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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逃掉(1 / 1)

早上七点多,屋里还陷在一片暖昧的静寂里。 谢惟醒得比平常晚了几分钟,整个人窝在床上,手臂搭着眼睛遮了会儿光。脑子里浮着层混沌,像薄雾缠着,不肯散开。他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赤脚踩到木地板上,穿上鞋走去洗漱台。 镜子里照出一张眉眼低压的脸,耳廓上还带着没褪尽的淡红色,像是睡得太熟,或者梦里耗了力气。 洗完脸、换好校服下楼时,屋里依旧悄无声息。谢惟目光扫过餐桌,只有自己那份餐具安安静静地摆着,盘里是卷饼,碗内是小米粥。 他偏头朝厨房瞥了眼,嗓音还带着起床后的哑意:“刘阿姨,舟舟呢?” 厨房里油烟弥漫,刘阿姨正拿着锅铲,把撒了葱末的蛋饼翻了个面,头也没回地回话: “早就出门了。我起来的时候,她洗漱好换完衣服了,抓了块面包就跑,说要早点去训练……平时你们早训也没这么着急吧?” 谢惟用筷子夹起一张卷饼,低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许琳舟在躲他。 他不意外,也不急。跑得再快,不还是要回来的。 七点半,教室门吱呀推开,晨光被挤进狭长的缝隙里,泛着微亮的白。 谢惟早就在后排落了座,安静翻着一本小册子。阳光顺着窗户洒进来,落在他黑发上,浅浅勾出一圈柔亮的金轮廓。 位置是他自己申请的——最后一排,靠窗。 名义上是“通风好、方便思考”,实际上,只为了一个方便:随时可以看见许琳舟。 竞赛生身份赋予了他某种“特殊待遇”,他又懂得把姿态放软,不显得张扬,于是这种便利从未被老师质疑。 他们省流行信竞,况且谢惟初三就在noip拿过省前二十,没有老师想在资源上亏待他。 前排空着的那个位置,一直没人。 第一节英语小测的铃声响了十分钟,许琳舟才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 她穿着校服外套,换了运动短裙,鬓角汗湿,脸颊带着一层刚跑完步的粉色光泽。身上还带着一点晨练后的潮湿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看起来又鲜活又明亮,像一块软热的糖块。 胡晓晨一边偷偷看老师有没有注意,一边伸手捅了捅她:“喂,干嘛去了?英语小测你知道吧?” 许琳舟喘着气,把球拍靠在桌腿旁,压着嗓音回了句: “操场练体能。” 胡晓晨皱眉:“汗都流到锁骨了,快擦擦。” 许琳舟一边用袖口抹脖子后面的汗,一边抬眼,不经意地瞥到后排那道靠着窗坐着的人影。 他手指从耳侧拨过碎发,然后抬起唇角,那表情意味不明,只一个人能懂: ——逃得远,不代表不被抓回来哦。 第一堂是数学课。 老师背对着大家,手腕挥动着,在板面刷刷写着导数与极值问题的专题标题。教室里静得出奇,只有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的窸窣声,与粉笔摩擦声细细缠绕。 谢惟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桌面一尘不染,笔记规整,一笔一划仿佛也被严格审视过。他的眼睫微垂,手在纸上飞快地记录,却不时从课本的余光里,撩向教室第三排。 许琳舟侧身坐着,阳光轻轻刷过她的侧脸,细软的碎发贴着鬓角,笔握得松松的,手肘压着桌边,姿势带出一种散漫的的气息。 谢惟盯了几秒,眉眼弯了弯,垂头在笔记旁空出一行字。 写着:“多峰函数小心隐藏次极值。” 尾笔无意拉得很长,末端划出一道无端舒展的线条,是被思绪扯走的证据。 铃声响起,全班哗然变响。讲台上的粉尘未落,班长就急吼吼地站上去: “通知一下,三周后月考啊!” “卧槽来真快……” “我才刚复盘完上次题目啊这题库不休息的吗?” 议论声瞬间四散,小范围地爆开堆小团体。同桌说笑、试卷飞舞。有人干脆冲到走廊吃零食,有人围着老师问考点。 