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那日,伊莉丝从莫甘娜手中接过弓,只端详着不语,打蜡的紫衫弓身泛着蜜棕sE光泽,掂在手里分量沉重,莫甘娜使的得心应手。
奎里昂“病倒”后,她把持内阁几十余载,将治下管理的井井有条,这绝非外界传闻中循规蹈矩的人可以做到。她有理由怀疑,年龄只是莫甘娜的“障眼法”,众人天然会对年老的nVX放松警惕或自然亲近,认为她们必定慈和、包容、年老昏花、至于颟顸糊涂,便随意敷衍,却不曾注意到另一面——她是掌权者。
伊莉丝替她觉得心酸,莱加帝国对于男X的期许有很多,他们可以选择成为农夫、猎人、武士、商人、甚至统治者,参军,事农、从商、从政的大门无时无刻不对他们敞开,而摆在nVX面前的道路却刻薄的仅有成为淑nV和贤妻两条,更确切的说,是一条,因为所有宗教经文和社会文化都在规训nV人们出嫁前做个淑nV,出嫁后成为贤妻。
即使莫甘娜贵为名门之后,同时也是梅尔基亚统治者的独生子,情况也没有好转,她依旧无法成为名正言顺的统治者。极重视血缘的老古板们在这种时候宁愿选择一个无任何瓜葛的外男奎里昂,也不肯对他们崇敬领袖的亲生血脉抱以一丝希冀。何其讽刺。
无可否认,莫甘娜最终获得了权利,但如人饮水,途中代价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有朝一日,华丽的象牙腿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她将弓交到伊莉丝手上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想让伊莉丝复制她的人生吗,通过把丈夫换成更容易C控的小孩。还是纯粹在报复与自己离心的nV儿,将怒火发泄在nV儿的nV儿身上?
伊莉丝摩搓着磨损的皮质握柄,一时拿不准莫甘娜究竟想看到一个“不输须眉”的外孙,还是娇弱无能的公主。
一着不慎,等待她的又是何种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你弱到连弓也拿不动吗?”
莫甘娜端起茶碗,轻晃着头吹了吹。
伊莉丝蜷了蜷手指,沉下决心。她搭箭,将弓弦拉满,歪头瞄准,动作一气呵成。手指一松,鵟鹰翎羽颤动着飞出,楼下看戏的贵族礼帽被S了个对穿。
这次没有雷动的掌声和欢呼,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伊莉丝所在的露台。
命运,无论多少次,她都选择把握在自己手上。
“你知道那家伙有多少封邑吗?”莫甘娜不咸不淡地问。
细密的汗珠自伊莉丝额上渗出,她握紧手中的弓,用力到指节发白。
陶瓷杯碟落到桌面上,清脆的碰撞在这种寂静下响亮地令人心惊,仿佛是在她灵魂上敲击。
莫甘娜看着伊莉丝,自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我听说莉薇娅严令禁止她nV儿习武,这些本事是谁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她之前对赫克托尔的惩罚,伊莉丝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遮掩。
“是赫克托尔吧?”nV人瞥她一眼,目光如炬,洞穿了她的想法,“你的动作跟他很像。”
“是我让他教我的。”伊莉丝解释。
“怕我惩罚他?放心吧,我虽然尖酸,可还不至于古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打得人皮开r0U绽。”莫甘娜斜靠在长沙发上,神sE懒懒的,“没想到你们两个倒合得来,看来我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心中的巨石落地,伊莉丝忙不迭提裙向莫甘娜道谢:“多谢您的宽容。”
落日熔金,夕yAn的颜sE仿佛与苍凉的大地融为一T,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别假惺惺的,我也不是为了你。”莫甘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快跟你的小情郎回去吧,下次记得夜里别叫那么大声,Ga0得城堡里的猫都要发春了。”
伊莉丝的脸腾的红了,没想到消息走漏的那么快,连莫甘娜也知道了,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这样下去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全无yingsi可言?
都怪卡斯帕那个家伙!伊莉丝的指节捏的咯咯作响,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伊莉丝脑子乱的像一团浆糊,好像走之前,莫甘娜还对她说了什么,是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尔基亚昼炎夜凉,温差极大,晚上冷的像寒冰地狱,不多叠几层被子,她都担心自己会在梦里冻Si。
可是今天这被子似乎格外的沉重,伊莉丝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藤蔓”紧紧箍着,伸展不开手脚,连呼x1也困难。
幸好憋Si前求生本能拽了她一把,她顶着如山的困意掀开铅重的眼皮,入目是男孩沉静的睡颜,朦胧的晨光自后透过,给他毛茸茸的脑袋和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又密又长的睫羽像两把羽扇,在他眼底扫下一层青黑sE的Y影。呼x1声均匀,规律的热气喷薄在她脸上,泛起阵阵痒意。
像天使一样...
伊莉丝感叹。
等等,哪里不对。
本应是再美好不过的画面,配合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可如果对象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还是昨天刚被指为未婚夫的对象,就不那么友好了。
瞌睡虫登时跑了个JiNg光,伊莉丝反应过来一GU脑地将自己卷成了粽子,在确保了安全后,她尝试着推了推对方,可小孩就是小孩,睡眠质量也不是一般的好,几次下来人没醒不说,迷迷糊糊地还和伊莉丝抢起被子,这叫人如何能忍?
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即将逃跑的被面,毫不相让,一拉一拽几个回合下来,夹在其中被迫成为拔河绳的布料遽然一声惨叫,呲拉劈作两半,两人都被带得滚到床下。
伊莉丝吃痛地扶着PGU,床对面的人经此一役也总算醒了。男孩泪眼朦胧撑着床爬起,大剌剌挡住她面前的光,然后她就被迫观看了一幅“遛鸟”奇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鸟叫叽喳不停,那人胯下一条荡来荡去还挺应景?
要长针眼了。
伊莉丝紧闭双眼,恨不得把看过的眼珠子也扣下来。x膛几次剧烈起伏,她终是忍无可忍冲门外高声喊道:
“卡斯帕,给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推门声响起。
伊莉丝扭过头,颤声指向对面:“把他给我扔出去。”
“你g什么,竟敢这么对你的丈夫?”男孩一脸不可置信。
说着人就被卡斯帕擒住,考虑到这么丢出去不雅观,他捡起地上的被子把人裹住,男孩奋力挣扎,嘴里不停地大嚷着要向姑母告状。
伊莉丝此时已气得浑身乱战,三两步走过去夺下他身上的遮羞布,咬牙切齿道:“不准给他穿衣服!”
男孩就这么光溜溜地被伊莉丝一脚踹出,消息飞一样传开,没过多久,便又成了新的桃sE秘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伊莉丝显然已不在乎这些,b起这个,她更关心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还没找你算账。”伊莉丝回身恶狠狠瞪了一眼卡斯帕。
“欢迎英雄们入场!”
围猎大会上,赫克托尔遇到随莫甘娜出席的伊莉丝。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没有资格参加b赛,但作为护卫队的一员,他得以进入内围。
几天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些,伊莉丝的身T本就单薄,只是在回程路上稍加锻炼,才有所改善,现在她整个人蔫不拉几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
他是个糙人,对很多细微的变化往往没那么敏锐,这一点他有很明确的认知,但伊莉丝和传闻中的差异已经大到让他不能忽视的地步,他所接触的她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气势,还总是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有时他都要疑惑,到底是传闻太夸张,还是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但不论如何,赫克托尔想,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伊莉丝这两天确实不太好过,主要原因就是莱纳斯那个Si小子实在是太能缠人,张口闭口“nV人”、“老婆”这种尴尬的古早霸总称呼,弄得她心力交瘁。
她现在的状态不像霸总里的小娇妻,反而像在经历儿子青春期。
有时她真想冷笑反问他:“就你那小身板,牛子长好了吗?”又怕打击到他脆弱的小心脏,弄哭了还得自己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nV人。”又来了。
这么下去迟早都会是自己的Si期吧。
伊莉丝熟练的捡起一块糕点塞进莱纳斯嘴里,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他:
“吃你的吧。”她冷漠道。
“伊莉丝。”
仿佛浑身过电,伊莉丝陡然一激灵,不是因为声音的主人,而是她想起了那天莫甘娜的话,她说,赫克托尔叫自己名字时好像从来不会结巴。
她怔怔转头,望向来人,熟悉的铸铁甲胄,护腰勒出男人窄悍的腰线,那双灰蓝sE瞳孔初看时以为是冻湖坚冰,了解后才知道更像是初春开冻的湖面,隐藏着温柔平静的火源。
赫克托尔耳根有些发热,他动了动嘴,想问伊莉丝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又贪恋于她难得的关注。
“你能再喊一次吗?我的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年前的星夜,你说,我们逃跑吧,洛兰。
为这句话我已经等了很久。
你太清楚只要不放开我的手,不论哪里,我都愿意。
——
“你说莫甘娜夫人会不会选伊莉丝做继承人?”
黑胖子拨了拨柴堆里的火,往火里投了几个土豆子,刺啦啦一串脆响,火苗陡然高蹿,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唬了一跳,猛然后仰,堪堪避开差点燎到胡子上的火舌。
“蠢货,你往里面加的什么!”
