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发生得突然,沈映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街上的人挨挨挤挤地围过去。
“恩爷,放过奴罢,奴已经不再是楼里的人了,是个正经人。”荣昌教人按在地上,婉转哭喊着,眼神却勾着人。
那汉子本就眼馋,又饮了酒,见他欲拒还迎的模样,心痒难耐。
汉子捉着他的手急吼吼地道:“放屁,昨夜还诓骗爷五两银子,说要卖身给爷,今儿个就说是正经人,楼里出去的哪有什么正经人,小娼.货!”
“没有、没有,求您放过奴……”
“屁,要么撅屁股挨爷,要么就双倍还钱!”汉子淬骂着。
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沈映鱼隐约听出些事情经过。
原来方才撞她的人是秦淮楼里小娼,前几日给自己赎了身,但以前侍奉过的恩爷得知了,不愿意放过人,这才一路追过来。
“好可怜啊。”采露听懂了,小声地揪着沈映鱼的衣袖说着。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时,若不是被主子卖回来,恐怕也是落得个去秦淮楼的下场。
沈映鱼想起方才那人本是能跑掉,却停下来替她捡东西,这样才被人当街按在地上侮辱,心中微愧疚。
地上被按得狼狈的荣昌余光乍见,那旋得如花的裙裾,脸上的悲戚更婉转了,似要勾出她的怜悯。
“求您救救奴,好心的夫人救救奴。”他走投无路的直勾勾盯着沈映鱼,一声声地低唤着。
汉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人群中立着枣红宽袖流光春衫的玉簪年轻夫人,周身温和良善的贵气。
“啪——”
汉子给他一巴掌,扯了他的衣裳:“什么货色叫夫人救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一巴掌似将他所有的希望打破,连眼中的光都黯淡下,口中却小声呢喃‘救奴’。
沈映鱼蹙着远山雾黛的眉,杏眼流眄怜悯落在他的身上。
采露年纪小又有过相同的经历,见不得他惨兮兮的表情,拽着沈映鱼,仰头祈求看着她:“夫人,他好可怜啊。”
小姑娘眼中都冒着泪花,鼻子都通红了。
沈映鱼轻叹息,知道采露心中所想,伸手抚摸了小姑娘的头,然后看向前方。
她柔声出言道:“他的钱我替他给了。”
话音一落地上的人眼中有了光,将秋光望落在她枣红覆盖的肩上。
最后沈映鱼花了十两银子将人救下来。
她本是抵不过采露的哀求,以及心中的怜悯,想着将人救下就让他赶紧走,结果荣昌非跟着她不离开。
“夫人救了奴,就是奴的恩人,奴的主子,奴是夫人的人。”他一板一眼地说着,说什么也不离开。
沈映鱼不要他,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来了梧桐巷。
但他也十分有自觉心,并不跟着进去,就立在外面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推开房门之前,沈映鱼回眸见他一身狼狈又可怜的模样,道:“回去吧,我这里不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