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味道。
看得人心跳加速。
刚开始,黎娇心里印制不住地泛起丝丝甜意,可到了后来,她猛然间瞥见杜丹妮看她的眼神。
有点悲伤,有点仇恨,还带着点……蔑视。
黎娇一下子从她迷恋而又沉醉的梦境中惊醒。
她在干什么?或许从杜丹妮的角度来说……
她就像是个破坏别人感情,插足的贱.人。
黎娇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她陷入对自己的谴责和痛苦的矛盾之中。那段时间,她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来自父母和老师的压力让她不敢再多想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于是,无论闫子衡望向她的是多殷切多渴求的期盼的目光,她也不曾再给予半分回应。在她的视若无睹之下,闫子衡渐渐心灰意冷,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情愫迅速降至冰点,各自投入到学习中,不再为感情分心。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按照身高重新排了座位之后,闫子衡居然成为了她的前桌,呵,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可到底还是无法像对待普通同学一样对待彼此了,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沟壑横跨在两人中间,把他们俩隔得远远的。
因此,即便坐的再近,即便过了半年,他们相处的模式仍然带着些若有若无不清不楚的尴尬,除了必要的借东西捡东西的对话外,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几乎为零。
不过好在刘波和赵珊珊都属于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类型,根本看不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和怪异,四个人平安无事地做着看起来关系最亲近的前后桌。
不记得是谁先喜欢上谁,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这种陌生的情意来得快,却走得无比缠绵无比留恋,迟迟无法释怀。
因为在痛苦挣扎的日子中,那个人的存在,就像是无边黑暗里洒进的一道阳光,灿烂而又明亮,像是干涸沙漠中涌入的一条溪水,清冽而又甘甜。你不经意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就足够我高兴一整天。
只需要一点点助力,一点点推动,我就会发现,原来我还是那么的,喜欢你。
所以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么,谁先主动,应该都是没有关系的,对吧?
黎娇终于拿起了笔。
和往常一样,又是一个困倦的早晨,但是……
这次,就连神经大条的赵珊珊也在睡意昏沉中嗅到了那么一丢丢的不寻常。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某种令人愉悦的甜腻味道……
在得到了黎娇果断赏赐给她的白眼之后,赵珊珊很快把这点异常丢到了脑后,拽着她下楼跑操。
班里依照座位轮流值日,今天正好轮到了闫子衡和刘波。
刘波打水,扫地,擦黑板,闫子衡飞快拖干净地面,拿起抹布一溜烟儿似地跑向窗台,视线不受控制地穿过面前透明的玻璃窗,逐渐飘向操场,在一个又一个方块队形中搜索着他心心念念想了一晚上的女孩。
跑操大概20分钟,即便他们打扫得再快也要10多分钟。跑步已经结束了,各班正按顺序带队往教学楼里走,广播里还传来校长表扬某某班精神面貌的声音,伴着铿锵有力的人民解放军军歌,听起来有些嘈杂。
15班倒数第二个进楼,四队纵列,男生在前,女生在后,闫子衡很快找到了黎娇的身影。
明明都是一样的校服,有的人穿起来像在身上套了个麻袋,而有的人却能穿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譬如……
黎娇。
十八岁的女孩发育良好,秾纤合度,亭亭玉立,肥大宽松的校服也掩盖不住少女原本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走起路来也是背脊挺直,舒展优美,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闫子衡对着那抹倩影发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分关注黎娇的,早先无非就是觉得这姑娘长的挺漂亮,学习也不错,最不可思议的是,在他看来比天书还难的语文英语,她总能轻轻松松拿到他望尘莫及的好成绩。
渐渐地,羡慕变成佩服,佩服又变成注意,注意她的坐姿,注意她的发言,注意她的学习方法,注意她的行为举止。
越注意,就越喜欢,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再然后,注意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转变成了在意,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想悬崖勒马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感情的幼苗在不经意间得到了阳光和雨露的滋润,已经悄然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在他心里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不过现在,反正他躲在反光的窗户后面,无论他怎么看黎娇也不会有人发现,闫子衡任由自己近乎痴迷地追随着她婀娜的身形,一不留神差点撞在玻璃上。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伸长的脖子,开始了另一项伟大的工程。
跑完步,黎娇绑起来的马尾有些松散,她边爬楼梯边重新梳头发,没成想,刚抻下来的皮筋……
以一种非常脆弱的方式,结束了它年轻的生命。
额……这个……╮(╯▽╰)╭
还好班主任不在教室,黎娇躲在赵珊珊的身后悄悄地溜进座位,焦急地朝附近的女性朋友借皮筋。
虽然高考将至,老师们对他们的某些行为相当宽容,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
大庭广众之下披头散发……她好心虚啊……〒▽〒只可惜她周围的妹子要么是短发,要么没有多余的头绳,她和赵珊珊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弄来一根。
黎娇忍不住扶额,算了,她放弃了……
悲伤地转回身来,长叹了一口气。
咦?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前桌咋换人了?!
