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的时候,她发现隔壁的门微微开着。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见门缝里露出的一只眼睛。 眨也不眨的,布满血丝的红眼睛。 她几乎就要尖叫了。 是母亲。妈妈的眼珠缓缓翻上去,看向哥哥的房门。 失控的右手 “你身上有血。” 小耳在黑夜中开口。 许识敛是一颗沉默的星星。他低头看着袖口的血,不作答。 小耳仍未放弃打破沉默:“你肯定没注意,是他们的血溅上去了吧。” 许识敛说:“是我的血。” 小耳笑着说:“不是吧?” 这个笑令他感觉到难过,所以他没有笑太久。 更难过的还在后面,许识敛说:“是。” 他回答得如此简短,小耳也陷入情绪性的沉默里。 在他身边,所有情绪都被放的很大。无论是难过,还是愤怒。小耳很快就喘着气说:“早跟你说过,就算可以恢复……” 也不要伤害自己。 许识敛怎么对待其他魔鬼,就怎样对待自己。他最喜欢折腾的地方就是手臂。卸掉它们,再等待它们长出来。 听到这话,许识敛只是笑笑。 他的眼睛在放红光。 小耳猜,这次又是可怜的右手。他想碰一碰,手刚探过去,就被许识敛躲掉。 许识敛问他,语气还算温柔:“小耳,你不困吗?” 小耳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许识敛。 过去他还能依靠身心感应来判断他的情绪,比如每次看见他,许识敛的胸膛都在震动……心跳像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从回忆里来到耳旁。他会笑,不由自主地笑。小耳猜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那种由内而外的快乐…… 现在,许识敛也在笑沨。 但是他在控制这个笑。即使什么都感受不到,小耳也知道这个笑并非本意。 更像是哄他。或者……希望他闭嘴。 许识敛靠了过来,抚摸着他的背,头也低下来:“怎么不说话?” 小耳默默看着他,看两眼,又看别的地方。外面寂静的天空,望不到尽头的乌云。 几抹漂亮的绿在和黄玫瑰跳舞,小岛依然美丽。 “小耳?”许识敛蹭了蹭他的头。两只小动物。 每次叫他都是这样温柔,听上去什么都可以答应。 “你还想……”小耳说,“还想见到我吗?” 许识敛:“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小耳提起一场梦境:“前几天,我做梦了……” 在那场梦里,他梦到了以前的小王子。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只可惜那时候他不懂。所以再见到小王子,小魔鬼既高兴又难过。
小魔鬼:“你还记得我吧?” 小王子:“不会忘,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耳复述:“你跟我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许识敛笑:“就这样?耷拉个脸,我还以为我在梦里把你揍了一顿。” 小耳用力呼吸,叹了口长气。 他说:“我想钻去你的身体里,像以前那样。” 你还相信我会保护你吗?我可以做一个守门员,在你的心脏里,除了快乐禁止入内。 后半段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许识敛说:“傻瓜,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说完,在他头上安抚地一揉:“真因为这个不高兴?好了,梦里我一定没有说清楚,你不是朋友,但你是唯一。” 小耳:“唯一?” 许识敛揽着他的肩膀:“你是世界上最后一口氧气。” 然后,像小孩子讲俏皮的秘密一样,笑着贴过去说:“离开你,我都没法呼吸了。” 春天需要花朵。坏蛋需要氧气。 他们靠在一起躺了下来。 小耳还想说点什么,每次开口,许识敛都“嘘”道:“外面有鸟叫,你听。” 听着听着,小耳开始犯困。可他仍想和许识敛说说话,许识敛又说:“天上有排星星。” 需要他抬头看。 小耳渐渐扛不住了,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许识敛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右手在空空的袖子里生长。 许识敛从小耳颈后抽回手臂,凝视着尚未成型的手掌,看着它从丑陋的肉块扩展,慢慢长出五根手指。 以及一只红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的身体失控了。 最明显的,就是右手。它很少听他使唤过,动不动就发痒——这是他人背叛他的前兆。 但他认为右手是蠢货,经常判断失灵。因为最近,就连在小耳身边,它都会传来瘙痒感。 很痒,然后呢? 他今天避开了小耳,在地狱里做了个实验。 活捉几只魔鬼,告诉他们:“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你们要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回来以后,如果你们还在,我就放你们一马。” 被吓破胆的魔鬼们还未反应过来,他就离去了。 他在某棵树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数,五分钟过后,他回到了原地。 去的路上,右手一直很痒。 果然,少了一只魔鬼。 大脑还未传来反应,右手就已经化作刀刃,劈向了远处的石头。 砰的一声,石头和躲在后面来不及跑远的魔鬼都变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