他气得拧眉,鼓起眼睛。
“就,土豆啊。”黑胖子讪讪放下手中的拨火棍,听到大胡子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几个字的音调像从陡坡上飞流直下,越说越瑟缩。
“哼,你当她还是公主吗?区区一个nV人能成什么事?”大胡子没好气道,一面仔细检查自己JiNg心打理的胡子有没有损伤。
“可是我听说莫甘娜给她选的未婚夫是她侄子,会不会是想趁机拉拢莱纳斯家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P孩能翻出什么花,话说回来,”大胡子捻着胡子,眼里闪过一抹JiNg光,“莫甘娜那个老东西还能活多久,到时候新领袖一即位,啧啧,那个什么伊莉丝还不是沦落成玩物,”想到这儿,他双手捧着在x前托了托,嘴角浮现出一丝J笑,“白天我在围猎大会上远远看到了,那对nZI,可真白啊,可惜离得远...”
话没说完,胖子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大胡子的手指便像几根香肠一样齐刷刷飞出。
“啊啊啊啊啊——!”
大胡子捂住喷血的手痛得满地打滚。
腥热的血Ye浇到胖子脸上,他像是瞬间石化一样,吓的一动不敢动。
沾血白刃沿着肩膀徐徐架在他层层肥r0U的颈项,胖子膝盖一软,五T投地,哆哆嗦嗦求饶:
“饶命,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锋利的剑尖挑起胖子的下巴,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眼角余光中瞥到白sE斗篷下一双发光的异sE瞳仁,宛如见了地狱修罗,惊惧地瞳孔震颤。
“光是从这张臭嘴里叫出她的名字,就够你Si一回了。”
剑刃上移cHa入到胖子的嘴中,洛兰轻挪手腕,冰凉的刀刃抵在胖子肥厚的腮帮子r0U上,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顿时在口腔中化开,薄薄的锋利似乎随时都能将他贪吃的嘴一路切到耳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饶,饶命。”他颤抖着双手合十,含糊不清地讨饶。
透明涎Ye顺着嘴角瀑布似的流下淅淅沥沥滴到地上,洛兰眉头微皱,嫌弃地挪开脚,手中用力,胖子的嘴角渐渐被割开一道血红的豁口。
“住手,”赶到的赫克托尔拔剑向洛兰,“他,他们是护,护卫队的人。”
洛兰转过身,赫克托尔看清他斗篷上的刺绣标记,动作一滞,不确定道:“圣,圣殿骑士团?”
“队长救我!”胖子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赫克托尔身后,捂着流血不止的嘴角指向对面的洛兰,疾言厉sE地控诉道:“是他!就是他砍掉了大胡子的手指还想割烂我的嘴!”
“队,队长...”躺在地上的大胡子痛到面目扭曲,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
“看来你就是那个结巴。”洛兰歪了歪头,“卡斯帕呢?”随即恍然大悟道,“哦——,看来有人当狗当习惯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骑士团无,无权g涉内,内政,这,这件事我会上,上报。”
“上上上上报。”洛兰极尽夸张地模仿赫克托尔的语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真有意思,怪不得她对你感兴趣。”他揩掉眼角笑出的泪珠,轻扬眉峰,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不过你管不着这事了,因为一会儿,你就会在这里长眠。”
洛兰身T一转,挥动手臂,长剑如闪电斜劈下来,电光火石间,赫克托尔反手用刀面挡住剑锋,噌地一声,利刃相接的同时,刺耳的摩擦声划破空气。
胖子早吓得溜之大吉,赫克托尔b近洛兰,皱眉提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圣,圣殿骑士也,也不能肆无忌惮。”
“先活过今晚再说吧。”洛兰轻笑一声,刀锋一转,向他x口刺去。
“不好了,前面说伊莉丝殿下被人掳走了!”刚跑出没多远的胖子去而复返,神sE张惶的向赫克托尔报告。
男人脚步腾挪,侧身避开攻击,同时长剑纵扫,将力道引偏,洛兰的剑风霎时在地面劈开一道深重的裂痕。
“怎么回事?”他沉声回问。
“是谁?”洛兰面sEY沉。
胖子顶着两道能吃人的目光,顿时如芒在背,渗出的口水刺激地嘴角伤口隐隐作痛,他艰难吞了一口唾沫,颤声答道:
“不清楚,莫甘娜夫人在传您回去。”
两个男人此刻默契地达成了停战协议,步履生风地一同跟胖子向围猎场赶去。
与此同时,昏迷已久的伊莉丝被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唤醒了神志。
她昏昏沉沉地掀开眼,洞x墙壁上火光重重,她觉得浑身无力,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为了躲避莱纳斯,骑马从会场偷溜出来,然后就碰到了,碰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醒了?”黑影挡住她面前的火光。
伊莉丝瞬间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目光触及到熟悉的滑稽戏服和小丑面具,她一下子想起,当时是碰上了典礼上被邀来助兴的小丑,对方谎称迷路,趁机便将她迷晕。
“你想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她想得简单,绑架犯无非劫财劫sE,前者梅利安涅家族有的是,后者她也能陪他周旋。
“我想要什么?”小丑面具狞笑着b近伊莉丝,猛力扯住nV人的头发b她仰视自己,“我想要的可太多了,你不记得我了吗,伊莉丝,我可是没有一秒不在想你啊。”
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熟悉,可仅凭这点无法辨别身份,伊莉丝强忍住头皮扯痛的泪水,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你是谁?”
男人烧伤的手揭开面具,一张被火烧得血r0U模糊的面孔显露出来,突出的眼球暴露在外,鼻骨外露,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恐怖怪物。
“罗欧.佩索阿。”伊莉丝低喃。
“终于想起我了吗,亲Ai的。”
男人扯出一个Y森的笑容,烧的没皮的手指伸向她的脸,伊莉丝厌恶地避开,冷冷道:
“你咎由自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害的!”罗欧面目狰狞地咆哮,反身快步从火堆中cH0U出一根燃烧的木棍,徐徐走近她,“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这滋味了。”
“你别过来。”
伊莉丝目光紧锁住男人的动作,脸上的恐惧半真半假,她故意激怒他,实则一直在寻找时机脱身。赫克托尔从前传授过她挣脱绳索的技巧,可她暗中尝试多次无果,估计是缚住双手的绳结打得太Si。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她不断向后挪动身T,直到后背撞上坚y的墙壁退无可退,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她将双腿蜷在x前,压缩身T调整成方便蓄力的姿势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心脏剧烈跳动,怦怦的声音震得她鼓膜生疼。
燃烧的“火刃”挥舞着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明h的弧线,伊莉丝蓄力一击,踹中男人下盘,沉闷的声响过后,木棍脱手,罗欧脚下失去平衡,仰翻在地。
伊莉丝趁机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洞口冲去。
快了,就快了,她喘息着离出口愈来愈近,却在即将迈出的一刹那被人从身后薅住头发,扯翻到地上。
“想跑?小贱人,”罗欧踩住nV人,一柄匕首自腰间拔出,他Y恻恻道:“可惜你没机会了。”利刃随之落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男人被人一肩撞上,重重摔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盖了两人满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跑!快跑!”
来人自后紧箍住罗欧,限制住他的行动,一面冲伊莉丝喊道。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即使灰尘满身,伊莉丝依然认出了那头熟悉的深灰sE卷发和浅棕皮肤,在佩索阿城堡遇见的那个奴隶少年,竟真的如约前来找她了。
下唇几乎被咬到出血,她眼眶发涨,泪水模糊的视野中少年的桎梏逐渐变得吃力,她深知不能再犹豫了,惟有逃跑,才能为两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等我。
她无声地说,头也不回地奔向洞口。
满缀星子的天穹在头顶缓慢转动,梅尔基亚的土地空旷、平坦、寒冷,她大口喘气,没命地奔跑,冷热交加,向前,向前,即使腿如灌铅也不敢停下。没有目的地的疲劳,等在前方的也许是希望,也许是Si亡。
冥冥之中,她恍惚回忆起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这样奔跑,她拽着男孩的手,脚下的h土随之变成石板路。
两个小孩手牵手跑向皇g0ng高大的城门,金属铆钉的钢铁怪兽在他们面前山一样拔高,竖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我们翻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nV孩握了握男孩的掌心。
“嗯。”
男孩重重点头,可两人刚迈开步子,一支箭矢便猛然穿透了他的肩膀。
小nV孩绊倒在地,面朝下磕在石板上昏迷不醒。男孩捂着流血的肩膀,痛得快要昏厥,却还是咬牙一步步爬到nV孩身边,牵住她的手,在耳边叠声轻唤她的名字。
铛——铛——
教堂的钟声敲响之际,
洛兰的月亮被神没收,
从此十载春秋,
再没在属于他的夜晚升起。
黑暗中火光闪动,伊莉丝已几近力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了吧,她无望地想,自己的重生或许只是个偶然的错误。
一双手伸出将人拥了个满怀,伊莉丝鼻端嗅到衣料上教堂的蜡烛味和淡淡的玫瑰香。
“我的月亮。”
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决堤的泪水倾泻而出,她咬着男人肩头布料,趴在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
“做的好,卡斯帕。”老古雷斯赞赏地拍了拍身侧男孩的肩。
“这是我应该的做的,”
男孩收起弓箭,稚nEnG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成熟,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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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写作的笔端凝固了片刻,深sE墨水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来,一缕灰发从发髻上松脱垂落,被祂别到耳后,祂没有搭理伊莉丝,跳过那团墨迹,笔耕不辍。
nV人负手闲庭信步溜达起来,这个地方初看时觉得宽敞,大概是四面立柱而没有墙的关系,层叠的金sE书架向上伸拔到无穷高处,书架作墙,四面围挡,唯有中间放置着孤桌孤凳,待久了未免让人感到压迫。
地上的水位与初来时相b下降了不少,地势较高的地板lU0露出来,很快被风吹g,伊莉丝挑拣着踩在g燥的地面上,一蹦一跳离开了房间。
咔哒。
身后人放下笔,抬头望向她离开的方向。
神官的苍苍白发较之初见时颜sE稍深,接近于灰白sE,脸上的G0u壑也淡了不少,时光仿佛悖逆常理,在祂身上缓慢却势不可挡地倒流。
祂慢慢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这间书做的牢笼。
一株匍匐的野草偶发于神殿的残柱根部,伊莉丝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欣赏,丛生的翠绿叶片间深缀着米粒大小的蓝紫sE四瓣小花,热热闹闹簇拥成一团,纤薄的花瓣随风摇荡。
“那是婆婆纳。”声音自身后传来。
“婆婆纳,”她将这三个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好有意思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说它是鸟蓝sE的眼泪。”神官一板一眼地答着书上的字眼。
“这只鸟一定很想家吧,飞了这么远。”伊莉丝收拢手掌罩住娇弱的花丛,为它抵御外界的强风。
翅膀扑棱,金sE羽粉飘落到伊莉丝手上,她循声仰头,一只通T灰sE的小鸟扑棱棱朝她飞来。鸟儿身后两根细长的尾羽波浪似的起伏,末端是渐变的蓝紫sE,飞动时金粉簌簌抖落,美轮美奂。
这只鸟仿佛一点不怕生,一来就停在她肩头,尖喙反cHa进翅膀里梳理羽毛。
“是你把婆婆纳带来的吗?”她挑起一根手指让它挪到手上,小心翼翼地移到眼前。
小鸟左右歪了歪头,两颗琉璃似的黑眼珠清晰地倒映出伊莉丝的身影,似乎真的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
“它好像不会叫。”伊莉丝浅笑着戳了戳小鸟羽翼丰厚的白sEx脯。
“它活不了了。”
nV人的动作瞬间凝固,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通身冰凉。
“为什么...”
