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怔忪,脚下也打了滑,整只鬼向前扑去,带得周围倏然卷起阵阵阴风,蒙了主播和女子一头一脸。 几块写着血书的白布,在空中荡了两下,尽数坠落。 年轻女子看着落在地上的白布——【冤】字正巧摊在地面,雪白血红,视觉冲击过于强烈。 “老,老公,”女子打了个哭嗝,泪痕挂在脸上,“是你吗?你显灵了吗?” 季明月正巧摔在了女子对面,气喘吁吁起身:“小姐姐,认错人了。” 他的呼吸又变作凉飕飕的清风,吹开了女子额前散乱的刘海。 女子目眦欲裂,爆出尖锐的惨叫,像一滴水掉进了煮沸的油锅。 她扶起婆婆,不管不顾地往消防通道奔去:“贾仁你快走开!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你赶紧回去,回去!别来沾边!” 一旁的主播们也吓得不轻,收设备的收设备,叫车的叫车,很快作鸟兽散了。 “我去,这就怕了?”一片吊诡的静谧中,季明月忿忿道,“我看那个什么贾仁的妻子,根本就不是真心给老公喊冤。”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连海一直抱臂旁观,此时才走上前来,看着地上写有【无良公司还我老公】的布条。 他的声音有种罕见的温和,瞳孔清澈如一池静水:“逝者已矣,再怎么哭嚎都无法复活,这哭灵的婆媳二人,字字句句不离比特跳动,不过是寄希望于找公司要点钱,好让后半生有个依靠,也属人之常情。” 季明月有个优点,就是很能共情,闻言“唔”了一声。 连海:“毕竟要钱这种事,昨夜,有些鬼也干过。” 季明月想起他威胁连海要退休的那一幕,当下哽住:“……” 府君是怎么做到温柔不过三秒的?! 连海继续道:“但是刘引娣一案,连带着这个贾仁的死,我们智能小组必须查清楚。” “就我们俩现在这状态,看不见摸不着的,连找人问话都不行,”季明月嘟囔道,“查个锤子?对着空气查?” 连海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 话毕,他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两只玻璃瓶,将其中一只递给季明月:“喝掉它。” “啥玩意儿?”季明月接过,见玻璃瓶是棕色的,小小一个,很像给孩子喝的营养口服液。 连海:“圣水。” “圣水?能祛病还是能消灾啊?”季明月更加好奇,眨眨眼神秘地道,“不会是能变成人吧?” 连海重复:“喝掉它,你就知道了。” 见季明月彳亍不决,他拆掉瓶盖,一饮而尽,语气不容质疑:“你不信我?” 季明月满腹狐疑,但连海已经打了样,他便也仰头,将瓶中的液体倒入口中。 无色无味,好像是……凉白开。 ??? “连大总裁,你特么玩儿我?”季明月崩不住了,气咻咻地把玻璃瓶对准连海的脑袋砸了回去,“这边就是建议给圣水换个蓝瓶的(1),反正都是骗,何不骗得真实些?”
因为用力过猛,他身子略微失去平衡,扶住旁边的墙壁。 连海稳稳接住瓶子揣进口袋,又冲他按在墙上的手掌抬了抬下巴:“现在还觉得我在骗你吗?” 季明月动了动手指,墙砖触感很快传来,冰凉,硬实。 他难以置信地翻动双手,不住探看。 自己不再隐身了? 这什么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是暂时化形,方便在阳间行走,我们还是鬼。”连海解释道,“这水约摸只能管半个时辰,得抓紧时间,圣水失效之后,还不能见阳光,否则……” “谁?!”话未说完,他眸色瞬间变黯,里面像是聚积了浓黑乌云,扭头大喝,“出来!” 季明月吓了一跳,顺着看过去。 洗手间拐角,一个身影慢慢挪近。 那影子把地上的白布踢开,立于无光的暗处,叫人看不清身形五官。 影子哈哈干笑了两声,语调里同样透着一丝微妙的谨慎:“早上好啊,二位……猛鬼大哥。”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一个很有名的古早广告,“蓝瓶的,好喝的” ------ 新人物解锁~ 阴阳眼 连海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得对面的生物抬手挡在眼前,向后一缩。 鬼魂对灯光没有如此大的反应——来者应当不是同类,而是人。 24k纯纯活人。 此君退到墙边:“二位大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做鬼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边说边按下墙灯开关,室内顿时明亮。 灯光之下,声音源头是位个子很高的男孩,卫衣仔裤衬得他像个标准的衣架子。他是小麦色皮肤,双耳耳垂上的银质耳钉相当显眼。 这身打扮再配个话筒,可以无缝衔接到《中国新说唱》,来一嘴哟哟切克闹。 光天化日鬼魂出没,传出去肯定要出幺蛾子,季明月试图抢救一下:“喂,你啥眼神啊,大白天哪来的什么鬼。” “首先,我不叫‘喂’,”男孩揉揉双眼,望向季明月,“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穿过了那些主播的身子,你差点还摔了一跤呢!”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跳动的发丝和莹亮的眼珠颇显元气。 “你能看到我们?”说话的是连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