黎娇没借到皮筋正不爽,把气顺势撒在了闫子衡身上,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们俩换座了?”
闫子衡自从她进教室开始,就一直竖起耳朵等她问这句话,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他既兴奋又害羞,重重地“嗯”了一声,欢快地摇起身后隐形的尾巴,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夸奖。
嗯嗯嗯,嗯个屁!他就会嗯!他难道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黎娇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撇了撇嘴,没吱声。
闫子衡脑袋发懵,长长的尾巴瞬间垂至地面,她,她不是应该表扬他的么?!就算没有表扬,那,至少,至少,也应该有点小激动吧?!
他幽怨地回头看她,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黎娇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瞪他。
闫子衡率先败下阵来。
平时扎着马尾看不出来,原来她的头发都这么长了,又黑又直,又软又滑,柔顺地披在她身后,加上额前细碎的刘海,衬得中间的一张小脸愈发莹白精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散着头发的样子。
真好看。
闫子衡心如鼓擂。
刚才走错班级的化学老师姗姗来迟,踏上讲台和他们道歉后急匆匆地开始讲课,闫子衡只好悻悻地转回身去。
黎娇自然地抬头看向黑板,却不由得打了一阵寒颤,她总觉得……化学老师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头发。
有可能只是她的错觉,但黎娇还是不免心惊胆战,她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闫子衡心里痒痒的,借着侧头看黑板的姿势不住地向后瞄,瞥一眼,嗯,很漂亮,那再瞥一眼……
哇呀呀呀摔!你想看就看?!老娘偏不给你看!
黎娇默默地从桌子里掏出一本又一本笔记,静悄悄地摞在原有的书堆上,越搭越高,直到能彻底挡住她的脸。
嗯,差不多了,她把自己完完全全藏在书后,既能防老师又能防流氓。
好了,这下你们谁都别想看见我!
为了争分夺秒地给黎娇辅导功课,闫子衡放弃了每天仅有的20分钟打球时间,这样的话,就可以在晚课之前多讲上几道题。
又熬了个大夜,整理了一份可能会在卷子中出现的题型以及考点,话说这玩意儿以前考试他自己都懒得弄,现如今……
为了某个人,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
黎娇心里感动的要死,面上却假装不在意,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东西靠谱么,要是一个都没押对,那怎么办?”
闫子衡没有对她的质疑做出回答,只是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排羞涩的小白牙,没有回答。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啊!恰似那一江春水向东流啊!