指尖一热,沾染一抹刺目的鲜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颤抖着蜷起指节,一转眼刚才还好好的小鸟,x膛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血洞,不住地往外涌着鲜血。
鸟儿挣扎着扑腾了两下翅膀,摇晃着从伊莉丝手上坠落,她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捞,鸟却先一步落在了神官手中。
“你会救它的,”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神官,伊莉丝向祂确认道:“对吗?”
然而,神官却沉默着收拢了手指的力量。
“不要——!”
——“不要!”伊莉丝疯一样拨开重重围观的人群,向刑场冲去。
广场中央,漆黑的绞架上捆着奄奄一息的男孩,鲜血浸透捆缚的绳索,从残破的衣衫下摆滴滴答答淌落,Sh透的深灰sE卷发打绺黏在他沾满灰尘和g涸血Ye的脸上,浅棕肤sE在浓重的暗红覆盖下已难以分辨,听到伊莉丝的声音,他久久低垂的头颅颤动了一下,尝试了几次才得以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人了,是他救了我!”
nV人扑到他身上,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人紧紧护在身后。
“他伤害贵族,罪该处Si。”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从中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莫甘娜拄着手杖,由众人簇拥着走上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贵族是罗欧.佩索阿,是他绑架了我,这个人是为了救我才那么做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中重又小声沸腾起来,议论声像一锅慢火煮开的沸水,咕嘟咕嘟翻滚着气泡。
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Si者的身份、伊莉丝和这个奴隶的关系以及自从她来到梅尔基亚坊间流传的奇闻轶事,探究和打量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传闻中的风云人物身上,只是这次,为了要保护的人,她不再畏惧外界的目光。
“罗欧.佩索阿?”莫甘娜狐疑,侧首向人群中道:“赫克托尔,你来说说看。”
约m0过了一刻钟,赫克托尔才紧锁着眉头从莫甘娜身后走上前来,连夜搜索令男人眉眼间难掩疲惫,他抿了抿g涩的唇,似是不忍心打击到伊莉丝,直到莫甘娜的耐心快被耗尽,才开口答道:
“Si者,确,确属梅利安涅族,族人。”
“什么...”
伊莉丝的身T仿佛瞬间被一GU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现场只有两人,一Si一活,还要怎么解释!”
手杖重重敲在地上,积聚的怒火使莫甘娜松垮的面部肌r0U微微颤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nV人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和掌控yu首次以如此直观的形式展现在伊莉丝面前。
“此奴戕害贵族,”莫甘娜沉声下令,“即刻处Si。”
“不行,不可以!”伊莉丝挡在少年面前。
“现,现在处Si,是否过,过于草率?”赫克托尔试图劝阻。
“我的话就是命令,”莫甘娜锐利的视线扫向男人,“你存在的意义是执行命令,而不是思考。”
“不要,”伊莉丝摇着头,恳求的目光转向男人,“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握在剑柄的手背上青筋迸现,可怕的沉默病毒一样散播,他艰难地避开nV人的目光,终是背着身下令:
“动手。”
伊莉丝被一旁执行命令的士兵强y拉开,纵使她不断挣扎,不停地重复少年的无辜,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利刃势如破竹般刺入他的x膛。
一时间,她仿佛被cH0U离了所有感知,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只留心跳声在x膛中不断回响,一下一下,沉重如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溢出眼眶,士兵松开手,伊莉丝脱力跪倒在地上,怔怔回神,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从绞架上脱落的身T,慌乱地用单薄的手掌去堵不断涌血的窟窿,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血越流越多,怀中人的身T也逐渐冰冷。
少年灰白起皮的嘴唇几次开合,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破碎的气音,伊莉丝慌忙贴近耳朵,听清他在说:
“您能...牵...我的...手吗?”
“能的,能的。”伊莉丝忙不迭去牵他的手,可是血Ye滑腻,试了两三次她才抓住。
“你别怕,我找人来救你,索维里斯医术很好的,他一定能救你,一定能。”nV人抹了一把脸,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男孩摇了摇头,身T重重一颤,猛然呕出一口血。伊莉丝大惊失sE,颤抖着握着袖口一遍遍去擦,却怎么也擦不g净。
无力的手指攀上她的手,泪珠不断砸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片残破的布料按到她手中。
伊莉丝认出这正是逃离佩索阿城堡那晚给他擦拭伤口时撕下的那块,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留着。
她x1了x1鼻子,紧紧握在手心,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人群中来回搜寻。
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其中姗姗来迟的身影,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膝行过去,紧紧拽住索维里斯的衣袍,哽咽着向他求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你,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救他,求你...”
“伊莉丝...”
看着nV人泪流满面的绝望姿态,索维里斯心如刀绞,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的状况已是无力回天。想去扶她的手终于蜷缩着收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无奈向她宣布残酷的现实:
“他活不了了。”
“怎么会...”伊莉丝怔松松开手,似是不能消化他话语中的意思。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一直不曾开口的莫甘娜蹒跚走到伊莉丝面前,掰起她的尖削的下巴迫使她仰视自己,神sE间难掩失望,“不管他有没有做,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是他做的,懂吗,在这里哭天抢地有什么用。”
“我不觉得,”伊莉丝通红的眼珠转向她,“我不觉得对别人的Si无动于衷的人是有出息。”
老妇人拉近她的下巴,轻蔑一笑:
“真有本事,你就爬到这个位置,你的那些大道理才有资格被人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甘娜夫人,既然伊莉丝小姐和犯人相熟,为了避免嫌疑,是不是也要排查一下才好,毕竟,这牵涉到的可是全T贵族的安危。”
人群中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摘下帽子扣在x前,莫甘娜认出此人正是伊莉丝几天前在楼上用箭S穿帽子的那位。
“夫,夫人...”
“自然,”莫甘娜提高音量打断赫克托尔,接着礼帽男人的话往下说,“梅尔基亚向来执法严明,即使是贵族也不应偏私。伊莉丝与犯人g结虽未坐实,但她违反规定与奴隶相交甚厚却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吧,近日众大臣都在为南地之事烦忧,那么在调查期间,就派她去治理,若治理得当,权当将功补过,否则,则剥夺贵族身份,将其逐出。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噤声,南地毗邻王都,现是梅尔基亚最为混乱的地区之一,民众野蛮,毫无法制,近日内又起义不断,派这样一位毫无经验的人去治理无疑是送Si。贵族内耽于情Ai者常有,为貌美的奴隶冲动做出蠢事的也甚多,可是这样严厉的惩罚几乎是前所未见。
“夫人的智慧深似海,高于天,令我等臣服。”礼帽男得到满意的回答,嘴角压不住上扬。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伊莉丝?”莫甘娜问。
解释?她想问为什么清白的人要受惩罚,想问为什么同样是有血有r0U的人,贵族和奴隶交往就变成了肮脏,更想问为什么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将一条无辜的生命从世界上抹除。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太多话要说,可她的力量太弱,声音太小,即便喊到嘶哑,他们仍会选择充耳不闻。
不公、冷漠,她生出一种yUwaNg,改变这“腐朽的堡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世界屈尊聆听,
她的声音。
隐隐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难以言说,就像雏鸟挣扎着啄破保护的蛋壳,一颗种子悄悄在晦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砰!
