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跟踪,开始快速跑起来,消失在一个拐角。 还有谁能在小岛跑得过雅春?她火速跟上去,却讶然地发现—— 跟踪狂已经四脚朝天,口吐白沫。 有人解决了他。 是梦呓的哥哥。 许识敛站在房檐上,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嘘,”他竖起食指,竟摄人心魂,“别告诉她。” 说完,风一般地消失。无影无踪。 暴食魔鬼在体内喊:“天哪!他怎么……他居然进化成这样了?他不是人类!你快跑——” 雅春茫然照做,离去的时候心想:“她”指的是梦呓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梦呓? 和梦呓这样亲近,她当然知道这对兄妹的情谊已经破裂。 可许识敛还在保护她,不是吗? 却不想让她知道。 暴食魔鬼警告她:“绝对不能说!” “你最好不要忤逆他的命令……” 连魔鬼都这么说,雅春只好保持沉默。 可现如今,她觉得许识敛已完全变样:他的脸似笑非笑,偶尔看上去,又像是要哭,仔细看,却真的是在笑…… 难道母亲去世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打击,他已经精神错乱了? 就在此时,许识敛开口说:“别看了。” 雅春身体一震,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妹妹说话。 他对梦呓说:“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流的。” “小耳!”铁拳喊道,“这边。” 小耳在雨里迷失方向。 他现在害怕这种潮湿,天阴沉沉的,梦里挥之不去的暴雨之夜……记得许识敛枕在他肩上,从背后抱着他。屋内屋外,是两个世界。 他不知道许识敛有没有睡着,整晚都没有听见他的呼吸声。 偶尔忍不住,刚要转身,许识敛却突然用力抱住他。 ——禁止回头。 他有没有哭过,小耳不敢去猜。 眼睛滴溜转,他捧着两杯水走向铁拳。 许识敛要喝酒,点名要香槟,他穿过议论纷纷的岛民,最后还是拿了两杯水。 铁拳的脸色也不好,他揽住小耳的肩膀:“许识敛呢?” “在……”小耳朝人群里看去,只看到梦呓和雅春,“不知道,刚刚还在这里。” 铁拳点点头:“让他自己呆会儿。” 小耳低头看着水杯。 铁拳:“他的伤好点了吗?” “还是那样。” 这次,铁拳也不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看着雨,看着白色雾气里,身穿黑衣的人们缓缓移动…… “最近有很多不好听的话。”铁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小耳像是懂,静默着。 铁拳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沉声道:“不用去管。陪他好好养伤,不要听,听到也别往心里去。” 一顿,又说:“我们相信他,永远。” 小耳在他干燥且温暖的手下闭上眼睛。 所有人都在悄悄地、怯懦地议论: “他的妈妈死了,他怎么那个表情……” “不是说,魔鬼身边的亲人会一个又一个地死去吗……” “这个给他。”铁拳的声音打断一切。 小耳接过来,嗅着像是药材。 铁拳:“应该比以前的有用。” 小耳:“魔鬼乐园怎么样了?” 铁拳压低声音,言简意赅道:“没了。” 小耳点点头:“你们没受伤?” “都是小伤,”铁拳一顿,“只有他……” 一声叹气,他神情复杂,既愧疚又自责,按了按小耳的肩膀,沉声道:“去找他吧。记住,少出门。凡事交给我们,放心!” 说完这些,他四下张望一番,与远处的井舟对视上,步履匆匆地离去。 小耳到家时,听到楼下传来许慎的声音。 他拉着女儿:“你得走,去任何地方,哪里都好,别在这里……” 神神叨叨的那种呢喃。有点像他死去的妻子。 梦呓是木偶人,一整天,都是这么张面具般的表情。 许慎推着她,来回几次,梦呓终于说话:“我不明白。” 小耳飞到树上,看见她木讷的、苍白的脸颊。 许慎背对着他,这棵枯木像随时都会死去:“听爸爸的,再不走,你也有危险。” 梦呓问:“哥哥也会杀了我们吗?” 许慎的背影在眼前摇晃。 小耳没再听下去,他从窗户爬进去,终于找到许识敛。 沨他小声道:“怎么不说一声就走……” 许识敛蒙在被子里,这没什么,不就是睡觉?但离得近,小耳发现被子上全是血。 血? 他一下精神,跳上床:“你的伤又……” 被子里竟然全是死去的千纸鹤。难道是它们的血? 许识敛的眼睛睁得很大:“小耳。” 小耳在处理千纸鹤的尸体,将它们丢在地上。然后,他钻入许识敛的被子里,抱着他,摸他的脸。 细碎又炙热的呼吸喷在彼此的脸上。 许识敛叫他的名字,第二次:“小耳。” 他脸上的血迹抹不净,小耳还在努力,问他:“嗯?” “我们见过这个千纸鹤,对吗?” “对。”小耳说完,就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