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对于annie来说是渴望和不可及的事情,她甚至连艺术品都不会买。 但眼前的人似乎不知道,或者说她真的很认真地听了lvy她们的话,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正常的、可以欣赏艺术品的人。 annie并不觉得自己脾气好,但她对眼前的小孩总是有自己都觉得夸张的纵容,她笑了笑:“好,要做什么?” “lvy说你很喜欢春天出门。”乐清坐下,“所以想送你一个春天的礼物。” 其实lvy还说,虽然annie看不见,但她尤其喜欢坐在草地上盯着天上那些风筝看,却从来不买也不尝试玩一下,就是静静地看。 大家都觉得annie的一些习惯很奇怪。 别说其他人,就是annie自己也时常理解不了自己,除了莫名讨厌生日那天,过去的她的确很喜欢“看”人放风筝。 很奇怪吧,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风筝长什么样子,可却还是那么执着。 而每每到了那个时候,她却还总有种感觉,觉得那些笑声脚步声又或者是看不到的地方,都太远了。 所以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刚才,她才找回一点。 “是风筝吗?”她忽的问。 正埋着头在用竹条编制风筝结构的乐清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annie轻轻舒了口气,“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风筝布我请教了切尔斯。”乐清一边做一边陪她说话,“做了特殊处理,所以到时候你还能摸到上面图案的形状。” “那你呢?”annie问。 乐清不解:“我?” “做成功了,你会陪我一起放吗?” 乐清怔了下。 最近的天气显然不适合放风筝,而自己也快要回国了。 可她还是承诺:“我会抽时间过来,还可以把孩子带过来,我们一起去。” annie挑眉一笑:“太麻烦了。” 乐清:“那我再……” 她要说的话被对方的下一句打断。 “我跟你回国好了。” “什么?”乐清动作猛然顿住,手里的竹条弹开刺伤了手指,她却没顾得上处理,而是呆滞地望着annie,“你是说跟我回去玩吗?” “我本来也是华国人。”annie说,“回到家里有什么不对?” “可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嗯,但是我丢了一样东西,只能回去才能找到。”annie浅色无光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她,“我答应过你。” 乐清心里猛然一跳。 却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的惊喜,她觉得自己真的变坏了,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担心对方的家人,而是高兴对方的选择。 店里的老板路过看到这两个长相都极其优越的女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其中一个的手正在流血,惊讶道:“天呐,你的手受伤了!” annie皱眉,立刻抬手去碰乐清的方向。 但被反应过来的乐清给拦住:“没事,被划了一点点,我去清洗一下就好,你别动,这里杂物很多。” 乐清着急地站起来按照店里的指示牌去了洗手间,打开了冷水冲洗自己的手指,试图通过水温让自己理智一点。 终于冷静下来能正常思考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eve。” 见有人来了,乐清关了水准备离开,却在转身那一刻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喊了一声:“乐清?” 乐清闻声回头便见旁边站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她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眼前的人穿了一条吊带裙,披着薄披肩,这种天气这种穿着让人忍不住要打冷颤,而她耳朵上挂着满满当当的耳饰,脸上妆容也很浓,露出来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打量和轻视。 这是认识原主的人? 乐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擦着手安静回望对方。 “我没认错。”女人凑近了些,忽的笑道,“果然是你,你比起以前变了好多。” 为了不露出马脚,乐清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问:“有事吗?” 面前的人听到这话后愣了一秒,随即嗤笑出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有事吗?” 那人笑着:“没事就不能叫你了?这么多年没见,不如去喝一杯,我现在知道有更好的去处,保证你能遇到更有钱的人。” “抱歉。”乐清将纸巾扔在垃圾桶里,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事要忙,没什么时间,先走了。” “等下。”身后的人叫住她,三两步走来拦住她的去路,这次目光却变得格外深,“你的口语变得很流利,看来这张脸给你带来的好处很多。” 脸?