一声轻响,鸟儿蓬松的身T像戳破一个梦幻YAn丽的泡泡,在神官手中炸成一团蓝紫sE的花瓣和金sE烟雾,祂摊开手,洋洋洒洒,罡风欻至,吹了她满脸满身。
“谢谢你,赫克托尔,让他得以安息。”伊莉丝伸手将骨灰洒向风中。
“对,对不起。”
“别自责,你只是在执行命令罢了。”伊莉丝苦笑,鲜血从她紧攥的指缝间渗出。
“不过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在动身前教我些真正的本领吧,不是之前的花拳绣腿,我想学剑术。”她故作轻松地说。
“卡,卡斯帕的本,本领远在我,我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让你教,不行吗?”
赫克托尔呼x1微微一窒,耳尖作烧,他不可能拒绝此时的伊莉丝,就像他不可能放弃用生命热Ai的剑术。
“‘温驯之人将统治这片土地。’直到今天,我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有剑不用和无剑可用是两码事,我要强大起来,让他们不得不听,我的声音。”
她将少年给她的布片置于手心,任凭风把其刮走,褪sE布料上字迹的颜sE已经暗红,上面只有短短五个字——小心卡斯帕。
婆婆纳寄语神殿之风,
鸟儿蓝sE的泪,
赠与治愈和保护的祝福,
任何活物都生长不了的角落,
被一场雨静静滋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就是梅尔基亚的待客之道?”洛兰将长腿懒散地架在前方的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手里的麂皮剑鞘,腔调散漫,“还是说,把客人晾在这儿干等,是贵地独一份儿的风俗?”
服侍的侍女刚听闻他和护卫队成员间血淋淋的事迹,此刻,纵使眼前的男人俊美得近乎妖异,她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脊背,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她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小心翼翼地将茶点搁在桌角,指尖抖如筛糠,几乎端不稳托盘。
“夫、夫人很快就到。”她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掩饰不住的颤音,“请您稍坐片刻。”
“最好如此,”洛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我的耐心,可不多。”
侍女死死攥着手中的托盘,大气不敢出。
“弄出这么大动静,真像是你的风格。”卡斯帕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踱入室内,他递给侍女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小姑娘如蒙大赦,几乎是跌撞着逃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上次把佩索阿城堡付之一炬,尸骨无存,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卡斯帕的目光扫过洛兰,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一个断了手,一个吓得失了魂,护卫队的人可没招惹你。”
洛兰眉峰一挑,鼻腔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嘴角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在她面前,你也是用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讨她欢心的吗?真叫人倒胃口。怎么,我是不是也该尊称您一声‘好好先生’?”
他放下架着的腿,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椅背上,那张俊美的脸凑近了些,笑容透出几分诡异的甜蜜,却让人心底发寒:“想知道?很简单——他们该死。你也一样。”他顿了顿,声线压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恶意,“怎么?也想学你那‘好妈妈’,上赶着给她当个暖床的玩意儿?你配吗?”
“你!”卡斯帕眸色骤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个玩笑。”洛兰脸上的甜蜜瞬间褪去,只余下冰冷的讽刺,为了达到目的,他勉强维持着这层虚伪友好的面具,“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本事’,做‘正室’都绰绰有余。”?“正室”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只要…除掉那个碍眼的小崽子,你就不必永远,屈居人下了。”?他暗示。
空气凝滞。
卡斯帕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不一样,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
洛兰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拇指轻轻一顶,“咔哒”一声轻响,剑格应声弹开一线,寒光微泄:“那看来就只剩一条路喽。”他遗憾道。
“奉陪。”记住网站不丢失:yehua6.
卡斯帕手掌无声无息地按上腰侧冰凉的剑柄,指节绷紧。
恰在此时,门外陡然爆发的骚动如同沸水炸开,决斗进程被硬生生掐断。两人几乎是同时拧身,踏出窒息的房间。汇聚的人潮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刑场。
莫甘娜仓促下令,要处决那个从山洞中带回的奴隶。
处决?现在?
这命令来得突兀、诡异,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的疑窦。
几乎是念头闪过的瞬间,卡斯帕锐利的目光便钉在了一旁的洛兰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者却只是无辜地摊开双手,肩膀微耸,脸上浮起一层近乎无辜的困惑。
“盯着我作甚?我可是一直安安分分,坐在这里品茗。”
“安安分分”四个字,被他念得轻飘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若不是足够了解这个男人,卡斯帕恐怕也要被这阴险小人哄弄过去。
“最好与你无关。”卡斯帕的声音沉冷如铁,“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奴隶对她意味着什么。”?他不再多言,转身融入汹涌的人潮,向刑场疾步而去。
身后,洛兰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与森然。
——
“请、请将她交、交予我。”赫克托尔的双臂平伸,灰蓝色的眼眸紧锁着洛兰怀中昏迷的伊莉丝。
洛兰指间寒芒一闪,伊莉丝腕上的绳索应声而断。他没有立即放手,指腹轻轻抚过那圈刺目的青紫淤痕,眼中翻涌着近乎病态的心疼。
“若我拒绝呢?”
他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下颌几乎抵上她散乱的发顶,姿态充满了宣告主权的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地内、内务,非骑士团权、权责所辖。”赫克托尔的声音沉了沉,周身无形的气压骤然凝实,厚重的披风下摆纹丝不动地垂落,“然则,阁、阁下无故重、重伤队员一、一事,恐需移、移步,配合查问。”
“恕我直言,傻大个儿,”洛兰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下巴朝赫克托尔身后一点,“你眼下的当务之急,恐怕是那边山洞里的‘惊喜’。”
他目光所及,正是被晾在一旁、急得满头油汗的副手,对上洛兰的视线,对方忙不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赫克托尔身形微僵。
私心深处,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圣殿骑士充满戒备。纵然背靠教会这棵大树,骑士团行事作风却以跋扈恣睢闻名,其风评在民间早已不堪。
然而此刻,男人轻飘飘点出的现实,却像一枚冰冷的针,精准刺破了犹豫的气囊——山洞那边,刻不容缓,亟需他这位护卫队长亲自坐镇,厘清真相。
但放任他带走伊莉丝?
赫克托尔拇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剑柄圆头。沉默如同实质的铅块,沉沉压了片刻,最终,他侧过头,目光扫过身后两名亲信:“亚、亚伦、布兰,你们随、随行。”
这已是他权衡之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洛兰安置好伊莉丝,掐准了赫克托尔正被山洞的烂摊子和向莫甘娜汇报所缠住,便悄然潜入了地牢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潮湿的霉味混着焦臭和血腥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角落草席上,搁着一具烧得蜷缩扭曲的焦尸;几步开外的铁栅后,则躺着那个被捅得稀烂,仅余一丝气息的奴隶。
洛兰踱到焦尸旁,剑鞘随意一戳,炭化的碎块簌簌剥落,只一眼,唇边便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身形骨骼全然不对。
这绝非他奉命追索多时的罗欧·佩索阿。
线索,断了。
目光转向栅栏内,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奴隶耷拉在冰冷石地上的手臂,令人意外的是,这家伙竟还吊着一丝游气,胸膛微弱地起伏,生命力顽强得令人侧目。
“啧,还喘着气呢?”
洛兰低语。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带着一丝残忍的好奇,男人弯下腰,视线如刀,在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逡巡,白袍的衣角垂落,几乎要触及地上的血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刀伤倏地,他眼神一凝——在那些狰狞的创口中,一道边缘发黑、深陷的圆形创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箭伤。
洛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一丝玩味的笑意悄然爬上眼角。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剑鞘冰冷的金属尖端,精准地刺入奴隶身上一个尚在渗血的刀孔,缓缓旋转、按压、深入。
剧烈的、撕裂灵魂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奴隶濒临涣散的意识,将他从黑暗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拽回。他痛苦地抽搐着,喉间挤出不成调的嗬嗬声,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色,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笼罩在刺眼白色圣袍里的高大轮廓。
“可怜虫,”洛兰抽回沾血的鞘尖,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是谁暗箭伤人?罗欧·佩索阿又为何能精准找到伊莉丝?”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对方涣散瞳孔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波动,“是卡斯帕啊,他通风报信,现在,他嫌你碍事了,派我来……斩草除根。”
冰冷的剑锋无声滑出半截,寒芒映在奴隶失焦的眼底。
“黄泉路上,记好了,该找谁报仇。”
剑锋作势欲落之际,地牢入口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兰手腕一翻,长剑瞬间归鞘,动作行云流水。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奴隶,轻飘飘丢下一句,“算你走运。”?转身,雪白的袍角拂过肮脏的地面,靴跟敲击石阶的脆响渐次疏淡。
地牢重归死寂,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喘息。
洛兰那番指控,如同野草种子,落进了早已被怀疑浸透的心田。
逃离佩索阿城堡那晚,他躲在暗处窥见卡斯帕与神秘人会面的场景再次清晰地浮现。恐惧曾让他选择沉默,如今,“真相”点燃了心中积压的龃龉。
他艰难地挪动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手指,摸索到腰侧——那里,缠着一角早已被血浸透,却一直被他珍藏的布条,是伊莉丝那晚为他擦拭伤口时撕下的。
剧痛撕扯着神经,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指尖,滚烫的鲜血涌出,那沾血的指尖,在肮脏的布片上扭曲而用力地划下几个字:
小心卡斯帕。
夜已深沉。奴隶的处决尘埃落定,莫甘娜踏着子夜的沉寂回到寝殿。玛格早已命人布置妥当,殿内只余几盏壁灯,光线昏黄而静谧。她无声地上前,替女主人卸下沉重的礼服外袍。
“方才……莱纳斯少爷求见,”玛格垂着眼,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城堡的寂静,“此刻人仍在门外候着。”她补充说。
“更深露重,有什么事,留待天明。”莫甘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卸下重负后的慵懒,径自靠上床头堆迭的软枕,随手拿起枕边摊开的一本书,跳跃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这般回禀。只是……少爷似有万分紧急之事,执意等候,不肯离去。”
“哼,”莫甘娜鼻腔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指尖优雅地捻过一页,沉静的目光落在字里行间,“既愿意等,便由他候着。这株温室里的苗,也该经些风霜了。”她伸出枯瘦的手。
“是。”
玛格躬身应诺,将一副金丝老花镜轻轻架在她鼻梁上,转身去取烛台,准备点亮近旁的灯。
烛芯“噼啪”一声轻响,殿内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莫甘娜推了推眼镜,视线依旧胶着在书页上,声音平缓得像在谈论天气:“这出争夺继承人的戏码,演得是越发不堪了。乌烟瘴气,手段更是拙劣得可笑……偷天换日?”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妄想拿个贱奴的性命来糊弄我?愚不可及。”她翻过一页,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烛火摇曳着升腾,莫甘娜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越过镜片上方,精准地刺向玛格忙碌的脊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不过么玛格,你这推波助澜的手笔,倒也不算太差。给罗欧·佩索阿送信的,是你吧?”
