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殿。 偏僻的院落笼罩在滂沱大雨之中。 帝长渊撑着重伤的身体回来,刚到院门口,清傲的身体便摇摇欲坠,朝着地面倒去。 “殿下!” 林隽第一时间快步冲上去扶住他。 “渊儿!” 惜美人也跑过来为他们撑伞。 本来夜深,嫔妃等是不可出入皇子宫殿。 可惜美人实在是无人在意,并未有人发现。 两人将帝长渊扶入房内,坐于软榻边。 林隽立即为其检查身上伤势。 饶是有雨水冲刷,天青色的锦衣也被血染红。 褪下湿透的衣服,帝长渊那身躯露出。 肩头、腹部、胸膛等多处,全数有淤痕。 是今日太子带人所伤! 腹部更是被连踹许多脚,令他脸色惨白如纸。 尤其是手指上的伤,血肉翻卷…… 林隽看得眼皮直跳,今日整日殿下都未处理,新伤加旧伤…… “渊儿……我的渊儿怎么伤成这样了……” 惜美人声音更是沙哑,哭得几乎泣不成声。 她立即找来一些药物,蹲在帝长渊,为其包扎手指。 那手都在颤抖,是真的格外担心、并心疼自己这个孩子。 “母亲放心,儿臣无碍……咳咳咳……” 帝长渊话刚说完,忽然咳嗽起来,喉咙间一阵腥甜。 他意识到什么,立即抬手做拳放在嘴边。 待咳嗽停止时,深邃的双眸垂下。 手拳之间、尽是鲜血! “殿下……” 林隽看得眉骨直跳。 帝长渊却盯他一眼,将手负于身后。 惜美人还在为他处理手指,并未注意。 帝长渊只吩咐:“去端药来。” “是……” 林隽走出去,脸沉重得胜过外面的大雨。 殿下由于从小的条件,身体一直不好。 御医院每次安排太医过来,全是些小太医,或者是看不起殿下之人,没有几人会真正用心。 傅承祁倒是例外。 在三年前,傅承祁为帝长渊把过一脉,当时有言: “胃疾深灶,心承伏梁。 待唾血脓者,死不治。” 言下之意,胃癌。 若开始吐浓血,无法治疗,必死无疑! 当时傅承祁严肃叮嘱过:“长期调养,切不可过饥、过饱;亦不可受寒、受冷。” 可这些天…… 殿下先是饿了四日,又是被太子殿下一行人揍,今夜又跪了那么久,还失血过多…… 殿下完全是在拿命搏! 即便如此,九殿下还是不肯心软。 何至于此! 口口声声说将殿下待作亲弟,可说到底,到底是个外人! 林隽气愤交加地下去端药。
屋内。 惜美人为帝长渊包扎那左手食指,眼中尽是疼惜、悲痛: “如此严重的伤,按理该寻太医来缝合的,可是……” 这么深的夜,哪个太医愿意冒雨前来为一个皇子看病? 凭她与长渊殿的能力,消息都怕传不入御医耳中,就被一些小药童给打发…… 帝长渊一直手负于身后,垂眸准备安抚惜美人。 却见惜美人那双手、十指间竟是伤痕! 那是被夹刑所制! 几乎十个手指根部肉全被夹烂,凹陷一大圈! “母亲,这是何人所致!” 帝长渊眼中尽是冷冽。 惜美人连忙将自己手往身后放,“不……不碍事……” “告诉我,是谁!”帝长渊声线徒高。 惜美人像是被吓住了,才抿着唇眼泪直掉: “渊儿……是皇后…… 前些日子皇后随意寻了我个错误……便命人将我按着,对我施这刑罚……” “母妃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她只叫母妃安分些……”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真的什么也没做……皇后就对她如此残酷…… 帝长渊一张脸已阴沉得风雨欲来。 是祈年殿结束那日。 因为他对太子动手,皇后私下便找了母妃的麻烦! 他不过是想报复太子毁他衣物、吐他唾沫。 那一日,无论如何,到底是让无数老臣看到太子的昏庸残暴。 他一直自诩成功,自诩技高一筹。 可未曾想……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未护住! 他所行所谋这么多,却连区区一个母亲也护不住! “渊儿……渊儿啊……不要难过……不难过……” 惜美人站起身来,抱住帝长渊安抚: “母妃没事,母妃真的不疼……我们生来便是奴隶,我们不该与任何人争、任何人抢…… 九殿下……他是好人,他是唯一对渊儿好之人……会护着我们的…… 渊儿,不论发生什么,你万万不可九殿下为敌啊……” 帝长渊哪怕被惜美人抱着,应该是温情的母子,可他屹然不动,脸上没有丝毫柔和。 呵。 九殿下维护? 若他们真的有心维护,他与母妃在这深宫之中会受那么多伤?母妃至于伤成这般? 还有今夜…… 帝台隐明知他有胃疾的。 帝台隐知晓。 可! 腹部又传来阵阵剧痛。 惜美人抱着他,手还在轻轻拍抚。 他衣衫之前被林隽褪至半腰检查伤势,还没来得及更换干衣。 此刻母妃落在他肩头的手,他清楚感受到那手全是受过刑罚的粗糙!疤痕! 而宫中那些嫔妃,包括明妃,哪个不是养得手如葱白? 帝长渊眸底一片暗色,推开惜美人: “母妃,儿臣累了。” 惜美人看着他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这才松开他。 “渊儿,你早些休息……别多想……母妃早已习惯……母妃做了一辈子奴隶,还有什么苦没吃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