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雅的贤者,不是拉车的牲口。”他反唇相讥。
军人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刺激了我,我顺手撕开了自己的礼服扣子,把厚重的外套和紧绷的衬衫随手抛出,赤裸着上身欢跃地奔跑。我如此放纵的发泄并非是因为真的害怕普瓦洛玩笑般的威胁,实在是我的心被战争带来的沉痛压抑了太久,而今天接连到来的巨大快乐又让我太过幸福。被苦恼和恐惧压迫了太久的心情几乎已经忘却了幸福的感觉,仿佛必须通过疲惫我的肉体才能让我感到快乐。
我们肆无忌惮,欢叫着跑出城。在空旷无人的平原上,我们不再是受人景仰的术士和让人畏惧的军官,只是两个童心未泯的青年,两个追逐着欢乐的、张扬而真诚的生命。
看着普瓦洛的步步逼近,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战场的残酷,第一次杀人,我的第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刚刚死在我的面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导师拯救了我的生命,带我脱离险境。那时的我只是一个连血都没大见过的战地新兵,而普瓦洛则是一个只会一种法术的拙劣法师。是残酷的战争让我们相遇,并把我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现在呢?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面对成千上万的死亡,死在我手中的同类多得不可计数。在战场上,我失去了那么多的伙伴和朋友,这让我倍加珍惜随时有可能被生死阻隔的友谊。而普瓦洛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少年,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更找到了自己爱情的归宿。
即便仅仅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可我们已经有资格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走过的道路,对我们自己说一句:我们曾经那么年轻。
普瓦洛此时已经与我并驾齐驱,他应该想到了和我相同的事情,不再大声地叫嚷,只是默默地陪我并肩奔跑。他银色的头发迎风飘荡着,让我觉得难以言述的安宁。
不知跑了多久,当查美拉镇的城墙在我们眼中变成一团细小的阴影,我们筋疲力尽,躺倒在草地上。
枯黄的草叶划过我裸露的后背,痒痒的,很舒服。我摘下一片草叶含在嘴里,一阵泥土的清香气息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骨与骨之间关节的缝隙里透出强烈的酸痛,让我感觉到阵阵幸福的疲惫。
普瓦洛顾不上自己精致的长袍会被弄脏,同样放肆地横躺在地上。我们头顶着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
天上没有云,晴朗得就像我们现在的心情……
“杰夫……”
“什么?”
“我要结婚。”
“你说什么?”我不顾全身的酸痛,惊讶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