谢惟将讲义慢慢装回抽屉,神情依旧是乖学生模样,可眼角余光清楚地捕捉到一个动作。 许琳舟从位置上起身,准备出门,她步伐自然,却有意绕过人多的前门,往后门走。 “许琳舟。”路过最后一排时,谢惟淡淡唤了一声,不轻不重,正好卡在三个同学说话间隙,把名字送进了周围人耳朵里。 女孩脚步一顿,果然像被踩住尾巴的小动物那样回头:“干嘛?” 谢惟站起身来,大步靠近两步,从侧兜里摸出个银色保温杯,拎着瓶身甩到她面前:“你水壶昨晚落家里了。” 四周好奇目光登时射过来几道,有同学明显停了动作盯这边看,一旁刚跑过来补作业的李想差点撞上座椅腿,又快速坐好假装翻试卷,但偷听得分外认真。 许琳舟躲闪着眼神,伸手接过:“谢谢。” 瓶口轻撞指背,便触电似地缩回指尖,小臂绷出隐约的线条,好像连汗毛都惊了一下。 “早上训练累吗?”谢惟没给台阶,而是顺势问了一句,声音稳妥自然,仿佛只是普通朋友间日常关心。 “……还行。”她含糊地咕哝,但眼睛看都不看他,就盯着门口出口方向。 下一句却从耳后滑进来: “周三别忘了。” 许琳舟骤然抬头,两眼圆睁:“你——” 他却接得极快:“交作业。” 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周三不是交物理作业吗?” 许琳舟咬住牙关,把那个保温杯重新往胳膊弯里一夹,然后飞快回了一句:“知道了。”说完就径直甩开马尾走人了。 马尾晃得极大,摆动随着她转身扬起一道凌厉弧线,只属于少女的逃避意图混杂其中,但谢惟就这么看着,看得很悠闲,也很满足。 他重新回座位,还没落下书包拉链,就听张砚东凑近:“诶诶诶谢老板,你和许琳舟是不是关系挺好啊?” 谢惟轻挑眉,一副不置可否但礼貌回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怪不得……”张砚东若有所思。

谢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翻出下一节课的课本。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周三晚上的计划。 下午放学后,许琳舟小跑去了球馆。 鞋底摩擦地面的“唰唰”声,拍球带起的空气爆裂,一声高过一声地闷响在场馆回荡,混着青春期特有的热度和尘土味。 许琳舟脱下校服,换上那套贴身的训练装——黑色紧身背心加压缩裤,干脆利落地裹住她一米七的高挑身形,肩背宽阔,腰线结实,肌肉线条分明。 她站在场地中央做拉伸时,背脊一弯,肱二头肌线条瞬间收紧。 “许琳舟,赵筠,热开一轮。” 教练一声令下,她甩甩手腕,拎着拍子走向场地另一侧——那边,那个新转来的少年组冠军赵筠,面无表情地站着,冷着一张脸,身板小却扎实得像棱角分明的刀。 两人相对而立,气场嗡嗡炸开。 边上几个女生压低声音,兴奋得挤成一团。 “赵筠今天带了新拍!” “你看她眼神,跟要撕了许琳舟一样!” 啪—— 球一发出,全场瞬间安静,只剩空气被撕裂的呼啸,和球拍重击的炸响。 许琳舟脚下错步,横移,急停,拉回中线,连汗滴甩出去的弧线都利落得像刀。赵筠咬牙硬扛,脚下生风,两人一上来就是十几个回合不带喘息的生猛对攻。 围观的人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女队长凑到助理教练旁边,压低声音: “她回球比上周稳太多了……状态有进步啊。” 而场上,许琳舟根本没听见这些。她眼里只剩下赵筠那双盯死猎物一样的眼睛——冷,狠,还带着点想把她逼出界的紧迫。 想压她?没门。 许琳舟咬了咬牙,趁着赵筠一拍稍慢,猛地一记斜线抽击,球速飙高,直戳对角。 赵筠起跳扑救,堪堪拍到边,却力道没控住——出界了! 场馆静了两秒,零星的掌声才响起。 许琳舟转着球拍落地,冷淡地原地小幅度旋了一圈,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脖颈,泛着薄汗的皮肤在灯光下湿亮亮的,耳根染着微红,一呼一吸都像是刚从炽烈对抗中杀出来的。 比赢球更炸眼。 一场训练,还没完,四周的男生已经偷偷咽了咽口水。 