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言微微侧头,躲避他这样直白的目光,视线落在窗外,想要抬手摸摸脖颈,又放下,干巴巴地说,“走吧。”
“嗯哼,走吧。”
江凛的声音很轻快,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两人回去时,祁文柏和余罄书正研究图书馆的告示。
祁文柏,“你之前也没有看到这个告示吗?”
余罄书摇头,轻声开口,“看过,这个告示有什么特别的吗?”
祁文柏的手指划过印着条条准则的纸面,指尖的湿润沁湿薄薄纸面,浅黑色的水渍晕开。
江凛目光掠过他的手,略微扫一遍早已记住的规则,“特别在于违背规则会发生什么。”
余罄书不解,“我违背了学生手册,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这个规则,对我并不适用。”
她仰起脸笑了笑,“你们和我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江凛,“所以你愿意触碰规则吗?”
余罄书一愣。
江凛继续说,“我很好奇,所有规则对你来说都是摆设吗?还是说你存在某种认同,所以不受某套规则限制,真正限制你的是哪一套规则呢?”
他走到一层图书馆大门门口,三米高、梨黄色的实木大门虚掩着,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手心冰凉。
“你对自己的认同是什么?余罄书。”
余罄书垂眸看着自己脚尖,身侧的手绞紧裙摆,沉默了许久。
江凛耐心等她的回答,她抬起头,看着江凛欲言又止。
祁文柏抱着手臂靠在门旁看好戏,“为难女孩子可不好,江凛。”
余罄书也点头,“抱歉,我现在不能说。”
“呵呵……”江凛轻笑,向后一步让出门口的空间,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那试试看吧,让我看看你对自己的认同有多坚定。”
余罄书犹豫着走上前,握住门把手,“我……”
“你可以不做,我不会逼你。”
江凛并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他只是把选择摆在余罄书面前,是或否由对方决定。
“可是这也对你有利不是吗?”
江凛眸子冷静如常,“我想你误会了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有求于我,我只是为你指条明路而已。”
余罄书想要再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低垂着头,语气低到几乎难以辨别,“我不确定……你是可以相信的吗?江凛。”
江凛无所谓地挑眉,“这不该问我,你应该问自己,我没义务对你做出什么保证,不是吗?”
余罄书目光移向事不关己一般站在一旁的陆辞言,“那他呢,你有义务对他做出保证吗?”
被她目光扫到的陆辞言从沉思中回神,冷峻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闻言冷冷开口,“我想你误会了,我不需要他对我做出什么保证。”
江凛低低哦了一声,不知可否。
余罄书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地推开门。
沉重的厚实木门被推开,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眼前的图书馆和普通的图书馆并没有什么区别。
整齐排列的书架,靠窗那一侧是深棕色长桌,零星几个学生坐在桌前埋头看书,几人的到来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雨声仿佛远了,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欻欻声,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余罄书的心脏提到了嗓子尖,她目光惊慌地飞速打量着室内,熟悉的景象让她略微松了口气。
门侧的岛台后,穿着白衬衫,胸口别着蓝色工牌的图书管理员对他们点头致意。
又举起笔和本子,示意过来签字。
江凛接过他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瞥一眼陆辞言的手,顺带把陆辞言的名字写上。
他的字迹并不端正,反而是笔触锋利,每个字都很有棱角,尖锐得仿佛要从刺破纸面。
余罄书接过笔时,颤抖的手在纸面上划破一道痕迹,她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他依旧笑意盈盈,耐心地看着余罄书颤抖的笔尖在册子上划出不规则的痕迹。
余罄书咽了咽口水,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江凛拉着陆辞言离开,在成排的书架里穿梭,不时拿起一本书从头翻到尾,不过几眼又放回去。
陆辞言微微歪头,终于在江凛翻完十几本书后控制不住地凑到那本书前面。
别在耳后的长发垂落,软软地搭在江凛手腕。
细碎的发梢挠得人痒痒的。
江凛手里拿的是一本人类发展史,此刻停在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间,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因为年代久远,照片已经很不清晰,只看得到正中央的年轻人穿笔挺军装,笑得灿烂,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在照片的下方,有两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