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已经洗漱过了,听见奉玄的脚步声,还没梳头,先撩开营帐见了他。
烛光落在佛子散开的头发上,佛子的发丝黑如鸦羽。
奉玄说:“好友,你也没有睡好,对不对?我说话时离你不近,可你听见我的声音了——你睡得太轻了。”
佛子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心里有些乱,也挂念我外祖父。”
奉玄问佛子:“好友,你会做噩梦吗?”
“会。”
“梦见什么?”
“很杂乱。我梦见我姑母抱着我,我好像还很小,还能被她抱在怀里,可是我又梦见我姑母在雨里无助地哭……我想起齐连淮死了,我告诉我姑母,齐连淮死了。我在梦里也记得杀生剑割破齐连淮脖子时的触感,齐连淮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我因为杀人而感受到了快意。”
佛子总是让奉玄感到安心。奉玄发现佛子醒得很早,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忘了佛子也不过和他一样大。当他有三千苦恼时,佛子亦有三千苦恼,但是佛子不让他担心。
佛子身上负有血仇。
杀齐连淮,只是了却了一桩血仇。
奉玄不知道佛子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但是他知道佛子没有放下过父亲的死。佛子不避讳在言谈间提起自己的父亲,他深爱自己的父母。无论如何,他父亲的死都沉沉地压在了他身上。
他还要被贺兰奢纠缠。
他还要被太子防备。
奉玄问:“好友,你的梦里没有我吗?还是你不想让我担心,不肯告诉我。”