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误会她别有心机…… 帝台隐倒是很快恢复如常,“无碍。” 他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茶香竟比他自己曾经所制,还要清雅出尘,甚至更具一股独特之气。 帝台隐转移话题问:“你对制茶似乎十分有心得?此茶花了多少工序?” 陈元蓁垂眸答:“臣妾只是略懂一二,但对待事宜太过较真。 晨露务必采集清晨日出之前,竹叶务必要心尖儿那一片。还有茶的挑选……” 谈起茶,她自然而然侃侃而谈。 帝台隐从政后,已许久未和人聊制茶之道。 褚江陵虽懂,但伴随着帝懿与云惊凰离开后,宫中的事宜常常忙得那个丞相不可开交。 此刻,他难得放松下来,听女子细讲制茶之艺。 不知不觉,两人竟畅聊至深夜。 帝台隐也提起曾经制茶之举,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时、与帝长渊促膝长谈的画面。 他对长渊,到底不够上心。 只是母妃之死,亦是长渊所为。 至亲,至信,常常曾在深夜忆起,沉重而如刀挫。 陈元蓁察觉他脸色变化,外面夜已深,她道: “君上,该入寝了。” 又是分被而眠。 只是这一晚,陈元蓁躺在床里,明显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笼罩着的那抹凝重。 她手指尖颤了颤,心脏也跟着紧窒。 看他不悦,她想做点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她清楚,他的心结,未解。 虽云惊凰等人安排了褚江陵、容稷陪伴,但他们,到底不是帝长渊。 即便是,可是帝长渊害死了帝台隐的生母。 那段手足之情,从此蒙上鲜血,落雪寒寒,极难扫清。 帝台隐失眠,黎明未破时分,又恢复如初,起床前去上朝,处理政务。 而在他走后,一直闭目的陈元蓁也睁开了眼睛。 他一夜失眠。 她亦一夜未眠。 陈元蓁想,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心结,总需要解开。 陈元蓁梳洗后,带着小桃,往皇宫所有僻静的地方走去。 足足走了一日,脚底发酸发痛,她才停在一片荒废无人的竹林间。 陈元蓁看着竹林景致,吩咐小桃: “去吩咐下,我需一些材料,在此修建……” 小桃一听,眉心顿时紧紧蹙起: “皇后娘娘,不可!这是皇上的禁忌,宫中人人皆不会去触犯! 即便是容大人、褚丞相,乃至傅家那些公子,大家都在避讳此话题。 虽皇上仁政,可此事定会令他不悦大怒……” 陈元蓁却坚定道:“去办便是。” 小桃很忐忑,又拗不过。 最后,只能让人去悄无声息送来一堆材料。 但那些送来之人,亦不想参与此事,生怕被牵连其中。 陈元蓁不想勉强他们,最终,她自己亲自开始动手。 即便惹怒他,会有一死,她亦不想他终身被心结所困。 一起撑伞 接下来的时日,陈元蓁处理完后宫之事,就来这偏僻的竹林里,亲自绘制图纸,亲自砍断一根根竹子,亲自铺设地基、搬运石头搭建…… 小桃一来通知她,帝台隐会去凤朝宫,她便赶紧赶回去洗漱,换上干净的衣衫,不留任何痕迹。 好在经过上一次的事,帝台隐也未再与她多聊。
每次相处,全是相敬如宾的淡漠。 入寝之时,帝台隐总是先在殿外,待陈元蓁换好睡衫睡至床里、覆盖好被子,他才入殿内。 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接触。 陈元蓁受伤受了不少伤,正好不必担心被他发现。 她忙碌着修竹屋,还在后院锄地,种着一片片的花。 又寻来一块精致的玉佩,亲自设计雕刻着。 日复一日,寒来暑往。 不知不觉,已是整整一年。 又一年冬。 小桃忽然快步跑过来,焦急地道: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今日莫名往这边来了!” 陈元蓁眉心微微一皱,这片林子实在太过偏僻,隐蔽,一般情况下帝台隐不会过来。 他会闲散至此,定然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陈元蓁看着就要成功的竹林,吩咐: “不急,快去前面的林子前准备准备。” 她早已想过,若哪日帝台隐无意走来,她便说喜欢在这边作画便是。 在未完工之前,不能让帝台隐发现。 于是、 陈元蓁快速去了前面半里地之地,那里有个早前搭建好的长竹亭,里面挂着无数画轴。 陈元蓁换好衣衫,整理好自己的发丝。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拿起毛笔蘸取笔墨,开始作画。 帝台隐神色深沉地步行至此时,便看到长竹亭中,浅金色锦衣的女子,正在其间作画。 伴随着笔尖落下,纸张上出现了青山绿水。 再观亭中其中画作,山景图,雏菊图,溪景、田野等图,应有尽有。 每一幅画全是清新淡雅,可感觉到画者对田园的喜欢。 帝台隐步行至亭中,停驻脚步:“你亦喜欢此等景致?” 陈元蓁装作才回过神的样子,立即行礼,回答: “回君上,是……不过……” 她故作疑惑问:“亦字……从何而来?” 这一年,她皆处处装作不爱他,对他许多事情并不了解,这才以至于帝台隐对她并不会生出愧疚之心,或因此沉重。 帝台隐并未解释,只转移话题: “你继续作画便是,朕可会打扰?” “自然不会。” 陈元蓁礼貌答后,开始提笔继续作画。 帝台隐就在旁边静静看,看纸张上呈现出的一座座青山,其下清澈湖水泛起涟漪。 不知不觉,竟站了许久。 陈元蓁心情是紧张的,生怕自己画不好,但又努力装作平静。 待一幅青山绿水图完毕,她才缓了口气,“让君上见笑了。” 帝台隐的目光落至画上,长眉微微皱起。 他忽然从不远处走过来,在她身旁停下。 “此处少了一物。” 似是点评,又似是自言自语。 他那骨节分明的颀长大手,忽然伸过来,拿过她手中的画笔。 陈元蓁清楚感觉到他大手冰冰凉凉的温度,一股电流宛若从指尖蔓延至心脏,脸颊都跟着发烫。 但帝台隐并未发现,拿过笔后,提笔便在青山间落下一只飞着的白鹤。 随后、大手又越过她身前,蘸取旁边的颜料,在青水间落下一叶扁舟。 舟上寥寥几笔,便添了一抹茕茕孑立的白衣背影。 他在作画,可旁边的陈元蓁心跳还在“噗通噗通”加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