶青满头大汗,身下的女知青才“哇”地一声吐出了好大几口浑浊的河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呀,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还好没事儿!吓死我了!” “这个女同志看起来好像年纪不大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厉害,不但水性好,还懂急救,刚刚我差点以为孟嘉没了,没想到被她随便捣鼓了几下就把人给救活了!” “孟嘉这回真是福大命大,遇到贵人了。话说回来,这个救人的女孩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以前好像没在屯里见过?” 孟嘉刚刚在冰冷的河水里浸了个透,又在阎王殿走了一遭,这会儿浑身都克制不住地打着哆嗦,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骇和后怕。 叶青浑身也是水,风一吹冻得脸都快麻了,她顾不上多解释,赶紧提醒这些女知青: “赶紧把人带回去吧,有什么话儿明天再说,河边风大,再吹下去肯定得冻感冒,万一烧起来就麻烦了!” 说着她也不去管那河里还在扑腾自救的赵麻子,转过身就招呼那几个给她抬箱子的小孩往大队长家赶。 试探,暴露 等一身湿漉漉回到大队长家, 满院子的人都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大队长家一共有五个孩子,除了嫁出去的大闺女之外,还有三个儿子, 以及老幺伍月英。 仨儿子中有俩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但因为小儿子还在上初中,所以尚未分家。 这会儿下工了, 伍家三代十几号人都待在大院子里,一听到动静, 大家动作一致,都好奇地在叶青以及她身后带回来的那帮小孩子身上打量。 好在不用叶青自己解释,她身后的那帮小孩就七嘴八舌地把事儿给描述了一遍。 去掉其中添油加醋以及夸大吹牛的部分,还算是做到了百分百还原的。 一听说有女知青落水, 伍大队长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顾不上吃饭,他立马就往外走。 叶青也不奇怪, 作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发生这样的事儿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肯定是要去探望一下那位孟知青, 看看对方落水后有没有受伤, 以及了解其中的详细情况的。 叶青让几个孩子帮她把买回来的那三个木箱子送到了伍月英屋里,就摞在了她睡觉的炕尾边上。 叶青暂时也没添置棉袄棉被这些东西, 她带来的那两个蛇皮袋里面的物品,暂时放在一个箱子里就够了,所以两个空箱子她都压在了最底下, 把东西都塞在最上面那个箱子里, 并用锁头直接给箱子上了锁。 这锁头还是她在申城的时候提前在供销社买的。 主要是考虑到可能要跟一群知青住大通铺,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头, 东西很容易混淆,用锁头把自己的东西锁起来会更安全一点。 加上叶青自己身上有秘密,在个人隐私方面就需要特别注意,小心防备总归是没错的。 但她没想到才下乡来第一天,这锁这么快就用上了。
总算把东西拾掇好,叶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拎着她从火车上带下来的那两个铝制饭盒走了出去。 进院子的时候她就看到厨房那边正冒着烟,应该是在做晚饭了。 叶青刚来大队长家第一天,也不好吃独食,干脆把她带来的饭菜拿出去跟大家一块儿吃算了。 两道荤菜,应该能在这一家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叶青把饭盒拿出去,还没走到厨房呢,就听到里面有嘀咕抱怨声。 应该是大队长媳妇,正在对两个儿媳妇抱怨大队长不会办事儿,把一个女知青安排在自家,又得多一张嘴吃饭巴拉巴拉。 叶青对此并不意外。 末世缺衣少食,幸存者们对于食物斤斤计较的模样跟这位大队长媳妇儿没什么区别,就连叶青都不例外。 所以面对大队长媳妇儿的这个反应,叶青接受度良好,甚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虽然知青们下乡的头年,知青办那边是给粮食补贴的,但是给的份额并不多,估计可能根本不够吃。 如果知青家里条件好点的,可能会拿出点粮票来贴补自己的口粮空缺,但如果条件不好的,就只能厚着脸皮在这些社员家里蹭了。 而且在社员家里住,要多烧的柴火多用掉的水油盐,这些都没算进去的,这就意味着,各家每接收一名知青,其实都是吃了亏的。 