黎娇的心中悄然绽放起绚烂的烟花,一簇簇璀璨明亮的焰火直奔大脑,瞬间夺走了她全部的思考能力。
一颗少女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剧烈的“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要震破胸腔,呼之欲出。
脚尖无意识地磨蹭了几下地面,黎娇羞羞答答地收下了准男票的一片心意。
作为回报,黎娇使用珍藏版笔记军团进攻了闫子衡的桌面,可怜的桌面很快失守沦陷,成为了被敌人成功占领的碉堡。
闫子衡几乎不怎么记笔记,只有教材、练习册以及成堆的卷子,通常在位兜里就能塞得下。加上他也不太喜欢在那么小的地方上摆太多的东西,所以桌子上向来只有几根孤零零的黑色签字笔,可是现在……
各种各样的小清新笔记本铺满桌面,拥挤地糅迭在一起,成语,古诗词,文言文,作文素材,单词,短语,语法,常用句式句型……
闫子衡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对于每天可以看到准女友秀气好看的笔迹,他表示非常满意:)
*****
经过两天的强行突击,黎娇总算磕磕绊绊地结束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考试。
考完试的同学们,是一群翻了身的咸鱼。考完试的课间教室,是一个热闹非凡的菜市场。
闫子衡、刘波还有两个男生,几个人背了个书包,鬼鬼祟祟地出去了,黎娇和刘珊珊窝在座位上看从别的男生手中借来的《男人装》。
这个杂志的每一刊基本都会在班级里轮流传上一圈,等到大家都看完了,书的主人再悄悄把它带回家。
真是一个慷慨而又任性的土豪。
考了一整天,黎娇脑子都快烤糊了,懒懒地靠在刘珊珊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连说话的力气也被可怕的脑力劳动给抽干了。
答完理综卷子和数学卷子的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活蹦乱跳的宝宝了:)
以前的模拟考里,她通常只需要保证小题的准确率就可以了,大题她往往会适当地选择放弃几小问。但这次不同的是,所有压轴大题的最后一问她都努力完成了。
不得不说,闫子衡压的题型还是很准的,虽然时间有些来不及,计算得也颇为费力,但是过程和步骤起码是可以得到一些分点的,不会像以前一样全部失分。
至于结果的正确性嘛……
她还没敢和闫子衡对答案呢……
就让她再自欺欺人地快活一会儿吧……
踩着快打铃的时间,几个男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走之前还空瘪瘪的书包,已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闫子衡从里边掏出了一只……
鸡。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炸鸡。
学校门口有一家汉堡店,堪称升级版的肯德基。肯德基充其量也就是炸炸鸡翅翅根什么的,这家店比较狠,喜欢在剃掉鸡的骨架之后,一整只一整只的炸,吃起来的感觉那就一个字:
爽。
但这东西味比较大,一般没有人敢带到教室里吃。
更别说是大家都在学习的晚自习时间了。呵呵,她前桌,胆子不小嘛。
一共四份鸡,他们四个男生差不多是同时打开的,包装纸一撕开,诱人的香味顿时飘散弥漫至各个角落。
整间教室里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刘波大方地送给赵珊珊一只鸡腿。
闫子衡也大方地送给黎娇一只鸡腿。
然而不一样的是,赵珊珊感谢万分地收下了,而黎娇嫌鸡腿太油腻,只就着闫子衡递过来的手咬了一小口,便死活不肯吃了。
闫子衡俊脸红了红,莫名娇羞地大口吃完了黎娇咬剩下的鸡腿。
这种强烈的对比,即便赵珊珊神经再大条,也发觉了不对,脑子里飞快地出现了某种邪恶的联想,她后知后觉地看向黎娇,一脸震惊。
黎娇没有躲开她质问的眼神,小脸甜蜜地迎了上去,冲她眨了眨亮晶晶的水眸。
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也能心领神会。
赵珊珊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并慈爱又欣慰地摸了摸黎娇的头。
黎娇满脑袋黑线。
大妹子,你能不能把眼神里那种女儿终于长大嫁人了的迷之满足感收一收?!
预备铃后的正式铃滴滴答答的响起,班级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今天这个看自习的男老师管得比较松,短暂的安静过后,下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卷土重来,一浪高过一浪,可讲台后方的老师充耳不闻,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
可能是在打游戏吧。
杂志看完了,黎娇准备开始学习,她戳了戳闫子衡,管他要白天被他借走了的记号笔。
闫子衡存心逗她,拿着记号笔要给不给,黎娇看准时机,伸手去抢,结果……
两人的手恰巧握在了一起。
记号笔“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闫子衡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牢牢固定在手中,黎娇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攥得实在太紧,她根本收不回来。
在墙和她桌子之间的空隙中,闫子衡正紧紧抓着她的手……
脸颊上渐渐漫起两团红云,黎娇的小脸不争气地越来越红。
闫子衡见她害羞,他更害羞了,飞快地松开了彼此交缠着的手指,转回了身。
黎娇看自己被他扯红的手,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刚才太紧张了没发现,本来干净清爽的皮肤,现在感觉黏腻腻的。
黎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可声音还是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吼他,“你……你,擦手了么?”
