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出现了圈养式养猪,把猪圈起来投喂,待养大了再杀掉卖钱。但这种已经属于大猪了,不是裴莺要的小猪。 就当裴莺失望时,她听到几声哼哼。 “卖小豕喽,有人要买小豕吗?今日刚在城外抓到的,价格不贵。” 裴莺听着这吆喝声,心花怒放,立马遁着声音过去。 不远处有个猎户打扮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往后延伸,绑住了五只黑皮小猪的脚。 五只小黑猪在地上哼哼叫,一个个浑圆像小瓜,可见之前伙食不错。 看到是小黑猪,裴莺毫不意外。 如今的猪都是黑皮的,且是有牙的那种,小白猪是在二十世纪末才引进培育。 “这五只小豕多少银钱?”裴莺问价。 那壮汉猎户见裴莺打扮富贵,本想诈她一笔,但又见陈渊等人腰间带了刀,打扮不似寻常人,只好老实报价。 裴莺听了价格,转头问陈渊:“陈校尉,这个价格合适否?” 陈渊:“差不多。” 猎户偷偷咽了口吐沫,庆幸方才自己没有漫天要价。 “这五头小豕我都要了。”裴莺直接给他清盘。 “嗳好好。”猎户大喜。 五头小猪交给卫兵,两个牛高马大的卫兵直接抱着小猪走。 要买的小猪买到了,裴莺打算离开,但当她转身时,她身旁的陈渊陡然开口:“夫人,有些不对劲。” 裴莺疑惑,“怎么了?” 裴莺看向四周,她在肉市里,周围人来人往,有吆喝着卖肉货的,也有欲要买荤腥的买客。 很热闹,和裴莺所认知的市场并无差别。 陈渊目光扫过周围,一切如常,仿佛方才的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有过裴回舟被司州斥候抓走的前车之鉴,如今陈渊丝毫不敢放松。 上次裴回舟被抓,是对方抓错了人。其实那次就算救不回裴回舟,对大将军也没什影响,左右裴回舟不过是个小商贾,且与他们幽州军毫无关联的商贾。 若是裴夫人被带走了…… “裴夫人请随我来。”陈渊沉声道。 陈渊仍是面无表情,但裴莺却无端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凝重。 当即裴莺也不多问,直接点头。 陈渊对周围卫兵打了个手势,而后护着裴莺,一直将人送到集市口,再送上马车。 马车的帏帘还未完全落下,陈渊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冷芒从远处飞来。 陈渊猛地抽出腰间挎刀,“铮”的挡下那支飞驰而来的箭矢,而后侧头对抱着小猪的卫兵说:“你速回郡守府,将此事告知大将军。” 那卫兵果断应声,他本是抱着小猪的,当下将小猪塞进后方那辆专门用于装载辎重的马车中。 放下小猪,卫兵再翻身上马,然而这时他的左右两个侧方各飞来两只长箭。 能被陈渊挑出来,那卫兵自然是身经百战,他迅速拔刀挡下一支长箭,另一支后仰以背贴马身险险再躲过。 对方并不止放两箭,后面陆续有来。 一支长箭射中了马身,那卫兵座下骏马瞬间发狂。 第一支长箭射出时,集市已乱成一片。 以麻布为垫摆摊的小贩,将麻布四角利落一收,提着包裹就走。那些将肉摆在小木台上售卖的屠户,赶紧双手展开将肉圈到自己这方,再拨到下方的木篓里,背着木篓也赶紧跑。 本欲买荤腥的买客更不必说,直接拔腿而逃。 一片混乱。 布衣跑光后,那些伪装之徒如枯竭河水下的石块,迅速露了出来。 陈渊目光一扫,至少三十之数。 是比他们的人要多些,不过现在在城中闹市区,这片动静很快就会吸引来守卫军。 只要支撑到守卫军来便可。 “裴夫人,莫要从马车里出来。”陈渊对车里的裴莺说。 裴莺:“好。” 两侧的帏帘都放下了,裴莺看不到外面,但听得见。 她听到有人惨叫,听到兵器碰撞的铛铛声,听到摊位被砸烂之响,还听到大概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嗖——”
