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张嘴不是最会跟人打太极么。” “打太极也要看场合。所有跟我有相亲意愿的女孩儿我都是第一时间交代清楚的,免得耽误人家。”景烨振振有词。 顾正熙侧过身把他让进了屋子里。 “你一直不谈恋爱,他们之前就没发现什么?” “我觉得是有啦。”景烨嘟囔着,“但你也知道我们传统家庭……有些问题只要不说出来就当不存在。” 顾正熙瞧见他难得在懒人沙发上缩成一团的颓废样儿,叹了口气,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推到了房间深处。 “对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喝了杯热水顺气后景烨才想起来问。 “我退票了。” “啊?为什么?你不用管我,我等会儿就回——” “回个屁,你连手机都不敢开。”顾正熙哼了一声,“不去了,我怕有狗拆家。” 景烨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咖啡机上的红灯正在闪烁,深棕色的液体滴进马克杯里。顾正熙知道他不喜欢喝苦的,拆开了一盒方糖放在旁边。 他上前轻轻环抱住了顾正熙的腰。 “正熙,我好累。” 埋在他脖颈处的脸没有露出笑容。 这种累不是指压着声音和父母大吵一架,又在凌晨冲上回市里的班车——而是更漫长、更压抑的,卸下好孩子面具后的疲惫。 “我那时候想过好多次……要是待在电影里不回来了会怎么样。” 电影里有能装下整个宇宙的画框,有他想体验但从没尽兴过的、光怪陆离的人生,有不用顾忌旁人目光的拥抱和亲吻。 他在画里。画里的人都会死。 “我回来是为了见你的,可是……” 顾正熙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所以呢,你现在不是见到了么?”他淡淡道,“要不是知道你还想活,我也不会等你。” 景烨吸了吸鼻子没反对。 “我只说一点,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正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才走上了这条路。”顾正熙瞥了一眼房间里描画了一半的白板,“我们才认识几个月,我连参与你的人生都算不上,你要妥协也是你的选择……但是在那之前,我还会等你的。” 他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到景烨唇边:“我挑中的演员,出个柜总不能比和七个头的鲨鱼搏斗更难吧?” 景烨想说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可比性,但他还是低头啜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然后轻轻在顾正熙手指上啄了啄。 “……我想睡一觉。” “嗯,床在里面。”
“睡醒了想喝生滚粥。” “我给你点。”g市是冬季热门旅游城市,这个时候还有很多店开着门。 “刚喝了咖啡睡不着。” 顾正熙哐地一声放下杯子,转身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 “再叫我一声老公就能睡着了。” “……别得寸进尺。” 好不容易把大号萨摩耶弄上床,顾正熙小心地拉开椅子,坐在书桌边慢慢画完了剩下半张人物关系图。首都戏剧学院复试的时候需要提交作品集,除了平时兴趣使然创作的恐怖片,他还得准备几部更“入流”一些的。 写完了几个重要片段,天色渐暗,顾正熙取回两人的外卖,又打开一个网页开始观看另一部作品。 “《夺命双头鲨》”。 他对景烨的人生没有任何决定权,在这个时候能做的除了陪在他身边,就只有尽自己所能让他活得更久一点。 “卧槽,”睡得迷迷糊糊的景烨一眼就看到一个人为了报复出轨女友跳进水里吸引鲨鱼的场面,言简意赅地吐槽,“这男的有病吧。” 阅片无数的顾正熙也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他没病就不叫烂片了。” “这种片都给过,你的却不让过?!” “看下一部吧。”顾正熙揉了揉眉心点开播放列表。 下一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群靠衣着清凉做卖点的演员在破船上大呼小叫,争先恐后送人头,本想细细寻找线索的他们不得不按了二倍速,直到看到一条鲨鱼直接从菊花上裂开一个头,景烨终于绷不住把粥都喷了出来。 在万家团圆的新年里却被孤独捕获的两人,互相倚靠着缩在出租屋小床上,本来应该是无比温馨的场面,却全被屏幕里该死的鲨鱼给毁了。 最接近他们预告的一部《夺命六头鲨》,鲨鱼甚至两个头当脚登上了陆地,而一对男女献祭了队友之后在孤岛上重获新生,用极其夸张的姿势亲热起来。 “我懂了,活下来的诀窍就是卖肉给观众看。”景烨举起双手双脚投降。 顾正熙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卖?” “我的条件不够吗?”景烨故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宝贝,你可是知道的……我俩演演暧昧戏说不定也可以。” 顾正熙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要是这部片子真的烂到这种程度,谁能活下来就真的全靠运气了。这样反而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你的办法是……” “这样的话,周一彤说的或许是对的。”顾正熙攥紧了拳头,“我们只能……重写剧本了。” 血刃 要重写剧本,他们组里拥有这能力的恐怕只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