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宫殿之中,就那么围满一堆人,全数在为床上那一人而担忧。 帝长渊赶来时,卑微的他挤都挤不进去,也没资格去挤。 他手心又紧了紧。 从小到大,即便他生了重病,也无人会来看望。 有一次狩猎,不知谁的利箭射偏,射穿他的右肩,伤势感染严重。 父皇……那个曾经他当做高山一般敬仰的爹,也只是派了个小御医来给他随意包扎。 那时候他才六岁,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却连开口要瓶金疮药都被拒绝。 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宫殿中,熬了一夜又一夜…… 而眼前这景象…… 呵……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台隐! 所以这也是踏月选择他的原因是吗? 是因帝台隐生来母妃就不是奴婢,还是因帝台隐背后的周家? 可那又如何! 他帝长渊一无所有又如何! 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亲自争取! 终有一日,权势、地位、尊贵,全是他的! 这些人,所有人,全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台隐黑化3 帝长渊的到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即便注意到了,也只是微微瞥他一眼,不曾上心。 毕竟是个没有母族、也没有什么人支撑的皇子。 其母妃还是个卑劣的丫鬟。 丫鬟,本就是这个皇宫最为低贱之存在。 人们早已习惯了忽略帝长渊。 唯有太子。 帝骁战看到帝长渊时,又冷声呵斥: “你来做什么!穿成那个鬼样子,弄脏了九弟的字画你赔得起吗!” “你知不知道门口挂这宣纸值多少银两?” “滚出去,别再这里晦气人!” 他还想骂,但是皇后冷冷看他一眼。 随后目光才落在帝长渊身上,目光顿时一跳。 “十一,你怎么这幅模样就来了,来人,快给十一殿下备斗篷!” 帝长渊诚惶诚恐:“儿臣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多谢母后……” 他低头间,眸色却是暗潮涌动。 皇后比起太子,更为滴水不漏。 而且明明先前皇后也看到了他,却装作没有看到。 直到太子开口,她才不得不展现出她的善意。 呵,这个宫中从无一个好人! 有下人立即拿来斗篷为他披上。 但里面的衣物是湿的,他周身还是冷得吓人。 他却不在意,只问:“九哥如何了……” “御医们正在全力抢救,但愿……上天保佑吧。” 有位看起来亲和的嫔妃双手合十地朝着天上不停祷告。 所有人就等在那里,静静地看。 起初个个还在装模作样,但到底夜太深了,今夜又下雨,冷。 渐渐的,一个个熬不住离开,只留下话: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禀告。 待所有人离开后,帝长渊才得以走到最前方。 没了人头的遮挡,他看到里面的床榻上,帝台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丁点血色。
胸膛有大片血渍,太医们围着他忙碌着。 帝长渊手指微微缩了缩。 九哥…… 到底是他的九哥,是整个宫中,唯一给过他温暖、关爱之人。 只有九哥会问他有没有用膳,宫中冷不冷,有没有人欺负他。 如果可以…… 不,没有如果。 若帝台隐不死,踏月、乃至许多人的目光,都会放在帝台隐身上。 帝台隐的存在,也随时提醒着命运对他的不公! 最重要的是…… 若这件事翻案,死的就不是帝台隐,而是他! 他不能死…… 他与帝台隐之间,只能留下一人! 帝长渊眸底深处,是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就在那里站了许久,一直怔怔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御医们才纷纷退出来。 傅承祁看到帝长渊,这么久了,只有他还一直站在这里。 那清俊的脸几乎冷得发青,地下还淌了一滩水。 是何等担忧九殿下。 傅承祁安抚:“长渊殿下不必太忧虑,九殿下病情暂时稳定,若明日能醒,便可大安。” 帝长渊回神,立即拱手行了个大礼:“多谢傅院首。” 他又问:“不知我是否可去床边陪伴?” 傅承祁皱了皱眉。 现在病人需要绝对的休养,连他们熬药都得到这外室来。 只是看着帝长渊那眸中满满的担忧,他到底是道: “不发出声音吵着九殿下便可。” “多谢。” 帝长渊再度道谢后,才进入房内,总算坐到了床边。 隔得这么近的距离,越发看到床上的帝台隐虚弱得宛若一阵风就能吹走。 曾经那个见了他就一脸亲和和煦的九哥……似乎永远无忧无虑的九哥,如今却这副模样…… 并且…… 帝长渊眼中黑邃跳动。 别怪他…… 怪命运!怪造化弄人! 若帝台隐活下来,翻了此案,那死去的人就是他! 他筹谋多年,大业未成,不能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九哥,别怪他…… 帝长渊在床边又坐了许久许久,一直紧紧握住帝台隐的手,静静陪伴。 在外人看来,是手足情深。 殊不知,在好一会儿后……帝长渊的手心之中忽然多了一透明的、无色无味的药丸。 伴随药丸捏破,毒液悄无声息地渗透入帝台隐的手指间。 而帝长渊指尖早已涂了解药。 傅承祁其实一直就在几米处,尽大夫的职责不时观察。 只是那么细微的动作,他并未察觉…… 原本就气息不稳的帝台隐,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急促。 只是外人暂时不看出来。 毒发时间,至少需要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