教练点头示意换人,赵筠咬牙回到替补席,一言不发,眼神却死死锁着许琳舟的背影,倔到骨子里。 许琳舟坐下,咬开矿泉水瓶盖,仰头一大口灌下。水顺着喉结滑动,每一下咽喉的轻弹,像是体内仍然燃着火。 “火气挺大。”耳边突然落下一道熟悉而慵懒的声音。 谢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场边的栏杆上。 他还穿着标准的校服,扣子扣到脖子,姿态却懒散极了,单手插兜,眼里全是刚才攻防细节的数据,像机器一样飞快演算。 “状态比上周还好。” “废话。”许琳舟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瞥他,“被老陈天天骂,我不疯谁疯。” 谢惟轻笑,眉梢一挑,补了一句: “尤其昨晚,消耗得那么彻底。” “谢惟你闭嘴。” 姑娘暴躁抄起球帽扔向他,被他精准接住,然后重新挂回栏杆上。围观几个男生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他们斗嘴都带某种火花味道,看似拌嘴其实暧昧十足。 夜训拖到了九点半,场馆外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 谢惟坐在台阶尽头,膝盖顶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刷题一边时不时抬眼。 直到许琳舟拎着网球包从场地出来,外套搭在手肘上,鞋带一甩一甩,他才慢悠悠合上电脑,站起身,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托管的地方离得近,穿过教学楼背后一条安静的小路,十分钟不到。 两人并肩出校门时,天已经黑透了。 风扫过路边的桂花树,细碎的花瓣被吹进砖缝里,零零落落地贴着,像是夜色里隐约浮动的小光点。 许琳舟肩膀微微下沉,步子不疾不徐,身上还带着训练后的余温,发丝粘着鬓角,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谢惟本就没指望她说话,自顾自掏出手机刷了眼消息,随手扔个话头:“你今天反手截击用了‘二步-上勾’吧?” 风一过,话音被拉得散散的。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脚下小碎石被鞋底压过,“咯吱”一声响,连个“哦”字都没送。 谢惟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又补一句:“下次那种多拍快攻点位你别硬怼直线,你直线习惯太明显了。” “你说完了吗?”她终于转头,声音干净、利落、不耐烦,连喘气都带着“别再唠叨”的信号。 谢惟垂眸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 他这副模样,是她最烦也最难办的那种;明明在挑衅人,却一脸礼貌。 回到托管阿姨家时,桌上摆着一盘青椒鱼块,一盘茄子酿肉,还有一碗冒着甜香气的红糖小汤圆,是专门给他们留的。 谢惟换鞋动作利落,进门第一时间洗了手,走到餐边柜慢悠悠拿了碗筷:“我去热,你先去换衣服。” 许琳舟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把球包甩进卧室,自己一头扎进浴室。 门关上的那一瞬,她背脊还绷着,肩胛骨在灯光下薄薄一层,最终却沉默着隐入夜色。 厨房里,微波炉滴滴响。 谢惟站在暖黄灯光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整理餐巾纸,一边侧头,斜眼扫向卧室那扇掩着的门。 他眉目平静,唇角却悄悄勾起。 女孩的防御从来都不是问题,现在这个状态,总比早上比之不及要好。 况且身体会记得信号,不听人控制的记忆,总比语言来得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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