闫子衡回答得满是真诚,“擦了,刚用纸巾擦的,还没来得及用湿巾……”
黎娇沉默了三秒,然后内心火山爆发。
啊啊啊!!!
好歹这也勉强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吧!多么珍贵美好的记忆啊!他居然敢用一双压根没擦干净的油爪子碰她!
黎娇的心好累。
不想再控制体内的洪荒之力了,讲真,她现在只想把他打到吐血:)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给面前精瘦的后背赠送了两记猛捶。
闫子衡可能也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老老实实趴在课桌上装死。
还没等来模拟考试的成绩,先迎来了每周一次的换座。
实行的换座政策是向右后方换,既能保证公平,又能防止长期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可能对眼睛造成的伤害。
黎娇和赵珊珊换到了挨着左侧过道的最后一排,闫子衡和刘波由倒数第三排变成了倒数第二排。
闫子衡有点高兴,又有点沮丧。高兴是因为教室后面的角落可以远离老师的视线,上课下课做点什么小动作也不太容易被老师们发现,沮丧则是因为离开了靠墙的有利地形。
虽然老师离的远了,可周围都是同学啊,四周遍布眼线,还怎么让人愉快的拉小手啊!
郁闷,心塞。
10点的自习铃准时响起,刚换完座的同学们依旧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中,班级里闹闹哄哄得安静不下来。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音,缓慢而稳定,有节奏的“咔咔”一声比一声清晰。
能够准确辨认出班主任的脚步声是每个学生必备的基本素质。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大家纷纷机智地闭上了嘴巴。
“还说呢?!在走廊里就听见咱班说话!班长,读成绩!看你们还能不能接着说!”雪姨气势汹汹地把成绩单塞进坐在第一排的女班长手里,眼神犀利地盯着每个被念到名次的学生身上。
黎娇紧张到抖腿。
平稳的女声宣布了她的命运,“……闫子衡第八,李耀翰第十,王向东十二,刘旭杰十三,黎娇十五,崔启铭十八……”
抓着膝盖的手陡然松懈下来,黎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平时的名次在20左右,这次一下冲到15名,黎娇脸上的笑想压都压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出主人无比灿烂的心情。
闫子衡心情也不错,前十名的分数相对吃紧,能从第十爬到第八,已经非常不错了。
所以中午放学后,闫子衡厚着脸皮光明正大地朝黎娇索要奖励。自从上次他犯下某个无心的错误之后,黎娇便一直不准他再摸她的手,每当放学路上他想趁黑牵她手的时候,就发现她把手死死锁在宽大的衣袖中不给他碰。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痒难耐,闫子衡惦记了好几天。做梦都梦见有一尾滑腻的小鱼和他嬉戏,结果他刚要抓住它,小鱼居然飞快地从他指间溜走了,醒来气得他牙根痒痒。
而今天,就是他的逆袭之日。
黎娇在心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在她还没有从阴影中缓过来之前,她坚决拒绝和这个吃鸡怪拉手。闫子衡的提议被她无情否决了,黎娇敷衍地挥挥手跟他说拜拜。
细白的皮肤在眼前一晃而过,闫子衡脑子一热,猛然伸手捉住那双小手,牢牢护在怀中不放她走。
黎娇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急急要拿回自己的手,可她的力气哪有闫子衡大,挣巴了好几下,硬是拽不过比牛还执拗的某人。
好吧,她放弃抵抗了,黎娇开始放松紧绷的身体,默默地垂下了头,任由他用大拇指偷偷摩挲她的手背。
今天他们俩回来得晚,为了实现这几天始终没能如愿的梦想,心机boy闫子衡装作忘拿东西,五次三番返回教室取,还不准黎娇离开,特意来回了好几次,几乎等到学校里所有人都走光了,这才“收拾”好书包,带着等得头顶长草的黎娇往家走。
学生们都回家了,中午的小区空荡荡的,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心意相通,缱绻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