所以大队长媳妇儿才会对大队长的安排有这么大的怨气。 好在叶青并不是那心里没数的,大队长是看在郝政委的面上让她住进自家的,但这并不代表整个伍家就接纳了她这个外来者。 要想在伍家安安稳稳地住到知青点那边把房子建起来,这段时间她就不能给人家添麻烦,眼里得有活,像拾柴火挑水洗洗涮涮一类的,能搭把手的就尽量搭把手,总之勤快一点总不会有错。 叶青轻轻敲了敲门,大队长媳妇儿的唠叨瞬间戛然而止。 厨房里仨女人都齐刷刷地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叶青笑了笑,把她那两个饭盒拎了进去: “婶子,我这儿有我今天在火车上打包带来的菜跟米饭,热一下就能吃,要是不嫌弃的话,晚上正好能加道菜,您看行不行?” 说着,叶青就又看向另外两个年轻妇女, “这是婶子您儿媳妇儿吧?哎哟,两位嫂子一看就都是爽利贤惠的,婶子您好福气!” 大队长媳妇儿没料到叶青会这时候过来,想到刚刚她背着人说闲话被抓包,她表情顿时就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觑了叶青一眼,却见这个城里知青面上笑容很是自然亲和,看不出半分不自在的样儿。 她心下忍不住嘀咕,难道是这女娃子刚刚进来得太急没听见她那些抱怨? 没听见最好,大队长媳妇儿马上就不纠结了,她顺手把这个城里女娃子带来的饭盒接了过去。 能这么随便就拿出来,大队长媳妇儿本来也没觉得那饭盒里能是什么好菜。 结果这一打开,她就忍不住“嚯”了一声。 那边在切菜和生火的俩儿媳妇儿,听到声音也都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 这一看,两人的眼睛就都齐刷刷变得锃亮。 红烧肉和香芋排骨,这可都是大菜,而且分量都不少,一眼看过去看得到的全是肉,把那两儿媳妇儿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 虽然大队长媳妇儿嘴上嫌弃女知青在自家住麻烦,可叶青一出手就是两盒这么大的菜,大队长媳妇儿顿时又觉得棘手,不好意思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占人家女知青的便宜。 叶青看大队长媳妇儿面露为难,忙笑着解释道: “婶子您不用有什么顾虑,我初来乍到,承蒙您跟大队长多多关照,往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您可千万不用跟我客气,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 “别看我瘦津津,其实我这个人力气挺大的,以前在家里也做惯了家务活,不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就是可能我是南方人,一些习惯上跟您这边稍微有那么一点差异,但没关系,我都可以学,还望您和两位嫂子不嫌弃,能帮忙给我指点一二!” 不管到了什么地儿,和人相处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谦逊真诚,再加上一张笑脸,基本上就没什么复杂关系是处不来的。 果然,见叶青这么会来事儿,说的话又漂亮好听,大队长媳妇儿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看向叶青的眼神都不再尽是挑剔不满了。 “那成,那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别说,活了都快大半辈子了,我还没吃过火车上的饭菜呢。” 两个儿媳妇儿也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比起婆婆肯定是要活泼上许多,这会儿见屋里气氛融洽了不少,马上八卦好奇心就起来了。 “你叫叶青啊,你从哪儿来的?” “我听说你今天还是军车送来的,你家是在部队上的吗?” 得,这些问题前面伍月英就问过,这会儿这两位嫂子也问,看样子是绕不过去了。 她只好解释道:“我家是申城的,我爸妈原本都是工人,但在我报名下乡插队的时候,他们带着我几个兄弟姐妹一块儿去支援边疆建设去了。” “我家跟部队上没啥关系,不过在火车上,机缘巧合我帮了一个领导的忙,他大概是看我小小年纪来靠山屯插队,怕我人生地不熟会不适应,就找了个人送我。” “所以今天那个开军车的政委,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在此之前我们并不认识。” 这就能讲得通了,两位儿媳妇儿已经听伍月英说过下午发生的事儿了,这会儿两人对视了一眼,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