咔嗒。
玛格剪烛芯的银剪子,在指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磕碰,一滴滚烫的蜡油猝不及防地溅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瞬间凝成一点刺目的红痕。她死咬住下唇忍住刺痛,硬生生将一声闷哼咽了回去,垂下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唯有沉默在死寂的空气中蔓延。
莫甘娜的视线重新落回书页,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倦怠:“她当年冤断你一只手,这笔账,你记着,无可厚非。”指尖缓缓划过一行文字,她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宽容”,“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棋盘上自作聪明,落错了子。今天那个奴隶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若再敢擅动,下一回,”她顿了顿,翻书的动作流畅自然,“你的右手,未必还能稳稳端着这烛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形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玛格,女人后颈寒毛瞬间倒竖。一滴冷汗,无声地沿着她额角滑落,洇入鬓角。
晨光熹微,莫甘娜踏出寝殿时,脚步微顿。门廊冰冷的石柱旁,蜷缩着一个熟睡的身影——莱纳斯。男孩裹着单薄的披风,头枕着硬石门槛,竟在冰冷的门扉外睡了一夜。纵使莫甘娜惯常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眉梢也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为这份少年人的执拗。
守卫欲言又止,被她一个眼神无声地压了回去。她朝身后的侍女略一颔首,侍女上前,轻轻推醒了少年。
晨光刺得男孩眯起眼,莱纳斯揉着惺忪的睡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视线甫一聚焦在莫甘娜深色的裙裾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冰冷的织物下摆。
“表姑……”他带着浓重的睡腔唤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订了婚的人,该琢磨如何做个体贴的未婚夫。”莫甘娜垂眼看着他抓着自己裙角的手,语气平淡无波,“不去抚慰惊魂未定的未婚妻,倒在我这老太婆的门槛上做起了守夜人?”
她勾了勾手指,两名侍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还有些腿软的少年从冰冷的地上架起。
莱纳斯借着侍女的搀扶站稳,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我……想求您赐我一块土地。”他不敢看莫甘娜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裙摆繁复的刺绣上,“很小一块……够做墓地的就好。”
“哦?”莫甘娜尾音微扬,像是早已洞悉他的来意,“想安葬那个……奴隶?”
“可以吗?”莱纳斯猛地抬头,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是你先开这个口,”莫甘娜审视着他,手中精致的骨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是她让你来的?”
“不是的!”莱纳斯连忙否认,眼神黯淡下去,“她不肯见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倒稀奇了。”莫甘娜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你母亲的事……忘了?”?提醒带着冰冷的重量。
莱纳斯的脊背瞬间绷紧,“这个奴隶……和害死我母亲的那个贱人不一样。”他咬字清晰,倔强地反驳。
“那就是……为了伊莉丝?”莫甘娜的追问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一个可能。
“如果我说是,”莱纳斯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直视她,“您能帮我吗?”
莫甘娜没有立刻回答,她手中那柄象牙骨扇的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如同倒计时敲在心头。旋即转身,带着一众侍从,仪态雍容地朝内庭走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您还没答应我呢!”莱纳斯急了,拔腿就追。一夜寒气侵骨,双腿僵硬发麻,他踉跄一步,险些扑倒在地,狼狈地撑住了冰冷的廊柱。
莫甘娜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飘了回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你那未婚妻闭门不见,就想办法让她开门。在这里自作聪明地献殷勤”她脚步不停,手中的扇子却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不轻不重地敲在追至身侧的少年头顶,“也该问问,人家是否真想要你这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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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夕阳穿透高耸的玻璃花窗,斜斜地切割在地面,形成一块块色彩浓郁的囚笼。圣坛上,高大的圣母像沐浴在斜晖里,仿佛自身也散发着悲悯的圣光。女孩偷偷掀开一只眼,长睫在脸颊投下蝶翅般的阴影,目光滑过那庄严的轮廓,最终落在地面。一只黝黑的甲壳虫,正被困在一格被窗棂阴影框出的光斑中,没头没脑地打着转。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蠢物在无形牢笼里徒劳的挣扎,唇间泄出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快哼唱。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何错之有?即便有错,那也……
隔壁禁闭室的方向,隐约传来鞭子抽打皮肉的沉闷钝响,紧跟着男孩压抑不住、又被强行吞咽下去的破碎痛哼,像被扼住脖颈的幼兽。小公主的哼唱声非但未停,反而更轻快了几分。她大胆地放下一只合十的手,微微倾身,伸出指尖,轻轻戳弄地上那只晕头转向的困兽,唇角愉悦地向上弯起。
“小洛兰,小洛兰,真可怜呀,”她对着虫子低语,声音甜腻,带着天真的残忍,“想跑出去吗?可惜呀,你只能在这小圈圈里打转呢。”话音未落,自己先呛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礼拜堂里激起微弱的回响。
许是受了惊吓,那甲壳虫竟猛地张开深褐色的鞘翅,薄翼嗡鸣,作势欲飞出这光的牢笼。小公主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不悦地蹙起秀气的眉头,冷眼旁观着那微小的生命积聚起飞的力量。就在鞘翅鼓动到极致,细足即将离地的刹那,小手猛地拍下!
啪叽!
一声微响,脆弱的甲壳应声碎裂,虫子瞬间被碾扁,迸溅出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绿色汁液,在光洁的彩色地砖上洇开,留下一道刺目的污痕。
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掌心沾染的黏腻脏污,眉心拧紧。身后,一直沉默陪跪的女仆如蒙感召,悄无声息地膝行上前,从怀中抽出素净的布帕,动作轻柔而卑微地为她擦拭。
“喂,”小公主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女仆低垂的发顶,声音里淬着孩童特有的,未经世事的冰冷,“捡起来。”?纤细的指尖,指向地上那滩污迹。
女仆擦拭的动作骤然一僵,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强压下去,将头垂得更低,在死寂中,一片片聚拢起那已成碎末的残骸,小心翼翼地捧在布帕上,如同呈上某种不洁的祭品,举到公主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公主的目光掠过那团污秽,落在女仆毫无血色的脸上,唇角那抹愉悦的弧度加深了,
“现在,把它放进嘴里。”?命令清晰,冰冷如霜。
捧着虫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经不动那轻飘飘的死亡,女仆头颅垂得更低,快要埋进胸口,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隔壁禁闭室里的鞭声依旧沉闷地、规律地响着,只是洛兰的闷哼已变得气若游丝。这死寂般的安静让小公主的耐心迅速耗尽,烦躁像阴云爬上娇小的脸庞。
“没听见吗?”?她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像浸了冰水,敲打在女仆紧绷的神经上。
女仆的身体筛糠般抖得更厉害了。良久,像是耗尽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她双眼死死紧闭,视死如归般地捏起布帕上最完整的一块残骸,颤抖着张开嘴。
“伊莉丝。”
身后传来的呼唤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瞬间攫住了公主的注意力。她像只被惊动的雀跃幼鹿,顾不得跪得酸麻的双膝,猛地从冰冷的地砖上弹起。她转身,裙裾在空气中划出繁复的弧线,双臂张开,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轻盈地向上跃起,熟稔地圈住少年的脖颈,双腿精准地交叉卡在他劲瘦的腰间,整个人便如无骨的藤蔓般挂了上去。层迭的塔夫绸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而起,又缓缓落下,宛如一朵瞬间绽放又收敛的重瓣玫瑰。
“卡森!”
