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他去哪里了?” 闲言碎语困扰着他,过度的关注令他无法喘息。像是一声爆发式的宣泄,音乐再度激情澎湃地响起,许识敛终于得以呼吸。 砰的一声,隐藏在音乐里,魔鬼捶碎了玻璃。 许识敛问这恶棍:“你干什么?” 没救了,宿主的呼吸听上去都像是嘲笑。乱七八糟的小耳窸窸窣窣地爬进来,像个小贞子:“你和别人跳舞了!我要报复你。” 许识敛把他拉到昏暗处,但他也有自己的脾气要发:“你才是!到底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找你半天。” 总之,怪物和人类各吵各的。 小耳的脸宛如融化的橡皮,掉得到处都是。他认为自己受的委屈更大:“你耍我,你骗我,难道你没有和别人跳舞吗!” 许识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固定的集体活动,到底怎么能和单独的约定相比?他根本不懂人类的生活,这让他怎么解释? 小耳怒道:“太过分了。” 魔鬼转过身,发现自己没地方去,又怒一声:“太过分了!” 许识敛想把他拉过来,魔鬼的腿在空中乱蹬:“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们人类的爱就只管一个晚上!” 许识敛从未做过夸张的表情,但他这次的吃惊肉眼可见。 “不是!别说这种气话。” 小耳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在小岛是真的混不下去了。努力果然没有用,懒惰魔鬼悔不当初。 他挣扎得越来越带劲儿,活像落在渔夫里的鱼一样视死如归地扑腾。许识敛压了几次没压住,急促道:“宝宝……” 小耳变成了停摆的钟表。 他缓缓扭过头,气得眼睛和鼻子都颠倒了:“凭什么你是爸爸?” 许识敛:“……” 他气笑了:“你还想让我怎么说?” 小耳傻乎乎地生着气,眼睛流向嘴巴,嘴巴流向额头。就是怪物成这副模样,许识敛都可以接受,他知道自己病得不轻。 他将手搭在小耳肩头,掌心又软又烫:“这个舞每年都会大家一起跳,你没发现舞伴一直在变吗?单独的舞我只想和你……” 小耳将信将疑:“那过了今天晚上,你还爱我吗?” 这魔鬼和白痴基本没什么两样。这个问题甚至都不值得他害臊,许识敛冷漠道:“爱是什么?你告诉我。” 为什么这么严肃?小耳有些惊慌:“那……那你要是这么问,我、我得好好想想。” 魔鬼开始冥思苦想,什么样的答案能讨好宿主? “信任。”他殷勤道。 “那是我说的。”许识敛把王冠摘了,放在魔鬼荷包蛋似的脑袋上。 好重。小耳吃痛之余不忘臭美,对着残破的窗户照自己:“我戴着怎么没有你好看呢?” 许识敛说:“你变回去试试。”
小耳的脸恢复正常,即使如此,“还是你好看些。” 舞会的音乐渐缓,趋向柔和。许识敛笑了一下:“是吗?” 好温柔。小耳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他向许识敛看去,电光火石间,宿主唇上的伤口像是一只红蝴蝶,翩翩起舞,烧起来了。 许识敛覆上来,抱着他,要说现在,他更像是个宝宝:“我也不想在这里……好累,我只想和你呆着。” 受不了了。小耳的心脏好像拆分成两个,在胸膛里砰砰砰地跳双人舞。 魔鬼对小王子说:“那我带你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但离开之前,许识敛问他:“想不想跳舞?” “我不会。” 他们的脸贴在一起,在昏暗的走廊拐角向大厅张望。许识敛说:“你的视力比我好,能看清楚吧?” 看清楚……这倒不难。男男女女面对面等待着,直到音乐响起,男孩伸出手,女孩与此交握。他们跳起来了,旋转,好像在飞。 许识敛问他:“你想跳男步,还是女步?” 懒惰魔鬼震惊道:“我还要学这么复杂的东西?” “很简单。”许识敛把手递给他。 小耳握上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跟随宿主的指引转圈。 裙摆像花朵一样绽放。小魔鬼喜欢这样,对宿主洋洋得意地炫耀:“我又开花了。” 许识敛低着头,只是对他笑。水晶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好像他愿意为了魔鬼做任何事。瞬间即永远。 “找到了吗?” 魔鬼听到管家在附近说。 “刚刚还在这里跳舞,”有人回答,“但是又不见了,可能往那边去了。” “快找到他!” 他反握住许识敛的手,像机灵的猫,扬起脖子听动静。 他们在走动,在跑,在四处寻找。望过去,是假面猫咪们。那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有人要抓你,”魔鬼说,“我们快跑吧。” “抓我?”许识敛问他,“怎么跑?” 小耳转了转手指,复刻两只猫咪面具。 “找到了!” 有人对着两只假面猫咪惊呼。 跳舞的人,追击的人,逃跑的人。三种人,三种色彩在舞会交织。 小耳握着许识敛的手乱跑,要说魔鬼选择的逃跑路线和野猫没什么区别。当不怀好意的追捕者围拢过来,魔鬼和小王子一会儿从跳舞的男女中间穿过,一会儿撞上正在演奏的胡子大提琴家,一会儿踩到了桌布,红酒和蛋糕滑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