乐清垂眼:“你说什么?” “穿的都是名牌,气质也变了,做了不少功课吧?”女人哼笑,“叫eve也不听,看来这个身份你接受得很好。” 什么叫这个身份接受得很好,什么身份? 乐清压着心里的不安,静静回望却不发一言。 可女人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好奇怪,你的脸居然恢复得这么自然?比以前还要流畅好看。” “不过也只能骗骗那个快要死的女人,她给了你多少钱?”女人好奇地问,“让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整成这张脸的样子,还要改一个中文名,你很喜欢乐清这个名字吗?” ◎还有这种好事◎ 乐清此时此刻如坠冰窖。 那么简单的几句话落在耳边却又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她脑袋迟钝地转着,以至于没有能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应对办法。 眼前的人也发现了她的异状,笑问:“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像我在冤枉你一样,别忘了你整容的钱是我帮你一起凑的,这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了?” 整容。 乐清心里把这个词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稳住自己的声线说:“回去以后换了手机和国内的电话卡,以前很多人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了。” “真的假的?”那人狐疑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有了钱就想把我踢开呢。” 乐清没说话,而是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过去:“你输一下,我的手受伤了。” 那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很快就将手机接过去飞快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名字。 她叫nora。 一直没等到乐清回来的annie担心她的伤口,问了店员洗手间方向后慢慢地走了过去:“乐清。” 听到声音,nora往那边看了一眼,再看到来人时眼睛亮了亮,压低声音:“看来你的确接触到了很高层的圈子,这个人我在网上见过,她的家族是英国富豪榜上唯一的华裔家族。” 乐清从未去了解过annie她们背后的势力,她觉得自己要交朋友也好,跟对方成为姐妹也好,只是个人的事情。 但现在听到这人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收好手机,静静地望着对方:“约个时间见面吧,我想跟你仔细聊聊。” “我很乐意亲爱的。”nora却误会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你的过去,我先走了。” nora很快从另一道门离开,而乐清却扶住洗手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勉强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对走来的annie道:“我没事,马上就好。” 接下来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毅力才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将给annie的礼物做好。 “不用告诉我。”annie抢先伸手去摸,表情有些不同以往的跃跃欲试,“我要自己来感受它是什么样子。” 上面都画都是乐清自己亲手画的,她没学过什么艺术,画出来的东西也就勉强能看出来是什么形状。 annie摸着摸着,忽然勾唇:“是云,你为什么要送我云?” “不是云。”乐清说,“是天。”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温和:“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有一颗不被任何困难阻挡自由的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这是送你的天。” annie挑眉:“你用中文跟我说一遍。” “你不是不会中文吗?” “但我想听。” 虽然不理解,但乐清还是用中文将自己的话复述了一边,比起英文的简洁表达,有时候中文听起来会更让人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 “我果然很喜欢。”annie将风筝拿起来,“所以我会回到那里的,和你一样。” 原本听到这话乐清会很高兴,可现在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很惶恐不安。 因为她不知道得知真相以后,自己还能不能再有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拥有这些以前从未奢求过的梦境。 “annie,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轻声开口。 “以后不用征求我的意见,直接问。”annie转头面向她,“我不喜欢你对我小心翼翼。” 她喜欢幻想中那个纯粹大胆的小孩。 “lvy说,你那天是听到我的名字后才会对我关注的。”乐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异常,“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吗?” “不是。”annie回想,“是感觉。” “什么感觉?” “英国有数不清的annie,中文应该也有数不清的名字叫乐清。”annie听着声音辨认她的方向,腾出一只手从她的肩膀往上,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但是只有你这个乐清才让我有这种感觉,显然遇到你以后让我更确信了这一点。” 乐清的心里砰砰地跳着,眼睛却有些发热。 她真的很担心自己得到的这一切都是依赖别人才偷来的,可她又不那么甘心放下。 “谢谢。”她说。 annie听出来她声音中的一点点哽咽:“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有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