她咯咯笑着,语气亲昵又理所当然。小手一伸,目标精准地摘下了少年头上那顶象征身份的华丽王子冠冕,转而扣在自己蓬松的黑发上。那顶沉甸甸的金冠对她的小脑袋来说实在太大了,松松垮垮地斜坠着,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危险地晃荡,仿佛随时会滑落,用它冰冷的金圈箍住她天鹅般纤细脆弱的脖颈。
“说了多少次了,”卡森稳稳托住身上这个不安分的小包袱,语气带着无奈的纵容,刻意拖长了音节,“要叫——哥、哥。哥哥,知道吗?”本意是强调,可那声音里的温柔却像融化的蜜糖,让这句提醒变得毫无威慑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又在‘教导’伺候你的仆人了?”他低头看着妹妹,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个心知肚明的事实。
小公主的心思却早已飘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注意力全然被头顶那顶不合尺寸的沉重王冠所吸引。她兴致勃勃地举着它,像摆弄一件新奇的玩具,在小小的脑袋上不停地转动、调整,小脸因专注而微微鼓起,仿佛在举行一场神圣的加冕礼,试图为这不合时宜的权柄找到一个完美的安放之处。
“才没有呢!”她终于从王冠大业中抽空回了一句,朝着兄长顽皮地吐了吐粉舌,“不信你问她呀。”
“我的小公主,”卡森失笑,金棕色的眼眸里满是了然,“她若敢答,我又何必问你?”他越过妹妹小巧的肩膀,目光投向仍跪伏在地的女仆,微微扬了扬线条优美的下颌。那女仆匆匆与俊逸的王子视线一碰,脸颊瞬间飞红,旋即更深地俯下身去,几乎是匍匐着,悄无声息地退入了礼拜堂更深沉的阴影里。
“你看,”公主终于勉强扶稳了王冠,仰起小脸,和卡森无异的眼眸在沉重的金冠下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璀璨得惊人,“我像不像国王?”
“像,像极了。”卡森忍着笑,从善如流地应和。这样的问答,早已是兄妹间重复了无数次的默契戏码。
“那父王什么时候才会封我做王子啊?”她追问,语气里充满理所当然的急切。
“为什么要做王子?”卡森抱着她,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试图转移话题,“你已经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了,这样不好吗?”
“那不一样!”她立刻反驳,小脑袋在王冠下摇得坚决,引得金冠又是一阵危险的晃荡,“母后说了,只有王子才能继承王位!”莉薇娅说过的话语被她清晰复述出来,带着孩童对规则最朴素的认知。
“好了,你跪了一天,膝盖不疼么?”卡森巧妙地避开了她直指核心的追问,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裙摆上沾染的细微灰尘,动作轻柔得像要拂去某种无形的阴霾,“我们去吃点你最喜欢的樱桃蜜糖挞,好不好?”
“不要嘛!”她立刻收紧环着他颈项上的手臂,像只耍赖的小猫,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身躯,“你先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卡森故作沉吟,抱着她穿过光影交错的走廊,目光投向远处宫殿的尖顶,“等你长大了……以后吧。”他随口抛出那个惯用的、模糊的承诺。
“啊——”小公主拖长了调子,失望地撅起嘴,小脑袋重重地靠回哥哥坚实的肩头,仿佛“长大”是一个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刑期。
卡森低头看着妹妹依赖的侧脸,金冠的阴影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苍凉的喟叹:
“说不定啊……等你真长大了,反而会怀念起此刻的甜香呢。”
残阳如血,将最后一抹余晖泼洒进来,穿过廊柱森然的阵列,在地面和身上投下栅栏般狭长、冰冷的阴影。兄妹二人仿佛两只金丝笼中的珍禽,被囚禁在这金红交织的光影牢笼里,画面既瑰丽又诡异的令人窒息。
一名亲信悄然上前,俯在卡森耳边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却仍有只言片语漏进了公主紧贴在他颈窝的耳朵。
女孩立刻皱起小巧的鼻子,不满地嘟囔:
“为什么要派人送那个洛兰回去?他该受罚!他还想把我拐走呢!”
卡森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决定说出那个冰冷的现实,“还记得半年前,王宫广场上那场出兵盟誓大会吗?”
“记得呀,”伊莉丝的声音瞬间变得轻快,仿佛在回忆一场盛大的烟火,“那天可热闹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他们的铠甲亮得晃眼,太阳照在上面,刺得我眼睛都疼了。”她天真地描述着那支即将带来毁灭的军队。
“那是帝国向洛兰的国家宣战。”卡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今天,捷报传来。他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不复存在”四个字,轻得像尘埃落地,却又重如千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女孩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小巧的下巴依旧安稳地搁在兄长肩头,目光越过他,望向西天那轮正在沉沦的巨大火球,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半晌,她轻轻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神谕般的笃定:“帝国的太阳才不会落下呢。”
卡森顺着她真的目光,凝视着那正在被地平线吞噬的光源。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得近乎自语,又像是在重复某种刻入骨髓的信念:“是啊……帝国的太阳,不会落下。”
“母亲。”卡森在皇后寝殿厚重的雕花木门前停下,指节轻叩,沉闷的回响在寂静的走廊里荡开。门扉应声开启一道幽暗的缝隙,泄出里面比夜色更浓重的寒意。
皇后莉薇娅身着华美却毫无生气的长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背对着门独自坐在宽大的窗边。她以手支颐,失神地望着窗外浓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火焰般浓密的红发在昏暗的烛光下宛如凝固的血瀑,散乱地披在身后。寝殿内冷冷清清,弥漫着无人问津的凄惶。
国王,她的丈夫,已许久未曾踏足,想必今夜如同无数个夜晚一样,正沉醉在某个情妇温软的臂弯里。
“你来了。”莉薇娅没有回头,只是向着身后那片虚空招了招手,声音喑哑,带着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疲惫,“跪下。”
“扑通”一声,卡森双膝重重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女人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过头。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卡森清晰地看到她苍白脸颊上交错干涸的泪痕,像一道道龟裂的河床。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撕裂死寂,挟着风声重重掴在卡森脸上!力道之大,让少年的头猛地偏向一侧,几缕染成墨色的发丝散落在额前。指印瞬间在苍白的皮肤上浮凸,嘴角一丝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刺目得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莉薇娅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调,“为什么要带伊莉丝去吃那该死的点心?!你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他小时候最厌恶甜食吗?!”质问带着一种扭曲的疯狂。
“妈妈,”卡森缓缓转回头,他直视着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少年罕有的穿透力,“你不觉得……刻意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扭曲成另一个人的影子,只为了讨取那虚无缥缈的欢心……是一种病态,一种畸形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莉薇娅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猛地扑过来,枯瘦如爪的手指狠狠揪住卡森的黑发,用力撕扯,仿佛要连根拔起那伪装,“你说我有什么办法?!你是他的种!是他名正言顺的血脉!可偏偏……偏偏长了这一头该死的、像诅咒一样的红发!”她嘶吼着,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头皮,“要靠染!靠一遍遍染成这恶心的黑色才能遮住!可卡斯帕呢?那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杂种!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有一头该死的黑发?!凭什么!!”
她眼中再次溢出绝望的泪水,声音陡然崩溃,变得支离破碎:“万一……万一你父王哪一天发现了……他发现了你的秘密……想把王位传给那个杂种怎么办?!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颤抖着松开手,用双手死死捂住脸,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梅尔基亚……母亲已经和我断绝了联系……我最后的靠山也没了……没有人……没有人能帮我了……没有人……”
看着母亲瞬间坍塌的脆弱姿态,卡森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窒息。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和散乱的头发,跪行上前,伸出双臂,用尚显单薄的臂膀紧紧环抱住女人颤抖的身体,手掌笨拙却轻柔地拍抚她瘦骨嶙峋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少年罕有的、试图安抚一切的坚定:
“您还有我!妈妈,您还有我!看着我……为了您,我一定会登上王位的!我向您发誓!我保证……”
然而莉薇娅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对他的誓言充耳不闻。她猛地推开卡森,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然后神经质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空旷阴冷的寝殿各个角落里疯狂梭巡,瞳孔涣散,如同溺水者在寻找浮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
“伊莉丝……伊莉丝呢?!她在哪?!快!快去把我的伊莉丝叫来!把她带来!立刻!马上!快去啊——!”?最后一句,已是声嘶力竭的尖叫,在寝殿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想要变强?这念头像颗种子,在伊莉丝心里生根发芽,可真要付诸行动,她才咂摸出这句话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纸上谈兵容易,亲身上阵才知其中酸楚。
俗话诚不我欺,万事开头难——尤其对她这种堪称“武艺绝缘体”的存在而言,更是难上加难。她再一次由衷庆幸,教她的人是赫克托尔。这位看似木讷的师傅,竟意外地懂得因材施教、“量体裁衣”,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套训练计划。
按照他的说法: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首要之务便是打熬筋骨,强健体魄。无论是挥舞长剑、舞动刀锋、操弄棍棒、甩动鞭子,还是拈起飞刀暗器,没有强健的筋骨打底,再精妙的招式到了实战,也不过是花拳绣腿、银样镴枪头,变成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徒惹人笑。故此,体力训练乃重中之重,需得日复一日,贯穿始终。
“那……我该跑几圈?”晨光熹微,露珠尚缀在草尖,伊莉丝已与赫克托尔在城堡庭院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广场上碰头。望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辽阔疆域”,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两圈……够不够?”