一支长箭刺破帏帘从窗牗飞入,带走了大半的帏帘,撩起的冷风将裴莺的帷帽掀落,最后钉在了她侧边的厢板上。 裴莺闭了闭眼,不敢看外面。 这时,她乘的马车忽然动了起来,有人在前面驾马急行。 马车动得急,裴莺一把抓住软座旁的凭几稳定身形。 “裴夫人,集市空旷不易躲藏,我送您去就近的茶舍或食肆。”是陈渊。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方才的刺杀不足为道。 裴莺镇定了不少,“好。” 牵车的马匹是好马,很快载着裴莺来到一间食肆。 陈渊从前座驾车位下来,“请裴夫人暂且在此处躲避。” 裴莺自车厢里出来时走得急,忘了戴帷帽,然而此时时间紧迫,也顾不上折回去拿了。 除了陈渊之外,他身旁还有一名卫兵一同护在裴莺身侧。 后方追来的“布衣”看见裴莺下车这一幕,不少皆是一愣。 郡守府。 过大江急行至书房,道是求见大将军。 书房门紧闭,守卫的士兵对过大江说:“大将军与公孙先生等人在房中议事,若非要事,后面再来报。” 过大江怔了怔,眉头打结。 大将军和公孙先生等人谈的定是要事,可是裴夫人遇袭之事…… 这孰轻孰重? 过大江脑中划过一道灵光,扬声道:“既然大将军在忙,还请稍后禀报裴夫人在闹市中遇袭之事。” 这番话喊完,过大江心里得意。 话已传到,大将军肯定知晓了,想来待会儿大将军就…… “咯滋。”书房的门陡然打开。 霍霆山大步自书房里出来,“你方才说夫人遇袭?在何处发生的事?情况如何?” 过大江惊愕。 他是面向书房的,透过没有关闭的书房门能看见里面一众先生。 先生们还都坐着,不像是商议完的模样。 “回话。”重重二字砸下。 过大江瞬间回神,此时霍霆山正往外面走,他忙跟上脚步,同时迅速将他离开之前的事一一告知。 霍霆山直接去马厩里取了乌夜,策马从侧门出,奔向过大江口中的闹市。 这一片街道已空旷,车水马龙已消失不见。快行至过大江所说的地点时,霍霆山看到侧方街道有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停在食肆前,而食肆门口横着许多具尸体。 霍霆山打马到食肆旁,翻身下马,才进食肆,看见几个手持利剑的布衣正在和卫兵搏斗。 环首刀出鞘,一行血线飞溅到木桌上,霍霆山面无表情转刀,反手将旁边一个“布衣”捅了个对穿。 他所过之处,一具具尸首相继倒下。 从一楼行至二楼,霍霆山在二楼的楼梯口遇到了陈渊。 陈渊站在楼梯口,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他见了霍霆山,收刀拱手作揖:“大将军,裴夫人在最里的包厢,无负伤。” 霍霆山无言,径自往尽头的包厢走。 “呯。”包厢门被蛮力推开。 霍霆山对上了一双惊颤不定的美目,他面色缓和下来:“过来,我看看。” 裴莺看着霍霆山, 怔怔的,没有动。 他手里提着环首刀,刀面鲜红, 全都是血, 他站在门口, 将敞开的房门挡住了大半了, 很高,也很挺拔, 仿佛是一座能隔绝所有厮杀的山岳。 见裴莺不动, 目光有几分落在他的刀上, 霍霆山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刀, 眉心微动,随即将刀甩了甩。 一行血迹溅在地上。 待刀上的血被甩干净,霍霆山将环首刀归鞘, 而后迈步进包厢, 一直走到裴莺面前。 裴莺坐在软座上, 看着霍霆山走到她面前, 距离越来越近后, 她得仰头看他。 “吓傻了?”霍霆山抬手摸了摸裴莺的眼下,嘴角微勾:“还不错,没有吓哭。” 眼部的皮肤敏感,裴莺眼睫颤动了几下:“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