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对面的凌屿显然也有些错愕。 他记得,陆知齐曾说过,不会再帮助他考试的一应事宜,能否考上,全看他自己。 “我答应过,不会总是依赖你。我说到做到。” “嗯。倒是很有干劲。”陆知齐轻笑,“那我拭目以待。” 凌屿双手抓着膝盖上的毛毯,鼓足勇气,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么,我考上了以后,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停电的夜(2) “我” 陆知齐的回答被门铃声打断。 来的人是张秘书。 “陆总,我已经跟电力公司确认过了,恐怕至少八个小时内不会通电。我就先帮你买了些应急的充电宝和蜡烛,还有些吃的喝的。” “谢谢。” 陆知齐接过,看见熟悉的夜宵包装,愣了愣,却没多说什么。他接过蜡烛,安置在餐桌上,用打火机点亮。 灯影摇曳,凌屿终于看清了陆知齐的轮廓。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宽松肥大,闲适暖和。凌屿却蓦地想起,刚才把陆知齐抵在门框时,他单臂就半圈住了那个人纤细的腰,甚至,还能再往里勒一圈。 “这么细。” 凌屿困惑地环着臂展,愣愣地比划着那人的腰围。直到陆知齐喊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啊?” “啊什么?过来喝碗酒酿。” 陆知齐拿着三只钢勺,站在蜡烛前,弯腰分发着。 “哦。” 凌屿扯开膝盖上的毛毯,快步跑了过去,接过他的动作,主动替张秘书摆好餐具。 那人瞥了一眼凌屿,没把乡下来的乡巴佬当回事,只看着陆知齐汇报工作。 “陆总,我手里有观星过去七八年的招标和投资案例,还有旗下艺人的基本资料。历年的经济报表也已经帮您提炼出几份总结,您看还需要我做点什么?” 陆知齐瞟了张秘书一眼,没回答,只对凌屿说:“你忙乎什么?坐好了,快喝。” “我不是看你” 凌屿说了一半的话,见陆知齐神色淡淡、不似寻常,便咽了半截的顶撞,握着勺子,乖乖地落坐。 张秘书殷殷地望着陆知齐,又旧事重提,丝毫没有读出陆知齐半遮掩的不悦:“陆总,我刚才说的” “我似乎没有请你办过这些事。” 陆知齐终于开口,却是婉拒。他捏着勺子,沿着碗壁轻轻地滑弄着粘稠的酒酿边缘,拒绝的意味已经过于明显,可对面的人却毫无察觉。
“啊,您迟早都要回观星的嘛。” “谢谢你替我着想。” “不敢不敢,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嘛。” “呵。” 陆知齐温声笑了。可凌屿却侧目,看戏般朝张秘书挑眉:“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啊?” 张秘书愣了愣。 陆知齐在桌下踹了凌屿一小脚,后者撇撇嘴,又低头专心喝起了外卖。 “这家是全国连锁的老字号。味道跟二十年前一样。辛苦你晚上跑这一趟。” 烛影摇曳,陆知齐那双温柔的眼睛很能让人放下防备。张秘书得意地拿起银勺,大口舀进嘴里,颇为放肆地说:“我听说您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这家的酒酿。嗯,味道确实很好,您下次需要,我还给您去买。” “听说。有心了。”陆知齐搁下勺子,抬眼微笑,“也替我向谢念烟总监表达谢意。” “好的好的,您放心” 张秘书话说到一半,狠狠地咬了舌头。 陆总怎么知道他是谢总监专门派来的人? 他惊恐地看向淡淡微笑的陆知齐,额头后背一瞬间被逼出了一层冷汗,刚咽下的酒酿糊在喉咙里,粘粘的堵得他快要窒息。 凌屿正专心喝酒酿,呼噜呼噜一碗下肚,果然对面面如土色的张秘书、以及微笑不说话的陆知齐。 那两人之间涌动的气氛很不寻常,凌屿想了想,自动自觉地离开餐桌,准备回屋,却被那人温然叫住。 “拿支蜡烛再回去。你还想再把膝盖磕出几个淤青?” 凌屿干咳一声,遮掩尴尬,随手拿了一支回去,留客厅的两人对峙。蜡烛少了一支,光线更为昏暗,却衬得那双视线陡然凌厉,如同藏于暗处的剑锋。 “我并不喜欢被人侵犯隐私,也不喜欢副手太过自作主张。尤其不喜欢一个人拿两份全职工资,替两家办事。况且,这不合规矩,对不对?” “陆总,陆总,对不起!但是谢总监没有要害您,她只是不放心您一个人,所以,所以才让我跟着您我不敢有别的坏心思啊!!” “那取决于你做了什么,要做什么。” 陆知齐又慢慢地舀了一勺,勺子碰碗壁的声音像是催魂铃。 张秘书冷汗直冒,衬衣都黏在背上,有种即将失业的恐惧。他本以为面前这人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落魄家族的小少爷,可现在这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他哪里敢再有半分轻视,赶紧麻溜地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生意往来、暗中监视、拍照等等,丝毫不敢隐瞒。 “陆总,真的就只有这些。” “嗯。”陆知齐又问,“凌屿在我这里的事,你也告诉谢总监了?” “我就提了一嘴!凌屿这样的土包子,还不值得我专门汇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