赫克托尔双臂环抱,一旦进入“教官”角色,这个平日里温和甚至有点笨拙的男人仿佛被注入了某种严苛的魂魄,整个人都变得凛然不可侵犯。他无视伊莉丝眼中闪烁的祈求,坚定地摇了摇头,冷酷地宣判:“至、至少十圈。”
“十圈?!”
伊莉丝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跑完一圈就双腿打颤、瘫软如泥的惨状。
十圈?这分明是要她的命!
“教、教官大人,”她试图讨价还价,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咱们能不能……循序渐进?或者……我先跑两圈意思意思,剩下的……赊账?”她比划着,试图用“赊账”这种现代词汇打动这位来自古代的耿直教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赫克托尔的目光如磐石般沉静,转向她,只问:“你、你想变强吗?”
“想!”伊莉丝斩钉截铁。
“想、想学剑术吗?”
女人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神充满渴望。
“那、那就跑吧。”赫克托尔的下巴朝那宽阔得令人绝望的广场一努,再无二话。
……
行吧。伊莉丝认命地深吸一口气,迈开双腿,开始在麻石地砖上绕圈。一圈,两圈……刚到第三圈,她感觉肺部像着了火,双腿沉重得如同绑上了巨石,一步也挪不动,终于彻底泄力,“噗通”一声,呈大字型瘫倒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脸颊绯红,胸膛剧烈起伏,活像一条离水的鱼。
“不…不行了…呼…呼…我…我后悔了!”她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就让我这么弱下去吧!现在……就算谁拿匕首追着扎我……也休想让我……再挪一步!”
她甚至开始分神盘算起启程前往南地的日子。还有几个月?年后就要动身……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真的能脱胎换骨吗?
“既然这么累,就别练了。”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带着几分慵懒,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鞋跟敲击地砖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停在她身边,她累得连转动眼珠都费力,还没看清来人,一方带着熟悉教堂蜡烛与玫瑰幽香的柔软丝帕,已温柔地覆上她蒸腾着热气、布满汗珠的脸颊,细细擦拭。
“卡、卡斯帕?”过度运动后的伊莉丝脑袋晕乎乎的,视线顺着面前蹲下之人的锃亮皮靴、一尘不染的洁白圣袍,最终落在那张堪称造物主的“杰作”的脸庞上——那双引人注目的异色瞳眸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心里就只记挂着他吗?”洛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擦拭的动作倒是没停,指尖有意无意掠过她耳廓。
“洛、洛兰骑士?”伊莉丝惊讶地微微撑起身子。她对这位圣殿骑士的了解仅限于他的身份,以及罗欧绑架那晚他恰好帮了自己一把。印象里两人顶多算点头之交,他突然这般亲昵热络,实在让她浑身不自在。
“谢、谢谢您,”她局促地接过帕子,努力保持礼貌,“那晚您援手之恩,我还未及正式道谢,是我疏忽了。改日定当……”
话未说完,洛兰的手指已从她掌心缓缓抽离,动作暧昧地将她汗湿黏在颊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激得伊莉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才没哆嗦。
“看在你还能一口叫出我名字的份上,”洛兰的语气稍霁,转瞬又因她的疏离而微露烦躁,眉头轻蹙,“不过怎么这么生分了?小时候我们明明那么要好……”他投来控诉的目光,带着点被遗忘的委屈,“别告诉我,你全都不记得了?”
伊莉丝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指的是和原主“伊莉丝”的童年往事,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茬,眼尖地恰好瞥见他身后,赫克托尔领着一个瘦得像根小麻杆似的男孩走过来。她立刻伸长脖子扬声招呼,强行转移话题:
“嘿!这是谁?不会是专程来看我出糗的小观众吧?”
出于礼节和对圣殿骑士团的尊重,赫克托尔朝洛兰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而洛兰只是敷衍地掀了下眼皮,吝啬得连个完整的眼神都欠奉,全副心神依旧黏在伊莉丝身上。
赫克托尔虽忠厚老实,却也并非泥捏。热脸贴了冷屁股,加上两人之前本就有摩擦,他索性省了客套,直接将那面黄肌瘦、胳膊腿细得像竹竿的男孩推到伊莉丝跟前,言简意赅:
“今、今天。跑赢他,训、训练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真?”伊莉丝眼睛一亮,瞬间忘了疲惫。
“还训什么练?没看到伊莉丝累成什么样了?”洛兰不悦地皱眉,再次挡在伊莉丝身前,一回头对着她时,语气瞬间又柔得像能滴出水,“别理他。你今天已尽力了。我听说城里新到了一批波斯行商,带了不少稀罕玩意儿,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伊莉丝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他凑近的俊脸。她上下打量着那男孩——从他那细伶伶的小腿,到瘦削得颧骨微凸的脸颊,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转头向赫克托尔求证:
“你没诓我?”
赫克托尔神情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股洪荒之力瞬间充盈了伊莉丝的四肢百骸!她一个鲤鱼打挺至少在她感觉上是跃了起来,走到男孩面前,带着一种前辈关怀后辈的优越感,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像拍在了一捆柴火上:
“小家伙,姐姐这次可没法让着你了。待会儿要是输得太难看,可别哭鼻子哦。你还小,长身体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变强。”
男孩抬起沉静无波的眼眸,对她这番“谆谆教诲”毫无反应,只是淡淡地问:“可以开始了吗?”
“可、可以。”伊莉丝被他这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心中那点不妙的预感又冒了头,被她强行摁回去。她走到起跑线,煞有介事地开始做一套自创的、花里胡哨的热身动作,嘴里还不忘给自己挽尊:“须知骄兵必败啊,骄兵必败!小子,记住了!”
男孩只是用奇怪的眼神,默默看着她那些奇怪的动作,连开口评论的欲望都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洛兰与赫克托尔并肩而立,气氛却截然不同。
洛兰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傻大个儿,虽然是伊莉丝自己要学,但你给我听好了。别把你训练那些糙汉子的法子硬套在她身上!要是让我发现她累着了,或是在你这破训练里伤了一根头发丝……”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更添威胁,“最重要的是,记清自己的身份,别起不该有的心思。她根本不会喜欢你这种……”他上下扫了赫克托尔一眼,吐出刻薄的评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懂吗?”
赫克托尔前半句还能保持无动于衷,听到后半句,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耳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明显愣了一下。向来拙于言辞的他,竟破天荒地顶了回去:“看、看起来……她好、好像也不怎么喜、喜欢你这样的。”
洛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周身气压骤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随着赫克托尔一声令下,伊莉丝铆足了吃奶的力气,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她感觉风都在为自己助力……然后,就看到那被她轻视的“小麻杆”,迈着两条细腿,以一种轻松写意、闲庭信步般的姿态,“嗖”地从身边刮过!他甚至还有余裕回头,施舍般地看了气喘吁吁、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她几眼。
这……这速度是人能跑出来的?!
伊莉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麻杆”像遛弯儿似的轻轻松松跑完了一圈,潇洒地回到起点。而她自己,才不过挣扎到广场周长的三分之一处。
赫克托尔走上前,似乎想安慰她。
“我不服!再来!”伊莉丝喘着粗气,眼神却燃起了熊熊斗志。
第二次,结果毫无悬念。男孩的状态甚至比第一次还好,冲过终点线的时间更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再来!”伊莉丝咬牙。
第三次……
“……再……来……”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第四次结束时,伊莉丝几乎是挂在洛兰身上才没瘫下去,两腿抖得像筛糠,站都站不稳。洛兰看向赫克托尔的眼神,凶戾得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在他那“伊莉丝绝对没错”的滤镜里,赫克托尔就是这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若非顾忌在伊莉丝面前的形象,他真想当场拔剑把这傻大个剁成肉泥。
“今、今天就到、到此为止吧。”
赫克托尔那善良的本性终于短暂压制住了严厉的教官人格,顶着洛兰那吃人的目光,解释道,“带、带他来,是、是想让你看、看到差距。”他指了指那脸不红气不喘的男孩,“知、知不足,才、才能进益。”
“姐姐也在长身体吗?”
那瘦小的男孩适时地扯了扯赫克托尔的袖子,仰起小脸,用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又精准无比的语气,发出了灵魂拷问。
“那、那是我今天状态不好!”伊莉丝挥舞着软绵绵的拳头,恼羞成怒,全然没了赛前的从容与前辈风范,“有本等我练上几天,咱们再比一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阁下这水放得,怕是连护城河都要决堤了。”伊莉丝掂量着手中粗糙的木剑,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对面同样持剑的洛兰。她腾出一只手,指向训练场边缘一对正斗得翎毛乱飞、尘土飞扬的公鸡,讥诮道,“不让瑟恩和我对练?瞧瞧咱俩这‘巅峰对决’,动静还赶不上那两只鹐架的瘟鸡呢!”
她口中的“瑟恩”,正是那天让她惨遭滑铁卢的“小麻杆”本尊。
“兴许是伊莉丝精进神速,令在下难以招架了呢。”洛兰面不改色,厚着脸皮抛出一句奉承,那双异色瞳眸里笑意盈盈。
伊莉丝后槽牙磨得咯咯响,一股无名邪火直冲天灵盖。这些时日被这位圣殿骑士大人阴魂不散地“贴身指导”实则是单方面纠缠,她对这男人的秉性也算摸清了几分。不同于莱纳斯那点摆在明面上的少爷脾气,成年男人的坏处就在于——心思九曲十八弯。莱纳斯年纪小,脸皮也薄,话稍微重些,不用撵,自己就先臊得跑开了。
可眼前这位……啧。
“谎话说多了,当心圣光降下神罚,劈你个外焦里嫩!”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任何委婉的暗示都会被自动过滤成调情的信号,进而助长他愈发嚣张的气焰。
“如果是为了伊莉丝的话,”洛兰笑容更深,语气里带着一种病态的甜蜜,“化成飞灰……感觉似乎也不错呢。”
如同重拳砸进棉花堆。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他依旧毫无杀伤力。
然而“化成灰”叁个字,却像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刺中了伊莉丝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几乎是立刻,那个奴隶少年的身影就撞进脑海——刑场上浓重的血腥气、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骨灰从指缝间被风卷走的粗糙颗粒感……历历在目,瞬间翻涌而上。喉头猛地一哽,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死死扼住,方才那点被洛兰搅和出来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沉甸甸的堵。
“无趣。”
她手腕发力,格开洛兰的剑锋,带着几分泄愤的力道,“哐当”地一声将木剑甩在地上。目光在空旷的场地上逡巡一圈,精准地捕捉到那个蹲在角落的身影,扬声招呼:
“瑟恩!走,我们再跑两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晾在外场的瑟恩,正百无聊赖地用木棍戳着地上的蚂蚁军团打发时间。从大清早开始,这位骑士大人就花样百出地霸着伊莉丝,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支走赫克托尔后,他这陪练就成了摆设,连靠近伊莉丝周身二十英尺都成了奢望,更别提完成赫克托尔临走前的嘱托了。
听到召唤,瑟恩眼睛一亮,立刻扔掉手里的小木棍,像只灵活的小豹子,朝着伊莉丝的方向小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藏身于瑟恩身后石柱阴影里,屏息凝神偷窥良久的莱纳斯,眼见伊莉丝朝这个方向招手,心头猛地一跳,误以为自己的行藏暴露。他下意识就想缩回去,慌乱间向后一退——
“咚!”
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了身后一堵坚实的“肉墙”。
“当心脚下,莱纳斯殿下。”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踉跄的身子,避免了小少爷摔个四脚朝天的窘态。
“卡斯帕?”莱纳斯借着对方的力道站稳,惊魂甫定地看清来人,撞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话一出口,那颗平日里一半用来维护贵族尊严、一半用来琢磨伊莉丝的小脑袋瓜,罕见地灵光一闪,嘴角扯出一丝刻薄的讥笑,“怎么?她也不待见你吧?不然堂堂近侍大人,何至于沦落到跟我一样,躲在这儿做梁上君子?”
卡斯帕并未被这尖刺的话语所伤,面上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职业”表情,只平静地陈述:“城堡里的仆役们正满世界寻您,就差掘地叁尺了。”
莱纳斯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掸了掸华贵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本少爷不过是……恰巧路过,路过罢了。”他此地无银叁百两地强调,梗着脖子,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般,故作镇定地从卡斯帕身边昂首走过,然而还没走出叁步——
“您的寝殿,”身后那温和却不容错辨的声音悠悠传来,“在另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莱纳斯脚步一僵,硬生生拐了个弯往回走。
“抱歉,”卡斯帕适时地补充,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歉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我好像记错了。嗯……还是原来的方向才对。”
“你故意的!”少年猛地回头,恼羞成怒,白皙的脸颊气得通红,恶狠狠瞪了卡斯帕一眼,又气鼓鼓地折返回去。走出没几步,他再次回头,指着卡斯帕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听着!本少爷才不是专程来看她的!不准你到她面前胡说八道!一个字都不准提!听见没有?!”
“谨遵您的命令,殿下。”卡斯帕微微躬身,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连日来心头积压的阴霾,因这小小的插曲竟意外地散去些许。待那抹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在廊柱尽头,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场上。看着伊莉丝气喘吁吁、却依旧咬紧牙关追赶着瑟恩奔跑的倔强身影,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梅尔基亚的傍晚,漫天金粉泼洒,层迭的云霞被染成浓烈的橘红与紫金,铺天盖地,绚烂得惊心动魄。古人云,好风如扇,好雨如帘。习习凉风拂过,将白日里积攒的燥热悉数卷走,只余下沁入骨髓的清爽。
伊莉丝抱膝坐在当日洒落骨灰的山坡上,尖削的下巴抵着膝盖。训练后的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颈侧,单薄的衣衫在汗水的浸透与晚风的吹拂下,湿了又干,此刻被凉风一灌,空荡荡地鼓动起来,凉意顺着毛孔丝丝缕缕地钻入,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种透心凉的清爽奇异地带来一种通透感,仿佛那些沉甸甸的烦忧也被这浩荡的风一并卷走了,她又可以做回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伊莉丝了吗?
记忆深处,上辈子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闲暇去欣赏落日熔金。那时的人生日程表塞得满满当当,打工、交租、备考……她必须像被不停抽打的陀螺般拼命旋转、奔跑,才能勉强抓住那些别人生来便唾手可得的东西……
“伊莉丝。”
“你是循着味儿来的猎犬吗?”伊莉丝没有回头,仰起脸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眶,对着绚烂的晚霞扯出一个笑。
“猜的。”赫克托尔如实回答,在她身旁席地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日里见他,不是在执勤就是在训练的路上,整个人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此刻卸下铠甲,难得也有像这般松弛的时候。
“你了解瑟恩吗?”伊莉丝歪头,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今天问他跑步的窍门,他轻描淡写地说以前跑慢了就吃不饱饭。我看他那双鞋都快磨穿了底,又不好直接问……”
赫克托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他和妹妹,是跟着流、流民潮……一路逃、逃过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王都陷、陷落后,父母都……没了。为了不让妹妹挨、挨饿,他只能……四处找、找食儿,去偷、去抢,勉强吊、吊着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赤裸裸的真相摊开在眼前时,伊莉丝还是心头一沉。千里迢迢,烽火连天,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路走来究竟吞下了多少苦楚?她不敢深想。那些掀起战火的野心家们各有所图,鱼肉百姓的西罗先皇族更是罪无可赦,可这些孩子呢?那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百姓呢?他们何辜?!
“所以……你把他带进护卫队,是想帮他?”伊莉丝的声音有些发紧。
出乎意料,赫克托尔却缓缓摇头,“我只给、给了他一份活、活计,”他目光投向远方燃烧的晚霞,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身为男、男人,路要自、自己走,天、天要自己扛。”
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伊莉丝凝视着夕阳余晖中男人刚毅的侧影,柔和的金光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你是个真正的骑士,赫克托尔。”她由衷地赞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过嘛……”她话锋一转,拖长了调子,悄悄摸到垫在屁股下的木剑剑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看剑!”
一声清叱!伊莉丝单掌猛地一拍地面,借力旋身跃起,反手抽出木剑,带起一道凌厉的风声,兜头便向赫克托尔面门劈去!剑风将他额前几缕散落的碎发吹得骤然掀起又落下。
赫克托尔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粗糙的剑刃在距离他眉心不足一寸之处稳稳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何不拔剑?”伊莉丝挑眉,剑尖纹丝不动,“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信你。”
两个字,答得干脆利落,坦荡得令人心折。
过于直白且真诚的回答,瞬间将伊莉丝满肚子准备好的机灵话噎了回去,脸颊竟微微发起烫来。索性手腕一沉,当真用剑身在赫克托尔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错!”她板起脸,努力模仿着教官的威严,“一个战士,须臾不可懈怠!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懂不懂?”
果不其然,这个榆木疙瘩顶着额头上新鲜出炉的红印子,一脸受教的表情,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直男啊……这该死的、让人无从下手的直男!
伊莉丝在心里默默扶额。
“一个两个都跟会遁地似的,这么难找,累死本姑娘了……呼……呼……”一串带着浓浓怨气的嘀咕随风飘来。伊莉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提着碍事的裙摆,正气喘吁吁、颇为狼狈地爬上山坡。
看到伊莉丝的瞬间,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下拽,嘴里连珠炮似的解释:“可算、可算找到您了!快,快跟我走!莫甘娜夫人传您去花厅,急得很!”
伊莉丝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满头雾水地被扯着走。匆忙间只来得及回头向赫克托尔投去一个告别的眼神。男人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古铜色的脸庞憋得有些发红,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在侍女急切的催促声中挤出几个字:“过几日……灯、灯节。若……若心情不佳,我……带你去散、散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伊莉丝从花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后走出来时,才恍然明白赫克托尔那番突兀邀约背后的深意。她就说洛兰那个圣殿骑士怎么天天闲得发慌在她眼前晃悠,果然无事不登叁宝殿——教会突然横插一杠,宣布她与莱纳斯的婚约无效,理由竟是……未经神圣教会审批?
糊弄叁岁小孩呢!王公贵族的联姻多了去了,怎么偏就盯上她这落魄公主?何况西罗先王室都倒台了,哪门子的公主不能下嫁?
也罢。她甩甩头,试图驱散心头的烦闷。歪打正着,倒是遂了她的心意。只是……这消息她知道了,估计莱纳斯那小子也……
算了。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反正那小子平日里话里话外对自己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就算觉得婚约作废拂了他们家族的面子,气上几天,等找到更“门当户对”的人选,想必也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